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渡觉得,无论怎样的容颜,都配不上画上之人。
细细看来,画上青年的身量更高些,晏无渡觉得画上之人应当有一张清冷俊逸的面容,艳而不妖,神色清淡。
“你到底是谁呢……”
俞恪醒来后,已是第二日。
他这会儿浑身绵软,喉咙干渴,身上的温度高的有些不正常,但庆幸的是,他还活着。
晏无渡昨夜批完折子后,便把人带回偏殿。
俞恪“……很好,他果然得风寒了”
青年一身寝衣下了榻,去桌子旁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冰凉的茶水缓解了身上的热意,俞恪才感觉身子好了不少。
他落水后没有用内力护体,现在的结果他早已料到。
自这一世醒来后,他已经许久未有这般虚弱的感觉。
上一世俞恪在敌营牢中被人废了武功,挑断手筋脚筋,未得及时治疗,便伤了底子。
被晏无渡带回宫后,虽然精养着,但到底大不如前,跟废人一般在榻上躺了数日,
那段日子,是俞恪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屈辱。
后来晏无渡找人来,好歹恢复了他手脚的行动能力,但却变成了个不能久站,不能长时间用手的废物。
那时侯他甚至是弹首曲子都能脸色苍白,甚至失去意识。
自那后,除了偶尔下下棋外,晏无渡也没再让他干过什么。
尽管如此,每至季节更替,阴雨连日或者凛冽寒冬,他总会染上风寒,还经常手脚钻心的疼到不能忍。
晏无渡在那些时日总会消停上几日。
俞恪回忆着不堪回首的往事,神情嘲讽,就他那般无用的人,那人也看着怕他轻生,也不知是图什么。
不过说实话,俞恪还真没想过那般懦弱的念头。
他会趁晏无渡消停的几日,研究些医药之类,他甚至配出帝王控制暗卫之毒的解药……
“祈大人,您怎得起来了,快回榻上歇着!”
殿外守着的太监听见动静小跑进来,神色紧张。
小太监接过他手里的茶壶“祈大人,您得紧着点您的身子啊”
“我……”俞恪正欲说什么,小太监见状赶忙回话“祈大人,是陛下亲自去救您上来的,之后您一直待在陛下寝殿,昨儿个晚上階下才亲自送您回来。”
“……这我知道。”
俞恪本想问他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他虽烧的迷糊,但,对外界还是有感知的。
那小太监见他欲言又止,忙接道“陛下让您好生休息,这几日不必去值班了。”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让小太监退下后,俞恪又返回榻上,蒙头开始睡。
上辈子病怕了,这辈子当以身体为重。
第39章 马脚
俞恪这一睡,便睡到了晚膳前。
期间太医来过,说他身体底子好,只要不再发烧,按时喝药,不久便会痊愈。
俞恪醒来后,宫人们端来了晚膳。
片刻后,一个宫女禀报说昭妃请俞恪过去。
俞恪没应声,他正在思考昭妃是谁。
那宫女见俞恪不答话,以为他不敢去,所以表情很是轻蔑,又催促道“大人可快些,莫让昭妃娘娘等着急了,若是娘娘生气了,怕是没有大人好果子吃!”
那宫女还欲再说,俞恪便抬起头神色冰冷地道“如何?吃不了兜着走?”
那宫女还没品过味儿来,又神情得意地道“这宫里谁人不知娘娘一舞惊鸿,得陛下赏识?”
俞恪听完唇角勾起,盯着那宫女笑道“那你可知我三番两次宿于陛下寝宫,陛下不仅将他的琴赐给了我,还破例录用我为起居郎,特许我随侍天子左右?”
“你——”
那宫女闻言语塞,气得歪鼻子瞪眼,恶狠狠道“陛下只是图一时新鲜,你一个卑贱的男宠,以色侍人,不过是个不会下蛋的鸡,有什么好得意?”
“哦~,你家主子原来是只会下蛋的鸡啊。”
俞恪闻言好笑地看着他,但眼神逐渐冰冷,他道“你可知凭你今日这般以下犯上,出言不逊,我就能将你拖下去杖毙?”
