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盘棋下得真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好棋啊！看来她之前还真是小看了这位嫡福晋了。不对，或许也不只嫡福晋，应该还有徐兰蕙，或者还有另外的那两个福晋，是她们各自为政，还是某几个合谋，反正就是不想她好就对了。她现在实在没有时间去想她们之间那些复杂的关系，她要想得是如何快些养好病然后好好活着撑到王爷回来。第69章 无能为力（五）江南孙府孙楚睿院中正殿内，雁儿手里握着这封孙思朦拼死保护的“信”，反反复复地看了三遍，依然觉得不能相信这是一封赐婚书的事实。她不知道孙思朦是什么时候求了王爷写下了这个，也不知道孙思朦是什么时候做了这个决定。她把一些记忆碎片串联起来，事情开始变得明朗起来。难怪孙思朦一定要她亲自来送信，难怪她走之前孙思朦非要给她戴上那么贵重的手镯和发簪，难怪那天晚上孙思朦要与她同睡，难怪孙思朦之前给她出了些那么奇怪的问题，原来她家小姐是做好准备她不会再回去了。雁儿对着这封赐婚书心情从未有过的复杂，她的确在心中爱慕孙楚睿多年，她的确也曾经幻想过嫁给孙楚睿，但就如她曾经说过的一样，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孙思朦。准确的说，她自己不会离开孙思朦，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即便是要她嫁给孙楚睿。孙楚睿见雁儿看了信之后一直呆呆地跪在地上，起身上前把她扶了起来，说：“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突然，你先起来，喝口茶。你一路从京城过来，舟车劳顿也很辛苦，不如先休息几日，过几日我们再议具体的事宜？”雁儿抬头，有些意外孙楚睿的态度，忍不住问：“少爷您之前就知道？”“嗯，思朦之前跟我交代了这件事，就是上次我离京的时候。”孙楚睿答道。雁儿眨了眨眼，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是那次啊……”孙楚睿迎着雁儿的目光，看着这张既熟悉又不熟悉的脸。他也很久没见雁儿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孙思朦在江南的临行前，一转眼都四五年了。四五年的时间不短，对于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孩子更不短，雁儿显然已经是长成大姑娘了，还是个眉目清秀的姑娘。“少爷，小姐这样对您说，您怎么不拒绝啊？”雁儿抬头皱眉问道。“我……”孙楚睿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他在最开始的时候是明确拒绝过孙思朦的，结果被孙思朦的一番大道理给怼了回来。之后听了孙思朦讲了所有雁儿的事，知道了她对自己多年的爱慕，又见孙思朦对她如此看重，心中也有些由衷的佩服这样的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便似乎是没有理由拒绝了。可他不能这样对雁儿说，不能说他曾经因为怕孙思朦身边没有心腹而拒绝过，怕雁儿会觉得他不重视她；同样的，他也不能说自己已经知道雁儿对自己的感情了，怕她会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只能岔开话题道：“你饿不饿？你在京城多年肯定很久没吃过家乡菜了，我让厨子好好做几个菜，你用了膳早点儿休息？”雁儿哪有心情吃饭，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件事，但她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好像并没有开心，相反的，她满脑子想得都是她不能接受这个婚事，她必须回到孙思朦身边，回到京城去。“少爷！”雁儿在孙楚睿跟前重重地跪了下去，“少爷，奴婢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办，但求少爷想办法让奴婢回到小姐身边去吧，奴婢不能离开小姐的！”孙楚睿赶紧上前要扶起雁儿，雁儿却执意跪着哭着说：“求求少爷就成全奴婢吧！”“可是……这是王爷钦赐的婚，我怎么能拒绝啊？”孙楚睿叹气道，王爷既然能亲手写了赐婚的信，他怎么能让雁儿这样自己回京城去呢？雁儿见孙楚睿松口，连忙接道：“可以的，少爷您不在京城不知道，王爷是很宠爱小姐的，只要小姐同意，王爷一定不会说什么的！小姐一个人在京城，奴婢真的不放心，奴婢这辈子不嫁人也没什么，一直待在京城不回乡也没什么，可是奴婢真的不能离开小姐的！少爷您想想办法，让奴婢回京城去吧！雁儿给您磕头了。”