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今日是除夕，你还能赶回来过年，想必你家小姐必然很高兴。你们多日不见，你家小姐与你自然也有许多话说，这里便留个你们主仆好好续话。”转头又对也跪在地上的四喜说：“你随本王来书房！”四喜起身跟着绵忻走了，孙思朦赶紧伸手把地上的雁儿扶起来，“地上太凉，有什么话起来再说！”雁儿却难得地给孙思朦来了个倔强到底，死死地跪在地上不起来，哭着说：“小姐要是不答应我让我一直留在小姐身边，奴婢就不起来！”孙思朦有点儿头痛，觉得古人怎么这么奇怪，就算她不答应，哪有人又可以真的一直跪着不起来？别说累不累，膝盖疼不疼，要是想上厕所呢？直接尿裤子吗？“好了，你都已经回来了，我还能怎么样？还能把你再送走吗？”雁儿的眼睛里瞬间有了光芒，吸了吸鼻子说：“小姐的意思是同意我留下来？”孙思朦点了点头：“是呀，让你留下来！再不让你走了！让你一直跟着我，耗成一个嫁不出去地老姑娘，行了吧？”雁儿这才慢慢起身破涕为笑道：“嫁不出去好！”孙思朦看着雁儿这个又哭又笑地傻样儿，责怪自己当初真不该做这个决定，原来有时候你以为为别人好的也未必是人家想要的。而且通过雁儿这次的事儿她还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原来即便在古代也有人并不把嫁人和相夫教子当成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好了好了，看你哭得跟个花猫似的，今日是除夕，你能回来我其实很高兴，这样咱们杏园过年就更齐全了。你赶紧去洗漱一下，然后去睡会儿，等下午好帮皓月辰星她们一起准备年夜饭，今日王爷要在这里过年呢！”孙思朦说完又赶快吩咐皓月：“快去帮雁儿把被褥换换，她许久不在，那些被褥必然潮湿了。”“是，奴婢这就去！”“看你这样必然是赶了很久的路，肯定很辛苦了，你先去休息，等得了空我们再具体说。”孙思朦虽然很想知道这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雁儿又是如何说服孙楚睿放她回京城的，但今日事多，雁儿也疲惫了，只能先作罢。“是，小姐。”雁儿感恩的行礼，心里觉得跟做梦一样，能再见到小姐真好啊！另一边书房中，绵忻听了四喜把事情地来龙去脉都细细说了一遍，点了点头道：“这丫头倒真是忠心得很。”四喜说完却跪了下来说：“臣未查验便相信雁儿所言，又未经请示便私自决定带雁儿回京，是臣鲁莽了，臣有罪，还请王爷责罚！”绵忻抬手示意四喜起来，道：“本王知你忠心，并不曾想怪罪于你。再说，本王要得也不是愚忠之人，你有自己的判断力这很好。好了，你也累了，先去歇着吧！”四喜刚走便又被绵忻叫住，“对了，忘记告诉你，我已经调了木头来杏园当值，他现在正在这里，你若想见他来杏园便可。”四喜一皱眉，“王爷，可是他惹了什么麻烦？”绵忻一笑道：“不曾，反而立了大功呢！”第79章 过年啦！（六）晚膳时间孙思朦和王爷围坐在桌前，其他人也都在屋子里站在桌边，杏园里前所未有的热闹。孙思朦特意数了一下，雁儿、皓月、辰星、木头、四喜，再加上她和王爷就是有足足七个人啊！这么七个人都待在屋里，倒是显得屋子小了，又小又暖和。要是王爷不在的话，依孙思朦的传统是让大家一起坐在桌前吃年夜饭的，但无奈今年王爷在这儿，她想想还是算了。王爷与她不同，毕竟是从小拘着规矩长大的，未必能接受她这种人人平等的做法。再说，只要有王爷在，即便是她让他们一起坐他们有不会听的。算了，站着就站着吧，消化得好，还能多吃点儿。还有汤圆儿，本来过年是该带着他的，但又不方便在王爷面前透露他的身份。其实倒不是不信任王爷，她也不觉得王爷会因为她在角门有个自己的人而责怪，只是如果被王爷知道汤圆儿的身份如果细细查问之前的事怕是会牵扯太多，毕竟她在府外还有点儿买卖，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王爷说。只能先委屈汤圆儿了，下次再补偿他吧！自从知道了王爷要留下来过年，皓月和辰星就卯足了劲儿要好好得做一顿年夜饭，正好雁儿也回来了，也加入了帮忙的队伍，四喜也被留下来带着木头挑水劈柴，这一桌丰盛地年夜饭还真是大家齐心合力地结果。孙思朦看着这一桌的美食，色香味俱全已经不足以形容，总之就是每一样都精细地让她觉得这个食物直接可以拍照印在菜单上还能当招牌菜的那种。