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分析全部来源于她对自己的安慰和愿望，她其实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染了很严重的肺病，但她此刻要安慰和暗示自己：她没有。想到徐兰蕙临走的时候那个既嫌弃着却有有些窃喜着的样子，她难得心中燃起了一种想我死我便不死的斗志。她知道她只要能撑到王爷回来，事情就会出现转机，但如果她继续这么病怏怏地虚弱下去，她也许真的撑不到王爷回来。现在，她需要自救。她把皓月和辰星都叫到了身边，强撑着坐起身来哑着嗓子交代道：“从今日起，太医开的药我不喝了，但药要照常煎，药渣要留好，煎好的药要倒到查不到的地方去，无论什么人问起，这些药都在我肚子里了。”皓月辰星认真听着点头答：“是。”“虽不喝药，但我需要大量的喝水，你们每个半个时辰就给我端一碗热水进来，要大碗，如果我喝不下也要逼着我喝下去。”“主子你是说只喝水吗？”皓月听着有些疑惑。孙思朦点头，也没力气跟她们解释什么是“排毒疗法”，反正她记得在现代的时候不管什么病，喝热水就对了！“喝热水”这个被很多人调侃能作为鉴定标准直男的方法其实无论是从理论上还是实际上都是很好用的。而水既然能作为生命之源，就让它发挥它的伟大功效吧！“还有，去膳房要些酒来，不用什么好酒，如果我再发热就用就丝帕沾了酒给我擦身。”皓月辰星点头：“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给主子拿热水来。”孙思朦觉得说了这几句话之后自己似乎像是跑了八百米测试那么累，不仅想咳，还带着喘，看来自己如今实在是过于虚弱了。回想一下，她也病了尽十天了。这尽十天的时间里，她在发烧、虚弱、无力，嗓子疼，头疼的各种症状的折磨下带来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没有胃口，她几乎就没有怎么吃东西，而吃不下东西的结果就会造成她更加的虚弱，这是一个看得清却解决不了的恶性循环。孙思朦在现代的时候也不是没生过病，但却是没挨过饿的，她真的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电视上那种野外生存节目介绍过，一个人不吃不喝的能活几天来着？她现在这样真的能撑到王爷回来吗？夜里的时候，孙思朦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说是睡了也睡得不实，说是没睡也实在算不得清醒。所以，当有叩门声想起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听见了。她睁开眼，看见辰星就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今日是她值夜，孙思朦让她回房去床上睡有事她会叫她，可她说什么也不肯，说一定要守着她，后来夜里实在是熬不住睡着了。孙思朦知道皓月辰星两姐妹最近都太辛苦了，也没忍心叫她，自己撑着披了件衣服下了床。刚才的叩门声用得是汤圆儿之前去杏园时叩门的暗号，她知道应该是汤圆儿没错，而汤圆儿能来必定是能带来些好消息的。汤圆儿进了门，又很小心的观察了四周的动静才又关上了门进屋给孙思朦跪下请安。孙思朦实在有些站不住便顺势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微微抬了抬手说：“你能这么偷偷过来时间肯定不多，就别闹这些虚礼了。”汤圆儿赶紧谢恩起身，对孙思朦说：“主子放心，奴才一路都很小心，确保是没人跟着奴才的。”孙思朦很轻微地点了点头小声说：“你办事我一向都放……” 心字还没说出口便又咳了起来。咳嗽的声音很快惊醒了辰星，辰星睁开眼却发现孙思朦地床是空的，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转头看见孙思朦坐在桌子边赶紧快步跑过来给她递水拍背，嘴里小声埋怨道：“主子，你怎么起来了，这大半夜的多冷啊！”嘴里正念叨着才抬眼看见了一旁的汤圆儿，又被吓了一跳，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汤圆儿时间紧迫，没时间跟辰星解释这些，从怀里掏出两个纸包说：“主子，您要的西药奴才去打听了，还真有个什么传教士说之前有一些，不过上个月的时候被人买走了，他说如果我们想要下次有货来的时候可以给我们带一些，不过最快也要两个月。奴才知道主子也等不了两个月，又怕那太医开得药无用，就先在北京寻了个有名的大夫，开了两副药给主子，主子先喝喝看，如果好用，奴才再去买。”孙思朦点头，辰星赶紧伸手接过包药的纸包说：“你想得还真细，今日主子还说那药不好用呢！