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儿咬着嘴唇咬了半天，鼓起勇气似的对孙思朦说：“不是小姐教我们的吗？即便是女人也得有骨气，没必要为了个男人花那么多心思。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机关算尽也没用，顺其自然才是上策。而且，而且……而且小姐你对王爷不也是这样吗？你从来也没有刻意地讨好王爷啊，你还说王爷来不来都无所谓，咱们在这个杏园里每天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孙思朦的嘴张开了半天，居然无言以对，这些话她平时说的时候也不见雁儿表示赞同，现在倒是拿她自己的话来噎她？她叹了口气，然后把这一摞试题团成个团随手一扔，这题是没有做下去的必要了，因为她知道在她和雁儿相处的几年的日日夜夜里，雁儿已经被她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和她相比雁儿还是个有着根深蒂固思想的清代女子，可和其他人相比，雁儿的思想已经很进步了。想到这儿，孙思朦忍不住摇了摇头笑笑，看来与其在这里给她讲如何勾心斗角，还不如用一颗最真诚的心帮她祈求上天，多给她一些眷顾。人生就是如此，有时候想过得好，是要靠点儿运气的。“行了，不说这些了，我们一起泡碗面吃吧！”第58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四）翌日，绵忻带着孙思朦来到了集市的一家酒楼。她跟着绵忻上到二楼进到一个明显为王爷提前准备好的包间，孙楚睿已经等在那里了。孙楚睿见到绵忻便马上起身下跪行礼，给王爷请了安之后也顺道给她这个“庶福晋”请了安。孙思朦被这个安请得老大不自在，这封建社会的礼节也实在是太繁琐了，就因为自己嫁给了个王爷，还只是个妾室而已，自己的哥哥就得给自己下跪请安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好在王爷也不是个太重小结的人，很快让他起身了，并开口关心道：“你上还没好利索，咱们又在外面，就别行礼了。”孙楚睿谢恩，却依然毕恭毕敬地颔首捶胸站在一边，直到王爷说：“都坐吧！”三人落座后，店小二马上送来了净手擦脸的热毛巾和好茶。孙思朦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个包间装修摆设都极为优雅，装修的品味也是可圈可点，估计应该就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用的。而王爷会带着她来这里见孙楚睿估计也必然是对这里的保密性很放心的，这个酒楼应该就相当于现代社会里那些专门招待贵宾、明星的“私房菜馆”？“王爷，膳房的人知道您要来，人参鸡汤早就煨上了，还有今天早上刚送来的虾和鲈鱼也都准备上了，您看看今天还有想吃的，小的现在马上去安排。”店小二边给绵忻斟上茶边利落的说。孙思朦看这店小二穿得整齐干净，说话殷勤却不让人讨厌，手脚麻利吐字清晰，果然跟普通酒楼的店小二不一样。这里既然这么高级，想来菜也一定做得不错，看来今天能好好吃一顿了。“本王的朋友身上有伤，不宜太重盐重油，海鲜今日就不要了，你看着安排几个清淡点儿的菜，再要个蒸排骨，一个烧鹿筋。哦，对了，你们店里不是有那个五彩的酒酿圆子吗？来一份吧，酒酿多放些，口味做甜些。”绵忻对店小二吩咐道。孙思朦知道那个甜品必是给自己点的，可她没想到王爷对孙楚睿都如此细心，顾忌着他身上有伤全都挑些不会发又会进补的菜来点。在古代，要是主将能对手下的将士如此的话，那将士们怕是恨不得要为主将肝脑涂地的吧？她忍不住斜眼瞄了瞄孙楚睿，他的表情果然如此，眼神里满是感动和崇敬，现在要是有个刺客杀过来，他绝对能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给王爷挡刀。“士为知己者死”嘛，王爷如今也算是他的知己和伯乐了。以前她倒是没看得起孙楚睿，可经此一事之后，她对孙楚睿完全改变了想法，他确实是个有气节也有能力的人。现在王爷救了他，又给他安排了合适的去处，相信他大展宏图的时候到了。到时候，孙楚睿能实现抱负，王爷手下也多了一个忠心能干的干将。不错，这结果挺双赢的。三个人坐在桌前吃饭，只有孙楚睿一人十分紧张。他看着绵忻对孙思朦细心周到的关心心中又欣慰又有些担心。席间绵忻对孙楚睿嘱咐了许多话，也和他探讨了许多关于如何练兵、如何治军、还有关于一些武器铸造方面的问题，两人聊得十分投契。孙思朦听着王爷和孙楚睿聊这些，虽然她其实听不大懂，但却完全不会觉得无聊，反而觉得很有意思。而且，她还发现原来孙楚睿还真可以算是个人才，如果他什么都不懂王爷也就不会跟他聊这么多了。