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坠儿，佩儿见过庶福晋。”两个丫鬟答到，说完又齐齐地跪下给孙思朦行礼。孙思朦见两个丫头行礼都十分规矩，答话也利落得体，并未露出任何紧张或者浮躁的神色，想来被送来这里之前都是受过正经训练的了，于是微微清了清嗓子也想在新人面前略微拿出些主子的样子，“抬起头来我看看。”两个丫头顺从的抬起了头，孙思朦看着左边这个又看看右边这个，算不得多漂亮可也都是五官端正清秀的模样，只是她们两个长得好像啊！诶，坠儿，佩儿？这两个名字也是……“你们是双胞胎吗？”孙思朦忍不住好奇问道。坠儿回答说：“回主子的话，奴婢们不是双胞胎，但是亲姐妹。”嗯？姐妹间也可以长这么像的？作为独生女的孙思朦好似发现了新大陆，这也太好玩儿了，她之前在现代也有闺蜜家里有姐妹的，但都没有长这么像，基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啊！“是姐妹啊！你们站起来走近些让我看看。”孙思朦抬手示意她们起身。坠儿佩儿二人听令起身微微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孙思朦跟前的位置站好。待她们走进了孙思朦才发现，刚才两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又跪着看不出来，站起来细看的话一个是比另一个个字略高些。孙思朦伸手指了指略高些的佩儿说：“所以，你是姐姐，她是妹妹，是不是？你们分别都多大了？”被问话的佩儿行礼道：“回庶福晋的话，奴婢是妹妹，坠儿是姐姐。姐姐十五了，奴婢今年十三岁。”“哦？这样啊！怎么你比姐姐小两岁倒是比她长得高，是不是姐姐把好吃的都让给你吃了？哈哈哈……”孙思朦心中感慨这么小的孩子都被卖来做奴婢可怜，可看到明明小两岁的妹妹却比姐姐高又忍不住打趣。本是一句完全没走心的玩笑话，姐妹兄弟之间弟弟比哥哥高妹妹比姐姐高的事总有发生，孙思朦这么一问虽是问句但也没准备让她真的回答，佩儿却好像被戳中了心事般眼圈儿略有些红了。她对孙思朦答道：“回庶福晋的话，奴婢年前同姐姐一同入府，姐姐的确一直很照顾奴婢，把好吃的好穿的都给了奴婢。”孙思朦看着她的样子，也差不多能想象她们姐妹小小年纪就要入府为婢必然会受到了不少的冷眼和欺负，当姐姐的万事护着妹妹肯定吃了更多的苦，好在这个妹妹也很领情，心中很记着姐姐的好。“嗯，当姐姐的爱护妹妹，当妹妹的疼惜姐姐，你们姐妹能在一起万事有了依靠也还是挺幸运的。”孙思朦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把人家小孩子弄得这么难过赶紧安慰补救道，只是想到要把家中两个女儿都卖为奴婢，是家里孩子太多还是穷疯了啊？于是又问道：“你们家中可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吗？”坠儿回话：“回庶福晋的话，家中还有一位兄长和一位幼弟。”孙思朦瞬间明白了，然后又是忍不住生气，估计肯定是把女儿卖了做奴婢给家里的兄长娶媳妇供家里的弟弟读书什么的，估计她们被卖了还不是结束，每个月的月例银子还得继续资助家里呢！果真是重男轻女，这是什么父母？听听给孩子取的什么名字？坠儿，佩儿！都是挂在身上的叮叮当当地附件，真是越想越生气。两个丫头站在原地，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怎么主子的脸上好像突然有些不高兴似的，却也因为初来乍到不敢多问。正在这时，孙思朦突然对她们说：“你们放心，在我这里规矩不多，还吃得饱。我也不需要你们多聪明机灵，只是进了我这里就要对我忠心，能做到吗？”两个丫头赶紧又跪下磕头答是，坠儿又说：“请庶福晋放心，王爷在我们来之前特意吩咐过，来了这里要少说话多做事，还说来了这里便只有您一个主子，旁人的话都不要听，也包括王爷。奴婢们日后必然尽心服侍主子，对主子忠心。”王爷居然还特意召见了她们？还训了话？这倒是孙思朦没想到的，看来王爷也是想把把关，不想送些嘴不严性子不稳的人来这儿，只是王爷把她想说的话都说了，她要说什么？“行了，都起来吧！之前不知道你们会来，我也准备什么礼物给你们，一人先赏一个月的月例吧，你们别嫌俗气。日后在我这里年节的赏赐是从来不少的，你们好好干活便是。有什么不懂的，需要的，全问雁儿就好。”孙思朦说着把雁儿介绍给坠儿佩儿两姐妹，正式介绍给站在一旁的雁儿。