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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影安 乱莱 3738 2024-05-26 00:00:00

可是此刻照安跟凌煜讲不出这千般道理,又或者,他心中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这些,他只是抬起眼,有些心累地问道:“是殿下让给他入军中的吗?”

凌煜微顿,知道事情总是有瞒不住的一天,轻声答道:“是的。”

“为什么?殿下明知道他身份特殊。” 他的语气淡淡的,并没有凌煜想象中的急躁与悲伤。

凌煜垂目,思绪却有些飘远,道:“他在府中一个人过于冷清,我便许了他回岑岐山,而后学成,就隐了他的身份放进军中,我告诉他这样可以帮我。”

“什么时候的事情?” 照安重复了一遍,“他入军中是什么时候的事?”

面对着平静的照安,凌煜却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法作答,沉默良久:“在你离开岑岐山后不久。”

照安没有说话,只余一屋子的寂静。

他求了许久的事情,凌俨却从一开始就做到。

他原以为自己会哭,可眼睛只是干涩得不像话,思绪忽然回到了他独自潜回皇子府的那一夜——自己和凌俨终究是不一样的。凌煜许凌俨做这些,不过只是凌俨想做,不过只是凌煜对于凌俨的信任,是信任也是迁就,于是便连自身的安危放在了一旁。

“照安……”凌煜唤道,伸出手想抚上面前平静得有些冷漠的脸庞,“不要生气……”

照安轻轻侧过头,低垂着眼眸往后退了一步,恭敬道:“殿下,天心阁还有些事务需要我处理,照安先退下了。”

凌煜心中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凌俨又下落不明,在生死攸关之际,沉默半晌,也只得轻声叹道:“你先去忙吧。”

向冰的消息探听得很快,可是消息的内容却让凌煜神色冷峻。

当时从南台送出去的囚车,是两辆。

一辆押送着成俊,神色状若疯癫,而另一辆上的人头上套着白布,一直昏迷不醒,眼下怕是已经要出元和地界了。

李勤纵使权倾朝野也不能牺牲奉天安危,可是杀子之仇却是不共戴天的,只是多交一个人,便可换得圆满议和,国土无忧,为了议和,果然是任何人都可以牺牲的,哪怕颠倒是非,将功臣送上刑场。

凌煜也终于明白一直也来平静得诡异的感觉是为什么了。

不是他在等着承帝清算他,而是承帝在深宫之中等着他,就如同隐于暗处的猎人,静静地等待着必然到来的猎物。

雪花簌簌,夜色渐起,宫人忙着升起一盏盏琉璃宫灯。承帝居住的明华殿中烛火通明,成片的烛火明亮映照在夜空中,如同火光一片,承帝已经换了常服,卸下头冠,手中执着红烛,还在继续点着。宫人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承帝便喜欢在明华殿满布红烛,闲来无事的夜里,时常一个人静静地将蜡烛一盏盏点满,而每当这时宫人都不敢去打扰他,所以现今也不敢去提醒承帝殿外还有自午后就跪在雪地中的三皇子。

细雪冰幽,轻轻融化在墨蓝色的披风上,凌煜跪在明华殿前,看着殿中从琉璃宫灯的幽微一分一分点亮为烛光摇曳的明亮。而在这刺目的光亮中他也不知道自己又跪了多久,只觉得殿前寂静,只剩下雪落的声音。

秦贵妃晚间来过一趟,给承帝送了碗清心润肺的燕窝,虽然有些侧目于跪得笔直的凌煜,但也没有说什么,凌旭议和而归,风光正盛,凌煜缘何跪在这里,她也并不完全知晓。她并不喜去深究这其中的对错,凌煜不管为何只要是受了承帝的罚,于她都是畅快的。

从殿中出来的时候,她极为雍容地从明华殿前走过,手中捂着镂空织金的手炉,宫人在她身后撑着描花丝伞挡雪,错身而过时脚步微顿,余光瞄过脸色苍白的凌煜,精致明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笑:“三皇子可得保重,寒了身子不要紧,可别寒了心。”

不论凌煜是在求什么,她都觉得觉得可笑,伴君如伴虎,为什么总奢求于彼此情浓,偏得任别人把心碾碎了,才知道回头吗?真是愚蠢。

凌煜依旧跪得笔直,彻骨的寒冷和秦妃的讥诮似乎都不能扰乱他分毫,也许于他而言,这也是一场豪赌,赌的是曾经满园红梅下最后的理智与情分。

而此刻独自呆在宅邸议事房的照安有些心绪不宁,阿闷给他送来的文书他也半个字都看不下去。一直到晚膳时间皇子府都没有动静,照安便又从暗道回到了皇子府中,却觉得府中冷冷清清,凌煜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便装作不经意地问起管家了管家。

管家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终还是在照安渐渐绷起的脸色里说出了凌煜进宫去了的事情,而且从午后就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照安随即心中一沉,凌俨之事,凌煜必不能置身事外,他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思索了一下,转头便返回了宅邸,找到了齐元,直接拔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齐元放下手中的书,挑眉问道:“阁主什么意思?”