一顿饭的时间过得很快，孙楚睿犹豫着，和王爷聊过确定王爷是个很讲道理的人才斗胆对王爷说：“王爷，舍妹自幼顽虐，在家中时便不守规矩，也没有用功读书，若她在王府中坏了规矩，惹了麻烦，或是冲撞了其他福晋，还请王爷念在她年幼不懂事多加宽宥照拂。”孙思朦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他说什么呢？怎么把自己说得跟个到处惹祸的事儿精似的？绵忻听到孙楚睿的话竟是一笑，答说：“依本王看，你倒是不必担忧。你这妹妹如今长大了，懂事得很。”说着转头看向孙思朦问：“是不是？”孙思朦赶紧很狗腿地笑笑，接话说道：“正是呢！我现在可懂事了，在府里从来不惹麻烦，兄长放心吧！”她嘴上应喝着，心里却在疑惑着另一件事。因为之前她一直以为这个原本的孙思朦就是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是自己穿越而来之后把自己的性格融进了这具身体，听到孙楚睿这样说倒是觉得冥冥之中有些注定的意思。“好了，你们兄妹见面不易，你过几日便要启程南下，再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本王去附近的府衙刚好有事，你们兄妹好好聊聊，过会儿本王再回来接你。”绵忻说着起身，把这个包房留给兄妹二人，他看得出孙楚睿似乎有话想对孙思朦说，而孙思朦应该也想跟孙楚睿提前知会一下雁儿的事。孙思朦和孙楚睿二人都没想到王爷竟是如此通情达理，愿意给他们兄妹提供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不过这真的是再好不过了。“思朦，这次的事虽是王爷救我，但你私下出了许多力我心里也明白。我看得出王爷待你很好，可你生活的毕竟是亲王府，府里的其他福晋身份也都在你之上。所以，你切勿恃宠生娇，在府中更不能目中无人，凡事能低调行事就要低调行事，切不可锋芒毕露，知道吗？”孙楚睿语气认真地教育孙思朦。孙思朦看着孙楚睿一脸苦大仇深地样子心里倒是觉得有些安慰，幸亏她这个哥哥并不像那个父亲一样一心希望能通过她去争取自己的利益，看来这个家里，孙康该是个被孤立的人吧？而且，不管孙楚睿是不是她的哥哥，她此刻都能感受到一种来自亲人的关心，这种感觉还其实还挺好的。“我知道，我知道，我在王府里一定夹着尾巴做人！”孙思朦笑着答应孙楚睿，她和王爷之间的关系跟被人一句半句也说不清楚，索性就先答应着再说。孙楚睿听到孙思朦这句“夹着尾巴做人”脸色很不好看，叹了口气说：“你呀，你听听这哪里像个大家小姐说的话？”“诶呀，好了，我知道了，我以后改！先不说这个了，我有件重要的事与你说。”孙思朦知道时间紧迫，她现在得抓紧时间说雁儿的事。孙思朦尽量简明扼要的把雁儿的事情跟孙楚睿说了，孙楚睿听完孙思朦的话马上反对说道：“雁儿是你的陪嫁丫鬟怎么能给我？你如今在王府里本就危机四伏，身边没个得用的人怎么能行？”听到到这样的话，孙思朦瞬间炸了毛，“怎么不行？身为父亲都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将亲生远嫁他乡为人妾室，雁儿只是我的婢女，和我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她有什么义务为了我一辈子圈在个小院子里？我又有什么理由把她绑在身边耽误她的终身幸福？”孙楚睿没想到孙思朦反映这么大，他知道她心里一直记恨着父亲把她送进京的决定，而父亲这么做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希望帮助到自己的仕途，所以他内心里一直对这件事觉得很愧疚，于是放缓口气说：“父亲当年做得……”他话还没说上半句，孙思朦便打断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讨论父亲的问题，我现在在和你说雁儿的事。”孙思朦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急躁，不要发怒，孙楚睿的出发点也完全是为了自己好，现在她要做的是好好的解决问题。她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了解决问题的口气说：“哥，雁儿十岁便跟着我，到现在也快十年了。无论如何，我都该给她找个好归宿的。”“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一个人懂得知恩图报是一件多么可贵的事情。只因为在她小的时候你帮过她一次，她便这么牢牢地记在心里，记了这么多年。你这次出事，她急得跟什么似的，眼泪都为你流了一缸了，我想当时如果我说用她的命来换你的命她也不会犹豫的。”“我本来想着给她找个平凡人家安心度日，可她心里只有你怕也是难看得上别人，我不想她嫁给不喜欢的人，我希望她能嫁给爱情。”