雁儿先是一愣，然后瞬间摆出了个小领导的架势，这还是她第一次手底下有人。雁儿十岁上下就跟着孙思朦，又陪她嫁到这里，在江南孙府的时候因为年纪小虽是孙思朦的贴身丫鬟手下也并没什么人给她管。后来跟着孙思朦来了王府这里，作为陪嫁丫鬟她到了这里就该是掌事丫鬟，分配给孙思朦的其他丫鬟理应都由她差遣，无奈她这几年来都和孙思朦二人相依为命，所以所有的身份都她一个人干了，如今来了这两个丫鬟总算让她体会到了自己的地位，也挺好玩儿的。但是雁儿并不傻，她也知道这不光是她的权利也是她的责任，这两个丫头干活利不利落，平时嘴严不严，有没有什么歪心思，最重要的是对孙思朦忠心不忠心，那都要靠她来观察了，毕竟她家小姐成日里还有好多事情做。所以，雁儿虽也如孙思朦一样看两个比自己小的丫头可怜，但也想趁着她们刚来立立威，于是特意收起笑容故意板着脸，严肃地把杏园里的一些环境、用具的摆放、作息时间的规矩都说了一遍。她这点儿小心思被孙思朦一下子就看了出来，可她觉得雁儿做得对，所以也不插话，坐在那里忍着笑让雁儿把所有的规矩都讲完。雁儿讲完了规矩准备带她们两个下去熟悉一下环境，却被孙思朦叫住，“等一下！”孙思朦只是想到了这两个丫头可怜，又想到了她们的身世联想到了这个孙思朦原主人的父亲，实在心中意难平，总觉得要做点儿什么，不然难解心头之气，可一时间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总不能把她们的父母兄弟叫来教育一番，在这个时代如果男女平等能说得通，那她“父亲”也不会把她家到这儿来了。可就在雁儿刚才给她们两个“训话”的时候，她心中突然有了个主意。她抬头看看姐姐，又转头看看妹妹，然后又看看姐姐，然后又看了看妹妹，说：“今日你们来我这里，以后便是我的人，我如果要给你们改个名字，你们愿意？”姐妹二人面面相觑地对看了一眼，然后齐齐行礼答：“奴婢愿意。”毕竟在这个时候，很多奴婢奴才的名字都是主人起的，全看主人喜好，有的奴婢奴才在换了主人的时候，新主人会给她们改名字也是常有的事，看来这位庶福晋是不喜欢她们的名字。“嗯，”孙思朦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不喜欢这个名字可也要先争得人家的同意，既然她们点头了，那就可以了。“姐姐改名叫皓月，妹妹改名叫晨星，以后杏园里再没有坠儿佩儿。”这是她刚才仔细想过的名字，多好！不是什么首饰配件，也不是什么花花草草，更不是什么红什么翠，有什么比一轮明月和满天繁星还美呢？她知道没人会给身边的奴婢起这种名字，但是她偏要这么起，说什么贱名好养活，她偏把名字往贵了起，越贵越好，看她养不养活的了！姐妹二人听了先是一愣，然后便跪地谢恩：“皓月、晨星谢庶福晋赐名。”孙思朦一笑，“行了行了，起来吧！以后便是要日日在一起了，你们也不用太紧张，咱们这个杏园还是很有意思的。对了，你们俩个可读过书，会写字吗？”皓月摇头道：“回庶福晋的话，奴婢姐妹二人都不曾学过读书写字，只简单认得几个字和自己名字。”孙思朦一想也对，大部分像她们这样的奴婢小小年纪就离家，肯定是没学过识字的，但毕竟是在大户人家里伺候为了方便她们也多数都认得自己的名字和简单的数字便于支取银钱，完全不识字的也并不多。行吧，也算有点儿基础。“行吧，我改日有空再教你们写你们的名字，读书认字也要学起来，我这个杏园里可没有文盲。你们看雁儿就知道，她就能读书识字，写字写得也很好看。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们慢慢学，不急的。”说完她还对着雁儿得意地一笑，眨了下单眼，给雁儿来了个wink，雁儿差点儿没被她气得背过气去，她家小姐这是要把她架在上面呢！在两个新来的小奴婢面前这么说，她以后想不好好学习练字也不行了，毕竟牛都已经替她吹出去了！只得尴尬地笑笑，心里给她家小姐一个非常中肯的评价：她真的越来越不善良了。第44章 又是一年（七）晚上的时候，雁儿端了水进来给孙思朦洗脸，孙思朦见她还是里里外外的忙活问她怎么不让新来的丫鬟做，自己也能清闲些？雁儿答说毕竟是新人，要观察些日子才能让她们做近身伺候的事。孙思朦笑笑，心里暖暖的，在这个时代，雁儿是一个把百分之百的心意和精力都给了自己的人，将来她必定要给她找个好人家才算圆满。雁儿忙活完了一通，才又凑了过来，孙思朦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想说什么就说吧，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被戳穿了的雁儿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姐，您也给我改个名字吧？”