孙楚睿看着跪在地上脸上挂满泪水却还连连给他磕头的雁儿，心中的感觉很复杂，也很矛盾。起初，他以为雁儿只是出于不能接受这样突然离开孙思朦和一些女子家的害羞才想要拒绝这桩婚事，如今的情形看来，并非如此，雁儿是真的想要拒绝这桩婚事的。这让他觉得很意外，如果真如孙思朦所说，雁儿感激自己当年对她的帮助并爱慕自己多年，那么她又如何能拒绝这样一桩婚事，要知道以她的身份来说，她这辈子不会有比这样更好的一次机会了，况且，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嫁给意中人呢？也正是因为这样，这种拒绝才显得更加难能可贵，这样有情有义又敢爱敢恨的忠仆谁会不喜欢呢？原本对于这桩婚事并没多上心的孙楚睿此刻竟觉得如果有雁儿这样的一房妻妾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孙楚睿温柔又有力地把地上的雁儿搀起来，耐心地柔声说道：“你先起来听我说。”“我知道你与思朦的感情很深厚，这件事她办得也确实欠妥，该与你先商量的。想来她待你的情义也如同你待她一般，都是想为对方考虑，这也许也是为什么她一定要瞒着你的原因，她是怕你因为不放心她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这次见面我很惊讶，思朦独自在京城这些年竟已经这般成熟了，想事情也是细致周到，我想这也定然少不了你在她身边的辅佐劝诫。你如此真心待她，她自然也要真心待你。”“在她和我说起此事时，还再三叮嘱要我保证府中诸人皆不可慢怠于你，还暗地里给你准备了一份极其丰厚的嫁妆。所以，我想她会这么做，绝对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孙楚睿的话如一阵和风般吹进雁儿的心里，她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平静了许多，她想，少爷说话真的好有道理，好好听。而且，少爷还是那个少爷，虽然他比从前更高更魁梧了，但他对下人还是那样的有耐心没架子。见雁儿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孙楚睿接着说：“雁儿，我能理解你想要回京城于思朦一起的心情，但此事却不能如此轻率地决定是留还是不留，总要仔细想想才对得起思朦这样费心为你安排。”“这样吧，这几日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再好好想想，如果你还是决定要回京城，我不会拦着你，到时让思朦与王爷好好说说想来也无妨。可是雁儿，我想告诉你，你若是愿意留下来，我定会对你好。”雁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了，她只记得孙楚睿柔声细语地与她讲道理，还对她说：如果她愿意留下来，他定会对她好。～～太医开的药喝了五天了，效果却微乎其微，她能感觉到自己没有在高烧了，可持续低烧的状态才是最可怕的。她在现代的时候就有个同学，年纪轻轻得了急性白血病去世了，死之前就是发了好一阵子的低烧。生病了的人喜欢胡思乱想，也很容易觉得自怨自艾灰心难过，但孙思朦现在身边既没有在现代每次生病时都让她可以撒娇耍赖狂犯公主病的父母，也没有在古代这里每次都能帮她解决难题然她可以信赖依靠的王爷，所以不管是“胡思乱想”还是“自怨自艾”“灰心难过”，都可以统称为一个词叫做“矫情”，还有一个统一的结果叫做“无用”。况且，如今身边的两个十几岁的丫头每日还在勤勤恳恳地照顾着她，就算是为了对得起她们的劳动她也不能倒下去。孙思朦逼着自己冷静地思考问题，认真地寻求解决办法，尽管她此刻觉得头痛欲裂。太医来看的时候总是嫡福晋身边的丫鬟领着来的，而在诊脉的途中，那个丫鬟也会一直陪同着。所以，孙思朦早就安排好了辰星一定要在这一次“不小心”撒茶水在她身上，给她争取一个和太医单独说话的机会。辰星的戏演得不错，一杯茶刚好全撒在那丫鬟身上，为了确保她需要换衣服，她还挑了她们能找到的颜色最深的普洱茶，然后特别诚心的赔礼道歉，带着她去换衣服。孙思朦抓紧时间往太医手里塞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太医的眼睛里惊了一下，然后又马上反应过来，偷偷把银票收了眼睛里却有些游移。“太医，我不想为难你，你只告诉我，这些药可有毒？”太医连忙摆手道：“无毒无毒，老夫断不敢做下毒之事！”孙思朦心里松了口气，又问：“那这药可有用？”太医又是一惊，他没想到孙思朦能两句话就直击要害，吸了口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说这副药完全无用倒也不是，这确实是清热去火治疗风寒的药，可药方开得太温和，对于孙思朦现在的情况来说就像是用试管往大海里滴墨，滴上个二百年那海还得是蓝色的，更何况孙思朦还活不了二百年。