“当然，我想让她嫁给你也不是要对你强买强卖。雁儿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姑娘，我只希望你能稍微给她些耐心，给她点和你交流的机会，如果你依然不喜欢她，那也是她的命。”“我想即便你不喜欢她，她能嫁给你她也是开心的。能天天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好？这世上本就没那么多两情相悦的事儿，我相信她能明白的。”孙楚睿听了孙思朦这一席话呆在那里，这哪像个小女孩儿会说的话，倒像是经历什么沧海桑田似的。他只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并不太了解这个亲妹妹，从小便知她顽皮，不守规矩，可他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贪玩、调皮、偶尔有些奇思妙想的小女孩儿上，如今看来，她在那些他看不见的日子里早就自己长大了。“好，我知道了。待她嫁过来，我必定对她好。”孙楚睿给出了承诺，其实他也真的不是不喜欢雁儿，他记得她的，就如孙思朦所说，她是个很可爱的姑娘。而且，一个女孩儿会你这样有情有义，哪个男人会不感动？“那就好。”见孙楚睿松口，孙思朦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还有，不光是你，还有家里的人，谁也不许欺负她！雁儿聪明又善良，饭做得好吃，女红也做得精细，是没什么错可挑的。我也会给她准备一份绝不逊于你正房夫人的嫁妆，你可以不宠她，但府里的人不能怠慢她。哥你是知道我的，如果让我知道她在府中过得不好，我必有本事闹得家里每个人都不安生。”孙楚睿皱了皱眉，“你听听你说得什么话，平日里同王爷也是这么讲话的？”见孙思朦依然一脸不服气，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好了，我知道了。有王爷亲自赐婚，这府里谁敢欺负她？你倒是多想想自己，没了雁儿，身边总要有合适的人才行。”听到这里，孙思朦的脸色才缓和下来，“知道了，我会留心的。”第59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五）几日后的一个晚上，孙思朦特意支走了皓月、辰星，把雁儿一个人叫到床前，打开一个精致的锦盒拉起她的手，把一只玉镯套在她手上，不等雁儿反应她又拉起她的另一只手把另一只也套了上去。“小姐，你突然给我戴一对手镯干什么？”雁儿不明所以，这也不是年节，小姐突然赏这么大的礼做什么？孙思朦不理会她的问题，自顾自地又给她戴上了个项圈，才慢慢开口说：“前几日不是说了要你回江南帮我送信吗？你是我身边的人，现在你要回咱们府里，那就是代表我，身上总得戴上两件拿得出手的东西，要不家中上下以为我在京城过得不好呢！到时候又惹得母亲伤心不是？”雁儿想了想，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项圈，又抬手看了看手上的手镯，有些担忧地说：“可是小姐，这会不会太贵重了？我一个丫鬟，也用不着戴这么贵重的吧？”孙思朦笑道，“呀，现在还会看好坏了啊？”雁儿撅着嘴辩解道：“奴婢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银子，可也看得出来这一定是好东西，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连个好坏都看不出来？小姐也太小瞧人了！”“是是是，你会看。”孙思朦笑着点头，糊弄雁儿还是这么容易。她又拿起雁儿的手腕端详了一番，觉得汤圆儿去选的这对手镯果然是很不错的。这对手镯虽不是什么古物，也没什么特殊来历，但通体翠绿没有一丝杂质，在市面上已经算是很难得了。而更妙的是，他寻来的这只金玉相间的项圈所所用的玉颜色和手镯的玉色如出一辙，极为相配。除了这对手镯和项圈，汤圆儿还寻来了一对翡翠耳坠和一支翡翠玉簪，都是精品。孙思朦怕玉簪和耳坠带着显眼，都已经先装进个不显眼的小盒子里放在雁儿的行李一起，占不了多大地方，想来也无妨。玉镯、项圈、耳坠、玉簪，这一套首饰的价钱要是告诉雁儿估计她得被吓死，索性还是别说了。她抬手帮雁儿把项圈放进衣服里面，嘱咐道：“你这一路下江南路途遥远，虽有王爷亲派的侍卫相送也还是得多加小心，多看多听少说。我还给你准备了些碎银子路上用，银票太显眼平时不要拿出来。但如果真遇到什么打家劫舍的，千万不可为保钱财伤了性命，知道吗？”“嗯，奴婢知道。奴婢一定格外谨慎小心。等办完了事，就尽快回来。”雁儿认真点头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