你带来的药刚好，我明日就煎给主子喝。”“主子，奴才也去打听了王爷回京的事，说是年前一定回来，只是想来也不会太快，毕竟王爷从京城到天津卫也要好几日呢！不过王爷办事一向很果断，想来办完了事就会尽快回来的。”“但愿吧！”孙思朦点头说，“对了，虎头怎么样了？你每日都有去喂他了吗？”“回主子的话，奴才每日都从院墙外扔一些食物给它，听里面的动静，虎头应该是都吃了，而且奴才也能听见它的叫声，应该是并无异样。”“那就好，虎头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如何和那个孩子交代？”汤圆儿把该汇报的以最快的速度汇报了之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毕竟他实在不适宜久留。孙思朦得知虎头安全的消息，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难得沉沉地睡了过去。在梦里，她写了封信给王爷说：王爷，快点儿回来吧，不然你可能见不到我了。翌日在喝了汤圆儿带来的药之后，孙思朦出现了生病以来的第一次呕吐，因为腹中并没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是黑乎乎的药汤，而吐完之后烧得喉咙更难受。皓月给孙思朦擦着嘴角心疼地说：“这个汤圆儿在哪个庸医那里买的药，小姐还是别吃了。”孙思朦不这么想，她开始理解了太医那日说得话，药喝得多了如果没吸收反而会刺激肠胃。她最近身体太弱，肚子里又空空地没什么东西，而这药是汤圆儿在外面买的，自然是比太医的药凶猛粗糙些，所以喝了才会吐出来，可这也说明这个药也许是有用的。“皓月，先去给我做一碗粥来，让辰星把这药再煎一副过来，我吃了粥再吃！”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孙思朦要赌一次，赌这个药会有用。第71章 自救和转机（二）在孙府中的四喜正在收拾行李，虽然他一个男人常出门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房间里还摆着些孙家人送的礼物，他也是没准备带走。明日他就要启程回京了，本来他昨日就想走的，无奈孙家人太热情，说什么也要多留他一日，他知道他们是忌讳自己王爷亲信的身份所以半分不敢怠慢。不过孙老爷送来的那些礼品和银票他是不会收的，但他知道他不管怎么拒绝孙老爷也还是会想方设法地把东西送来，还会帮你想好你一定要接受的理由。这些想要行贿的人就是如此，方法总是花样百出，想象力惊人。这里面的条条道道他跟在王爷身边这几年也了解了不少，想通过贿赂他来巴结王爷或者打听王爷的人也不少，但不管是对谁，不管别人怎样，他的原则都没变，就是不接受。他不能打破自己的原则，更不能辜负王爷的信任。要非说这些年他是不是真的就没有收过人家什么好处？那可能就是在杏园吧！在那里他吃了庶福晋赏的面，还吃过些点心和糖葫芦，如果这也算的话。不过记得第一次在杏园里吃面的时候雁儿就很义愤填膺地对他说过，吃面就是吃面而已，她们不屑于跟他打听什么王爷的喜好和行踪。想到雁儿那天那个气愤地扭头走了把他自己扔在厨房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杏园里的每个人好像都会让人笑。如今雁儿有了这样的好归宿真的挺好的，虽然他看得出她非常不舍得她家小姐，可是作为她这样的一个婢女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很好了，而且孙楚睿看起来确实是个好人，未来也必定会得王爷重用的。四喜把孙老爷送来的礼品放在房间正中的桌子上摆好，又亲自对照了礼品清单确认并不缺少任何一样，这样他明日一早便能直接启程了。之前带着雁儿他们是坐马车来的，现在他一人回去他可以骑马了，这样比较快。正在这时，四喜却听见了叩门声。他走到门口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正是雁儿。雁儿站在门口下意识的往屋里看了一眼，看见了床上四喜收拾好的行李，说：“许大哥，你是明日走吗？”“嗯，刚把东西都收拾好，本来昨日就想走了，无奈被孙老爷又留了一日。”答了雁儿的话四喜才想起雁儿还站在门口，赶紧把雁儿让进屋，“你先进来坐啊！”雁儿站在门口没动，直接开口道：“许大哥，我能求你件事吗？”四喜听了雁儿的话这才觉出雁儿的口气有些不对劲，再看雁儿的眼睛似乎也是刚哭过的样子，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许大哥，明日一早，带我一起回京城好吗？”四喜瞬间瞪大眼睛确认：“什么？”