再加上这里本就是清朝的亲王府里，那用的餐具自然也都是正经官窑烧制的精品瓷器。唉，这一桌子的盘盘碗碗的要是带回现代那得值多少钱啊！再想想她现在每日用的每一样都是古董，这可真是暴殄天物。绵忻对于整个杏园里的过年安排都是赞赏有加，无论是杏园的喜庆布置还是精致的年夜饭都能为他本来就还不错的心情锦上添花，他其实都记不起有多久没有好好地过个年了。关于过年快乐的记忆好像还停留在先帝还活着的时候。那时候他很喜欢过年，因为过年的时候平日里向来严肃的皇帝也会很像一个普通百姓家的父亲，不会查问功课，不会和你探讨治国之道，只会把他认为最好吃的菜传到你面前让你也尝尝。你唯一要操心地就是自己要寻一句别和其他兄弟重复了的吉祥话儿在新年到来时给父皇母后百年。不过之前父皇是很偏爱他的，说吉祥话儿的时候总是点他先说，所以他其实并不需要担心和人重复。是呀，先帝活着的时候，他的生活并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他每日的功课和训练比现在要艰苦得多，先帝对他的要求一直都很严，但他明白那是因为先帝对他一直给予厚望。但当时他年纪小，他虽读懂了先帝对他严格要求是来自于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期待和关爱，却没能读懂那也是一个帝王对王位和江山的托付。这是他一直很后悔的事，后悔的不是他没有早早地投入到夺嫡的斗争中，而是后悔自己当时真的那么努力。如果他当时能明白，他读书就不会那么用心，也不会刻苦地研究治国之道，他对这些其实也并不是很感兴趣，但他真的不想让先帝失望，所以即便不喜欢，但也并没有一刻的松懈。那时候他小，他还不能理解血脉相连的亲情那种不可切割的联系，不明白他既然是先帝的儿子，不管他优不优秀先帝都不会不爱他。即便他很普通，先帝对他没有帝王对臣子的赞赏，也还是有父亲对儿子的疼爱。现在想来，如果他当时不要那么努力，那么先帝也不会对他寄予厚望，那么在先帝离去后，他也不会被如此的忌惮。那样的话，他就能当一个闲散地王爷，他也就还能拥有他一直都很看重的兄弟之情。他从前曾经单纯地以为，没有了父皇，他还有哥哥们。后来他才明白，父皇去了的时候，哥哥们也不在了，虽然他们还好好地活着。陷入了回忆的绵忻把自己抽离出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他觉得这个除夕是快乐的，就是因为快乐才让他想起过去曾经拥有过的欢乐。“王爷，大过年的你怎么还自斟自饮起来了？”孙思朦捕捉到了绵忻眼中突然划过的忧伤，瞬间想到王爷很可能是在这样欢乐地气氛下想到过世的先帝了。是呀，每逢佳节倍思亲，谁不想亲人呢？她也很想很想她的妈妈、爸爸，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如今这样的情形，除了自己开导自己想通些还能如何呢？于是她拿过酒壶，给王爷把酒满上，又给自己的酒盅里也倒上了酒，挤出个笑脸，举起酒杯对绵忻说：“王爷，我敬你！”绵忻勾唇一笑，“敬我什么？”“敬你是条汉子！”当孙思朦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是条汉子”那几个字已经随着“敬你”两个字吐露出来了……“你这些都是哪儿学来的？”绵忻倒是没生气，但他实在是好奇孙思朦这些一套一套奇怪的话都是在哪儿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着个镖局、船帮之类的跑过江湖呢！孙思朦大囧，赶紧干笑两声缓解尴尬，“王爷，那个……你也知道……我刚才……其实……诶呀，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行了，全在酒里了！”说完便是一仰脖把酒干了。绵忻：“……”他没想到孙思朦磕磕巴巴地解释了一堆之后，就憋出了一句“全在酒里了”，这明显就放弃顽抗了，他还真以为她肯定能用些什么歪理把话给圆回来了呢，怎么除夕夜里那张伶牙俐齿的小嘴儿也放假了？“你慢点儿喝，别一会儿年还没到呢，你就醉过去了！”绵忻说着给孙思朦的碗里夹了些菜。“没事儿啊王爷，你忘了我现在酒量可好了！”