而且，孙思朦现在身体十分虚弱，这样药一碗碗地喝下去反而很伤肠胃。这样的治疗方案自然是嫡福晋授意的，她倒也没明说，只是说了这位庶福晋自小身娇体弱，让太医格外多加小心，切不可用虎狼之药，而且这位庶福晋现在得宠得很，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不好与王爷交代。老太医干了这多年，对于宫中、王府、还有各富贵人家家里这些女人间的明争暗斗早就习以为常，所以嫡福晋的话没说透，要怎么治他却已经理解地透透地了。“好，我也不为难太医了，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样的结果已经足够了，孙思朦庆幸这老太医倒没太丧良心，没下毒，也没否认药没用，其实算是个实诚人了。老太医临走的时候，也许是见孙思朦年纪尚轻一时良心发现，也许就是看在那一百两银子的面子上，对孙思朦说了句：“药喝多了也伤肠胃，夫人还需自己斟酌。”孙思朦谢过太医，又让皓月好好的把太医送出门。而另一边，辰星拿了一身自己的衣服借给那个丫鬟，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荷包塞给她说：“我们家主子说弄脏了姐姐的衣服实在不好意思，本该给姐姐做身新的又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样的，小小意思全当给姐姐赔礼，让姐姐自己去选个喜欢的料子裁身衣裳。”本来正生气的丫鬟这时一下子便不气了，人家陪了不止十套衣服的价钱话又说得如此客气，于是马上换了张笑脸道：“茶水而已，洗洗就好了，庶福晋太客气了。”第70章 自救和转机（一）送走了太医，孙思朦好不容易把思路理清些，刚准备睡一会儿，徐兰蕙又来闹了一通。自从她搬过来，徐兰蕙是除了嫡福晋之外来的最勤的人。嫡福晋虽然也没安什么好心，可每次来的时候到也还知道维持面儿上的礼貌，说的也都是些假意关心的话。徐兰蕙倒是把“真性情”演了个淋漓尽致，就差没把她就是来看看孙思朦“死没死”，或者是“怎么还没死”写脑门儿上了。她每次来都喜欢昂首挺胸地站着俯视着孙思朦，好像这样气势还会更强一点儿，然后嘴里说得全是些冷嘲热讽的话，也不知道她对着孙思朦这么一个病人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起初的时候，孙思朦还有些生气，后来气也懒得生了，全当看戏了，徐兰蕙演得就是个跳梁小丑。孙思朦躺在床上，看着徐兰蕙的嘴一张一合，孙思朦想，徐兰蕙心里一定是想着多来气她几次，搞不好她就真的死了。孙思朦轻蔑一笑，抱歉，要让您失望了。她懒得和徐兰蕙置气，吸了口气努力地咳嗽了几声，徐兰蕙果然如躲瘟疫一般退到了几步之外。孙思朦得逞，继续咳，一副要把肺都咳出来的感觉。徐兰蕙又退了几步，退到了门口，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了特意大声的说不知道这个院子为什么这么晦气，刚死了人又有人生重病？孙思朦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么晦气的地方你来了晦气早就沾上了，你也肯定好不了。而且，人家知道有晦气的地方都知道躲着点儿，你这是主动找晦气，老天爷一定会满足你的。皓月见徐兰蕙走了，端了杯热水进来扶孙思朦起身把水喂给她喝，孙思朦喝了两口，不小心呛了一下，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一次是真的咳嗽。“主子，主子你怎么样？”皓月赶紧放下水杯帮孙思朦不住地拍着后背，又掏出丝帕给孙思朦擦嘴，结果竟在手帕上意外的看到了一抹鲜红。皓月深吸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难掩慌张。孙思朦察觉了皓月的突然不对，拉过她还攥着丝帕的手变看到了丝帕上沾着的血。这确实也超出了她对自己病情的认知，说不怕是假的，但这个时候如果她也慌了，那事情就会真的变糟糕了。孙思朦把手丝帕拿近又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血迹的颜色并不深，而且成血丝状混合着些嗓子里的黏液，于是反过来安慰皓月语气轻松地说：“没事儿，咳得多了嗓子里破了而已。”对于这个结论，孙思朦心中并没有把握；那些血到底是嗓子里来的，还是肺子里来的，她其实也不知道。她之所以会下这个结论，一是觉得那些血丝看起来确实不是太红，而且自己嗓子虽然疼得很厉害，但胸口倒是没觉得疼；二是，她虽没什么医学常识但也知道，一般咳血的病不是什么肺癌就是肺痨什么的，她年纪轻轻又没在什么灰尘暴土的地方干过什么体力活儿，得这种病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