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消息时只有满心害怕。
帝王喜怒不定，她怕她出事。
晏无渡还未开口说什么，宇文霜便紧接着开口解释。
“慧明郡主昨夜饮了些酒，还未醒，她小孩子心性，若说了什么不当之言，陛下莫当真。”
“阿霜，我没有，我是认真的！”
晏乌啼目中盈上水光，神情委屈地看向宇文霜。
“是么？你知道她说了什么？”晏无渡瞧着这一幕颇为兴味。
“我……”
宇文霜一时语塞。
她见了帝王，却不愿意自称臣妾。
将目光转向晏乌啼，声色带上无奈“郡主，别闹了。”
“我没闹，阿霜我是认真的。”
晏乌啼跪着靠近宇文霜，拉起她的手“阿霜，我就是喜欢你！”
“看到你待在宫里，不是我的，我就是不高兴！”
她放开宇文霜的手，冲着晏无度伏首“陛下，您有俞将军在侧，若是真心专情于一人，便放那些女子出宫，放阿霜出宫。”
她语气中带着颤音，显然是有害怕在里头的。
“乌啼，你……”
宇文霜被她方才的话吼得愣了许久，这会才回神，然而晏乌啼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出口了。
气氛一时冷下来了。
底下的两人皆心中忐忑不安。
宇文霜怕晏乌啼会因此受累。
晏乌啼怕宇文霜因此被连坐。
她们心中想的从来不是自已。
“要朕同意没什么，你们不怕外头的流言蜚语？”
宇文霜乍闻此言心中惊讶，随即便是惊喜。
她知道，帝王这是同意了。
竞一时不知心里何等滋味。
但占满整颗心的是欢喜，她前半生从未这般明朗过。
“当然不怕，他们爱说什么便让他们说去。”晏乌啼心思单纯不假，但她并不傻，她的父王没有把她养成不谙世事的废物。
她不怕事，不怕旁人，只怕不能如愿。
宇文霜看着一旁天真烂漫的妙龄女子，心中释然。
她浮萍一根，身不由已，现在为自已活一次又能如何？
“你们二人起来。”
两人闻言站起来。
晏乌啼才反应过来，喜笑颜开道“陛下这是同意了？”
“朕之前便早有打算，你二人且下去等着。”
“是！慧明告退！”晏乌啼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拉着宇文霜往外走。
宇文霜无奈，匆匆朝着晏无渡行了礼，便被她拉出了卧龙殿。
至于告诉晏王爷之事，且行且看就好。
管他万簌云云，若不去听，那就只是声音。
两人走后，晏无渡低头继续低头写未完成的圣旨。
他写的慎重，从未有过的认真。
唇角一直上扬着未曾落下，好像他写的不是什么圣旨，而是给心爱之人定情的婚书。
良久，晏无渡放下手中墨笔。
他拿过之前早已备好的另一份诏书，将它们小心地收好。
第126章 终章.封君
“陛下在做甚？”
晏无渡才将东西收好，俞恪便进来了。
他午时才醒，习惯性地来寻人，便听李德全说人在卧龙殿中。
“处理些政务罢了。”
晏无渡轻轻带过此事，他要等一切都准备好再告诉阿恪。
“闲来无事，不如陛下陪我过招？”
“好，我今日便好好陪阿恪。”
两人换了轻装，去武场待了一下午。
在两人离开后，李德全带了数名宫人，捧着许多东西进了卧龙殿，许久才出来。
他们直到月上枝头时方归。
俞恪欲往偏殿走去，却让晏无渡出声唤住“阿恪，今夜去卧龙殿就寝如何？”
俞恪迈出去的脚步一顿，他知道若是点头便意味着什么。
但已经到这一步了，便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晏无渡面上不显，实则心脏剧烈跳动，此刻的他就像是毛头小子一般，对心上人的每一次反应都紧张至极。
因为在意，所以害怕失去，因为拥有了，便再也受不得孤身一人。
“如在劫所愿。”
俞恪微微侧目，一双眸子满是情意，他执起他的手，主动拉着晏无渡踏进卧龙殿。
上一世他厌恶至极，恨不得逃离的地方，如今却变得温馨起来。
晏无渡心中忐忑地紧紧盯着俞恪推开殿门。
入目是一片喜红。
殿内的明黄帐帘被尽数撤去，换上耀眼的红绸，喜烛高照。
曾经庄严的帝王寝宫褪去冷寂空旷。
如寻常百姓家的喜堂一般，多了热闹欢欣。
哪怕这喜堂上无一人捧场。
俞恪迈进去的脚顿在门口，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们两心相向，互许真情别人管不着。
他们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亦不惧任何人。
可晏无渡是帝王，他不想往后正史上有这人哪怕半点污言。
他的在劫当是盛世明君。
俞恪没想过能有现在这样的时侯。
“进去吧，阿恪。”
晏无渡唤回他的心神，牵着人走进去。
卧龙殿内大改。，室内两侧皆是置衣架。
一侧放置两件男式喜袍。，另一侧放置的是帝王朝服。