雁儿以为四喜没听清，又放慢语速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明日早上你启程回京的时候带上我，行吗？”“你要跟我回京城？你不是……”你不是要留下来当太太了吗？后面的话四喜没完全说出来，前半句他都有些后悔问出口，这样雁儿就会知道他也早知道这件事，她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四喜觉得这样其实有点儿残忍。果然雁儿眼中一暗，她又调整似的吸了吸鼻子，说：“我刚刚已经和少爷辞行过了，少爷同意我回京城。他本来也说会派人送我回京，但我想你本来也要回京的，你熟悉路和驿站，我想，跟你回京会快一些，也许年前咱们就能到京城了吧？”四喜一愣，心想年前确实是能到京城，可是可以这样吗？雁儿要嫁给孙楚睿不是王爷亲自赐婚的吗？而且，更重要的是，雁儿真的要放弃这个安排吗？她到底知不知道王爷给她赐婚的事儿？应该知道吧，他记得有次庶福晋顺嘴说过她是识字的。见四喜不说话，雁儿又问了一句：“许大哥，行吗？”“行是行，但是你不是要留下嫁给孙家少爷吗？”事到如今四喜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得问清楚才能带雁儿走，毕竟这不是件小事。雁儿点点头，眼里划过了一丝忧伤，而这丝忧伤又转瞬即逝，“嗯，不嫁了，回京城，找我家小姐。”近半分钟的沉默之后，四喜说：“好，明日卯时就要出发，别起晚了。”“好，谢谢你，许大哥！那你早点儿休息，明日早上我来找你！”四喜看着雁儿远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慢慢地关上了门。他有些不懂，不，他很不懂，雁儿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更不懂她怎么会敢提出这样的决定？即是他完全能理解她对她家小姐的感情非常深厚，他也不认为一个婢女在这样被王爷赐婚之后会敢主动提出拒绝的想法。杏园里的人果然胆子都这么大吗？而刚才答应了雁儿的自己也绝对是疯了，他就这样轻易地答应了她，连确认都没确认一下，万一雁儿是骗他的呢？万一孙楚睿并没答应她回京，也没派人送她回京，所以她才来求他的呢？四喜摇了摇头，想把这样的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甩出去，他暗示自己这并不可能，就算雁儿胆大也不可能大到这个份儿上，她来找自己一定就是因为如她所说跟着自己能早点儿赶回京城和庶福晋过年。是呀，要过年了，真的该回京城了。～～孙思朦刚刚又吐了一次，这一次吐得除了药还有喝进去的粥和水。因为嗓子还发着炎，药和粥从嗓子里吐出来的时候嗓子又是一阵刀割般的疼，而吐过之后又如火烧般的难受。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大量的喝水，虽然她的胃里现在连喝水都会觉得有些难受，但她还是逼着自己一碗一碗地灌下去。而停用了太医的药方，喝了汤圆儿带来的药，又开始自己的这种“治疗”之后，虽然她看起来似乎病得更重，呕吐也让她更加虚弱了，但她的热度终于退下去了。孙思朦清楚地感觉到，她不发烧了，因为她现在不觉得发冷了。这也许能算是一种阶段性的胜利吧？嫡福晋又来看她了，摸了摸她的脸，嘴里念叨着“怎么瘦成这样”？之后假意把身边的婢女奴才太医发作了一通，又说了些年下府中事忙实在没顾得上每日来探望她的话，还嘱咐她需要什么千万别客气，最后还掏出丝帕沾了沾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把戏做了个全套才走。皓月辰星送走了嫡福晋，又喂孙思朦喝了碗热水。孙思朦逼着自己把一碗水咽下去，喝完了水竟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躺下来再不想动了。“主子，您先休息一会儿，晚膳的时候奴婢再叫您。”孙思朦觉得自己现在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对皓月辰星似有似无地眨了眨眼。等她们两个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安静地好像每一声呼吸都能听得很清楚。也许，是她如今的呼吸声真的很重吧？她仰面躺在床上，望着颜色并不明丽的天花板，心中真的觉得很疲惫，很想放弃，她觉得自己也许真的坚持不下去了，这样的日子真的很辛苦，很折磨。她知道她不是真的放弃，因为只要是人就有本能的求生欲，这些天她做得一切都是在论证着这一点。她也知道，她还会继续奋斗、抗争、努力让自己好起来，但这一刻，她真的很想放弃，起码是放弃一下下的时间，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