孙思朦说着满脸自豪，这还多亏了之前生病时候王爷那个治咳嗽的“偏方”，她现在发现酒量真的是能练出来的。绵忻无奈哼了一声，想到今日是除夕也不是真的想拦着她，所以顺着她的话柔声说：“嗯，你现在可是厉害地紧。所以，本王也没说不许你喝，只是告诉你要慢点儿喝。今日大家都在，一会儿守完岁，这院子里的人还要挨个给你拜年，到时候你醉得起不起来这一屋子的人可怎么办？再说，你的这几个丫头费劲心思做了这样一桌子的菜，你若是不多吃些怎么对得起她们的盛情？”唉，王爷说话可真好听啊，王爷讲道理怎么就不招人烦呢？王爷这样说话，就是说一加一等于三她都信！孙思朦放下酒杯狂点头，“对对对，王爷说得都对，王爷说什么都是对的！”说着非常狗腿地给绵忻碗里也夹了菜，笑嘻嘻地讨好道：“王爷您也多吃些！”一顿饭的时间就在欢声笑语中流逝着，整个屋子里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是做菜的还是吃菜的，每个人都是真心的高兴，要知道人活到这个年纪之后，真心高兴的时候其实还真是没那么多。过了子夜，新年真的到来了。在一屋子的奴才都给他们拜过年领了赏之后，绵忻便吩咐他们都各自去休息了，屋子里只留下他们二人。孙思朦郑重地跪下来给绵忻磕了个头，“给王爷拜年！”“祝王爷新的一年，每一顿饭都吃得好，每一觉都睡得香，每件事都办得顺，遇到的每个人都是好人，每一天都开开心心没烦恼！”祝福语说完，孙思朦又恭恭敬敬地给绵忻磕了个头。她的虽说得不高深，听着也没什么文化，可是这每一句话却是出自她百分百的真心，她是真心希望王爷在新年里能多一些轻松多一些快乐，因为他们这个时代的人还没超脱到去理解TVB的那句最经典的台词：那，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嘛！不光是祝福语是真心，就连她给王爷磕得这个头也是真心。她确实不敢说她每次给王爷下跪、磕头都是真心，但这一次确实是真心的。她在这里没有真正的父母亲人，也没有一个能和她以现代人的方式聊聊天的朋友，她在这里待得时间越久，心里的积压的不能言说的压抑就越多。这次生病事件，让她发现原来王爷于她而言不止是朋友，是她偶尔想要发花痴的对象，更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可以依靠的人。她说不好这种感觉，王爷好像又是哥哥又是爸爸甚至还是妈妈，这么说虽然有点儿奇怪，但就是这种感觉……嗯，王爷就是她最亲近的人。在这里过年的她，不管是想给长辈磕个头还是想给老天爷磕个头她能做的都只能是给王爷磕个头。这种拜年话也是绵忻第一次听，虽然听着浅显，却是越品越有味道。如果一切都能如她所说，那人生似乎真的没什么好要求的了。绵忻起身上前把孙思朦从地上扶起来，笑着点头说：“好，新的一年你也要平安喜乐，不许再生病。”“是，有王爷庇佑，定然不会再生病了。”“好，你披上披风随本王出来走走。”孙思朦正好吃得多也想活动活动，王爷这个提议正正好。而当她随王爷来到院中的时候便看见了漫天的烟花，光影弥漫的夜空，淹没了星星的光芒，驱走了冬日的寒冷，美景不可言说。这种烟花自然没有现代的烟花精致高级，不能变化形状，也不能拼成文字，却是她看过的最好看的烟花，这是王爷为她一人所放的烟花，是王爷的真心。烟花点亮了夜空，光亮也照在孙思朦的脸上，而孙思朦今日所穿新衣的大红色也反射到她的脸上，两种光亮在她脸上交汇出一种特别好看的色彩，显得她整个人都笼罩了一层平日里显有的娇羞。绵忻一时间都有些看住了，她这样一身红衣在他面前带着这样好看的笑，如果她是他的新娘多好啊，那他一定一点儿也不矜持的把她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浪费春宵，直至红烛烧尽。可惜……“王爷，真好看！”孙思朦指着天上的烟花说。“嗯，喜欢吗？”“喜欢，真的好好看！谢谢王爷，这是王爷给我的新年礼物吗？”绵忻轻叹了口气道：“本来想着你过年必会想念雁儿，所以寻了些新鲜玩意儿想让你开心。如今雁儿回来了，想来再没有比这更让你高兴的事了，这烟花你只当随便看看，算是锦上添花吧！”孙思朦想开口反驳不是的，不管雁儿回不回来都不影响她现在看到这些烟火时的快乐，她是真的真的很开心，也是真的真的从心底感谢王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