这朝服有两件。
一模一样。
明缎作底，金线画龙，威严四方。
晏无渡牵着俞恪去了喜袍之前。
“阿恪愿意换上么？”
晏无渡小心地观察着面前之人的神情。
在俞恪面前，他总多是失态。
“好。”
青年欣然点头。
相识，相知，相许，相守。
他们二人会走到最后一刻。
两人分别拿了衣裳去换上。
他们几乎同时出来，一抬头便四目相对，眼中皆是对方的身影。
两个人本就样貌极佳，大红喜服穿在他们二人身上丝毫不显艳俗。
俞恪清冽如时柔时刚的碧江之水，晏无渡是厚重威严的重叠山峦。
他们披上暖色，站在一起天造地设。
“陛下，拜个堂如何？”
俞恪唇角上挑，眼中是狡黠，他朝面前之人伸手。
“好。”晏无渡亦勾唇一笑，随手扯下一旁的红缎，俞恪闪身瞬移，稳稳地接住另一头。
他没让它落在地上。
他们二人中，一人亲眷皆已故，一人血缘始终薄。
他们不需要，也没必要走这些世俗流程。
两人亦不拜天地。
俞恪与晏无渡的三拜。拜的是诺言。
向本心起誓。
相守，同生，白头，唯此一人。
两人在无声中彼此相视，对拜。
“陛下，你是我的了。”
俞恪顺着红绸，一寸一寸收着，直到走至晏无渡身前。
“嗯，共赴诛劫。”
晏无渡笑着点点头，嗓音低沉轻柔“阿恪同我来。”
他带着俞恪走到屏风之后。
此处是一方书架。，架子上只放着一柄如意。
这里还很新，显然是才完成不久。
俞恪静静等着晏无渡接下来的动作。
他轻轻转动如意，书架移开，露出里边的密室，里头点着几盏烛火。
晏无渡牵着俞恪走进去，让他看清了里头的情形。
俞恪眸中出现动容，他攥紧晏无渡的手。
入目皆是画卷，成画时间有远有近。
画上人物无一例外是俞恪。
不同服饰，不同场景，不同时段。
沙场上的铁甲将军，凌利高傲。
宫中的红衣青年，艳丽无双。
画中青年在弹琴，在下棋，在作画，在吟诗。
在殿龙殿中，在汤泉宫里，在草原上……
无数画卷挂满了密室的墙壁，一幅接着一幅，紧紧相依。
“自去年冬初，我便常常做这些梦。”晏无渡牵着俞恪靠近，去一幅幅地往过看
“起初本以为是妄念，但我总是忍不住将它们画下来。”
“我在梦中从未看清过他的脸。”
俞恪静静听着，心中了然这个“他”是谁。
“每做一场梦，便画一幅图。”
晏无渡自从南郡回来后，他一直在为画卷中人添上容颜。
“之前总觉得无论何种容貌，何种身份，何种气度都配不上他。”
晏无渡眸光温柔地瞧着俞恪，在仅有几盏烛火的密室里，他的眼中也渐渐有了光。
是俞恪为他点燃的。
“直到南郡之行，我忆起前世，方觉阿恪的容貌竟是唯一。”
这一切就像是理所当然一般。
“阿恪，我们已经有两辈子了。”
时间已证，无论重来多少次，无论是否记得，他都会在见到俞恪的第一眼便印进心间。
“我们是天生的缘份。”
晏无渡从跨进殿中，便再未放下过俞恪的手。
“在劫，你……”
俞恪以为，只有他一人带着虚无缥缈，不知真假的记忆在这世间游荡，就像是大梦一场，落不到实处。
他总会恍惚，万一这是庄周梦蝶呢？万一哪天梦就醒了，到那时他该如何自处，又该何去何从？
现在，晏无渡让他的心彻底落到实处。
“走吧，我们出去。”
晏无渡带着俞恪出了密室，行至案前。
他一手牵着俞恪，一手打开暗阁拿出两份密诏，递给他，眸光隐隐有着期待“看看。”
“陛下又准备了什么？”
晏无渡今夜给他的惊喜足够让他记一辈子了。
俞恪打开了第一份诏书，写的是遣散后宫，永不纳妃。
他目光一顿，打开第二份诏书，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是什么了。
这是一份封君诏书。
封为帝君，位同帝王，不跪不叩，九五之尊，君临天下。
第一份诏书，给的是独占帝王之权，是此生唯一之诺
第二份诏书，给的是无上权柄，是足以与之比肩的资本。
他的在劫，替他考虑好了一切，包括晏无渡自己他都考虑进去了。
晏无渡想的是若往后他负阿恪，可杀之。
他不允许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俞恪，包括他自己。
俞恪拿着两份诏书，抬头朝晏无渡望去，在红烛照印下，一眼万年，他挑眉轻声道“陛下就不怕往后千秋万载，青史难留名，众口皆昏君？”
晏无渡亦笑着回他“只醉今朝美人，哪管身后因果。”
俞恪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睨了晏无渡一眼“不正经。”
“嗯。”晏无渡很是认同地点头。
“此等情意，俞恪身无一物，唯此心能偿。”
喜烛烛光之下，红衣青年眉眼间带上情意，他倾身上前，揽上晏无渡的脖颈，凑进他耳边轻声道“陛下，高堂已拜，该入洞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