孙思朦看着雁儿的样子好笑，这小妮子是看她给新来的丫头改名字吃醋了？于是故意明知故问说：“哦？你也要改名字，为什么？”雁儿认真地点点头说：“小姐，你给皓月、晨星改的名字都很好听，奴婢也想改个好听的名字。”孙思朦拍拍床边的位置叫雁儿过来坐下，待她坐下来，她又往雁儿身边挪了挪整个人靠在雁儿身上和她说：“你想想看，坠儿、佩儿都是什么？都是人们带在身上的附件，可有可无，如果她们在家中得父母亲人的疼爱，叫了这样的名字也无妨，可她们的人生就如她们的名字一般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附件罢了，而且还要为了家中的兄弟被卖做奴婢。所以，我今天给她们姐妹两个改名字并不是觉得坠儿、佩儿这两个名字不好听，而是觉得她们身世可怜，在家中不被重视又偏偏叫了这样的名字，所以想改了名字帮她们转转运气。”“而你就不同了，你的名字是雁儿，不是小燕子的燕，是大雁的雁，你见过大雁吗？”孙思朦拉着雁儿的手问。雁儿懵懂地点头说：“奴婢见过的，在那些大雁在天上飞的时候，只是没有近看过。”“嗯，你只大概知道大雁长什么样子，却不知道大雁是种什么样的鸟。”孙思朦喘了口气，耐心地给雁儿上起了生物课，“大雁是一种很了不起的鸟，它们有很有力的翅膀，即使在恶劣的天气下也能从南方一直飞到北方。”“它们的头脑也很聪明，会记得路，也会自己去适应各种不同的气候，知道何时该往南飞，何时该往北飞。”“它们又很有纪律性，飞行的时候就像出征的军队一样会排成一排，或者排成人字，每一只都有自己的位置。”“它们一辈子只有一个伴侣，如果伴侣死去，那么另一只便永远不会再与其他异性结伴，是有名的忠贞之鸟，所以从古至今歌颂大雁的诗词数不胜数。”“它们有毅力也有韧性，并不会因为中途累了倦了就放弃，会一直从最南飞到最北，再从最北飞回最南。”“还有，你知道为什么大雁飞行那么厉害，人们会用鸽子做传信的工具却不会用大雁吗？”雁儿机械地摇摇头，她已经听得入迷了。“因为它们有它们的傲气，有野性，不会成为人们的工具。它们崇尚自由，一生都只遵循自己的内心，不会为人所驯化。”“所以，这么好的名字，为什么要改？”雁儿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有些湿湿的，她不知道她自己在感动什么，只觉得她家小姐说的话好好听，原来自己的名字这么美。孙思朦撒娇似的搂着雁儿的肩膀，把头也枕上去，温柔地说：“我希望你也能像大雁一样，能活得出自己的样子，永远有傲气，有野性，要坚强，要勇敢，总有一天，我一定让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雁儿抬手擦了眼角的泪，对孙思朦说：“我知道了小姐，我以后都不会再说改名字的事了。但不管大雁们都飞去哪里，我也不会离开小姐身边，不管别的大雁听不听话，我都会听小姐的话。”孙思朦低于雁儿的这种忠诚又感动又无奈，她想，在现代社会的生活中，已经不会有人把自己的人生完全作为另一个人的附属品了，所以现代人都喜欢那些古装影视作品里的忠仆角色。可如果你身边真的有一个这样的人，相信你并不会太开心，因为责任太大，你怕承担不起，为别人的人生负责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杏园里一向冷清，突然多了两个人就显得热闹了不少，整个杏园里的气氛都不同了。雁儿虽然自己也不过比皓月大一岁而已，这些天却天天拿出些老成样子，让孙思朦每每看了都想笑。不过雁儿教皓月晨星二人也十分用心，只不过几天的功夫两姐妹很多事情都能上手了。这日傍晚孙思朦正带着三人在园子里晒杏脯，王爷带着四喜来了杏园，而且四喜手里还牵着一条狗。孙思朦一看到狗突然来了兴致，多久没见到狗了？在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养狗的也不少，多数就是那种白色毛的小京巴犬，而这只狗身材明显很高大，毛也不长，还略微地带着些凶猛的样子，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华田园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