照安将剑压低一分道:“殿下进宫了,现在都还没回来。我知道你有进宫的办法。”

齐元试着离剑锋远一些:“殿下自有分寸,这种事情并不需要你我操心。”

这些照安都知道,可也许是因为之前和凌煜因为凌俨的事情不欢而散,又或者是上一次凌煜深夜从宫中回来的悲伤与绝望仍历历在目,他心里总有些不安,厉声道:“不必废话,我要进宫。”

齐元看他担忧而认真的神色,又看了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刃。无法,只能无奈让人备车,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了一枚易容丸。

第42章

元和皇宫,庆明从承帝点烛开始,便垂手在殿外等候,见承帝从殿中走出,便立刻去殿中取了披风给承帝。承帝遣了众宫人,独留庆明依旧垂手立于殿外。

“朕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见朕?”承帝站在他的面前,“看来你的消息还是太慢了些,还是说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先让人回来,等你把人护得死死的,再来问你的罪?”

虽然雪下得不大,只在地上覆了薄薄的一层,但凌煜已经跪了好几个时辰,肩上也有着碎雪,他并不习武,雪中长跪对他来说并不容易,但他眼中并没有凄然,而是伏首正声道:“请陛下,放过凌俨。”

承帝静默了会,道:“你本就是朕唯一的嫡子,也不会有其他人越过你去,又才德兼备,纵观元和历代也算得上出类拔萃,可我却迟迟没有立你为太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凌煜依旧跪着,直起身子,心中却有着一丝木然,答道:“因为陛下对儿臣不满意。”

“知道为何不满意吗?”

凌煜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低垂了眼眸。

承帝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轻轻捻碎在手中,继续道:“你很有耐心,也很有筹谋,比起你大皇兄欺上瞒下要高明很多,如果不是凌俨这件事情,可能朕到最后都不会发现你的手已经伸到了军部之中。”

这些结果于凌煜而言早就是必然,心中并不能掀起一丝波澜。

“这些年朝堂之上秦相对你的处处打压,你一直隐忍受制,而军部更是在凌旭之手,而朕也以为你如此聪慧,是明白在军部之事上朕对你有所顾及,是真的安安分分。”承帝打量着自己向来温文的这个儿子,却眯细了眼眸,“不过也很好,起码让朕知道了朕的三皇子还是有野心的。”

面对承帝的揭露,凌煜并不想争辩什么,承帝近些年虽已渐不如以前勤勉,但朝堂上也许从来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只是想知道和不想知道的区别。

“陛下,凌俨是无辜的。”他不能让凌俨成为牺牲品,不论是元和与奉天,还是他与承帝之间。

看着这样倔强的凌煜,承帝突然想起叶后,那时的他一心想挫叶皇后的锐气,但是叶皇后却对他熟视无睹,这让他十分恼火,每每都是拂袖而去,后来他便不怎么再去冷宫了,而至死,叶皇后都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承帝冷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打破了最后一丝希望。“凌俨的事情已成定局,有时候人是要割舍许多东西的,受天下人供奉,为天下安宁而死,死得其所。”

凌煜心中有什么渐渐熄灭,一人兵不血刃换社稷安宁,划算至极,哪怕粉饰太平的后面有着无数的血泪伤痛,面前的人也并不在乎。他抬起眼定定地看着承帝,极力想从他脸上看出一分挣扎与犹豫,但是入眼是承帝冷淡肃穆的面容。他其实有些想问,对凌俨,承帝曾几何时会不会也曾有过一丝不舍,为着曾经与他携手而立的明秀女子。

转念却明悉有或没有都是徒然,眨眼间已经敛尽最后一分颓色,正色道:“那陛下为什么还要见我?”

承帝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弧度,示意庆明将凌煜扶起来。

庆明上前掺扶,凌煜轻轻摇着头拒绝,自己慢慢地站了起来。父子两人就这样在这飞雪的夜,宽阔而寂静的殿前,相对而立。

庆明见状,悄然退回到了原处。

承帝看着他道:“你在军部中的事情朕可以不再计较,甚至可以不动你的人。”

这是极诱人的条件,凌煜却冷静地等着承帝的下文。

“元和的皇子是不能入奉天受辱的。”夜深风寒,雪突然下大了起来,神色如常的庆明上前为承帝撑起伞,淡淡的话语随风飘散在雪夜之中,寒意入骨却了无痕迹,“去送他最后一程吧。”

说罢,轻拢了披风,转身往殿中走去。

凌煜垂目于身后道:“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

承帝的背影微顿,站在廊下没有转身:“不是朕在逼你,是你自己的选择。他必然也活不到李勤面前,朕,只是把机会交给了你。”随即他步入殿中,烛火随风明明灭灭。

凌煜又在雪地中站了许久,却感觉连心都有些麻木。

而庆明撑着伞到凌煜面前,另一只手提着琉璃宫灯,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笑意,恭敬而温和道:“臣送殿下出宫。”

凌煜看着他滴水不漏的淡然神态,尽管一直在场,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作为离承帝最近的人,他确实是完美无缺的。

凌煜走出宫门时,夜也已深,宫门开启又落下的声音重重叠叠,一下一下闯入人的心中。马车边等着的向冰见凌煜出来,忙撑伞迎了上去:“殿下怎么这么久才出来,身上都湿透了。”

两人一同向马车走去,凌煜面上一片冰凉,始终是有些倦的,摇头道:“无妨。”

然后凌煜的脚步就顿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马车另一边同样等在宫外伫立着的照安。没有像往常那般急切地迎上来,像是有心事般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撑伞站在那里,只对视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走上去将凌煜已经湿了的披风解开,将手中干燥温暖的披风给凌煜换上,轻声道:“夜深风寒的,原以为殿下没有带披风,没想到还正合适。”

作者感言

乱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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