“你——”那宫女顿时神色难看,但这里是天子寝殿,她不敢放肆,便甩下一句“等着”,气愤地转身离开了。
俞恪继续慢条斯理的吃饭,丝毫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以色侍人么?这一次不会。
他就算要晏无渡这个人,也会与他平起平坐,不会处在弱势。
俞恪心里这么想着,但他没有意识到,他情绪里的异样被压进了心底最深处。
吃过饭后,俞恪待在殿里抱着汤婆子看画本。
上一世闲来无事,他看了不少,全当是乐子。
此情此景,倒让俞恪颇有还在上一世的错觉。
俞恪翻了没儿页,像是记起什么,叫来宫人问晏无渡去哪了。
宫人说陛下在御书房与李大人议事。
俞恪稍一思索,如此的巧合,太过刻意了。
他吩咐宫人一盏茶后去御书房请陛下来卧龙殿,就说他与昭妃在这儿起了争执,请陛下主持公道。
宫人面露难色,见俞恪保证出任何事自已承担后,便应下了。
那宫人前脚刚走,后脚殿外就传来太监通传的声音。
“昭妃娘娘到——”
俞恪闻声也没有任何动作,依旧抱着汤婆子看画本。
外边静了一刻,便听见有人猛地推开门,接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玉回春皱眉走进来,看见青年斜倚在榻上,这会儿才撩起眼皮看着她道“祈逢这儿庙小,容不下娘娘,请回吧”
玉回春气笑了,她笑起来如牧丹迎风微颤,娇媚极了,但嘴里说出来的话不好听。
“祈大人好大的架子,连本宫屈尊亲自来探望都不知感恩戴德?”
俞恪闻言顺势道“我请娘娘来看我了?”
“大胆!坚子安敢无礼!”玉回春身后的太监一甩拂尘朝俞恪大喝。
“为什么不敢?”
“……”
“你们下去!”玉回春出声让他身后的人退了出去。而后慢悠地走到俞恪窗边的榻上坐下。
她拿出了一本账本,丢到俞恪面前。
“看看吧,祈大人人上个月收受贿赂一千金,不知陛下知道,会怎么着你呢?”
俞恪并没有看,缓缓坐起身来“不怎么样,说不定会夸我。”
“……”
“夸谁啊?”晏无渡推门走进来。
“你们在讨论何事,让朕也听听?”
玉回春见帝王进来,赶忙起身跪迎“臣妾叩见陛下!”
晏无渡自进来便一直盯着俞恪,听见玉回春的声音仿佛才想起有这么个人。
“爱妃请起”
玉回春起来发现,俞恪压根没有跪拜,只是拱手见礼。
帝王也没有任何要追究的意思。
玉回春还未说什么,俞恪便转身拿起玉回春方才扔在他卧榻上的账本,递给了帝王,还恶人先告状道“陛下,昭妃娘娘说臣收受贿赂,要向您告发臣呢!”
方才还对玉回春趾高气昂的人,这会儿语气可怜,神情委屈,还扑在了帝王怀中。
晏无渡顺势揽住青年的腰,看向玉回春问道“可有此事?”
“……”玉回春眼神迷茫一瞬,这是什么发展?
“……回陛下,确有此事,祈大人上月收受贿赂一千金!”
“哦,是么”
晏无渡眼神兴味,低头轻声问怀中人“你收了一千金?”
玉回春虽觉着这语气不大对,但根据一般情况,祈逢一定会被罚,甚至下狱。
但她哪知俩人都不是一般人。
俞恪在晏无渡怀中默了半响“臣收了,一千金”他抬头眼神真诚地问晏无渡“臣以为是宫里哪位赠予臣的,便收了,陛下,不可以么?”
晏无渡眼中流露出笑意,看着俞恪表演,低头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收着点,戏过了。”
俞恪“……”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玉回春朝二人看去,竟发现两人在若无旁人的卿卿我我,这一幕让她握紧了双手,面色难看。
“拿了便拿了,又没碍着谁。”晏无渡语气堪称温柔地哄着怀中青年道“莫非朕近日给祈卿的赏赐不够?那朕待会便去多赏给祈卿。”
晏无渡这表现,就很有色令智昏的昏君之相。
玉回春“……陛下,这……”
“有问题?”晏无渡看向玉回春,神情冷下来“朕还未问你账本儿是从哪儿来的?”
玉回春闻言道“不知是何人放在臣妾寝宫中了。”
玉回春这么说是为了防止帝王怀疑。
若是这账本凭空出现,那前延后宫的人都有嫌疑,若是她说出个仔细的来处,帝王真要细究,到时必有麻烦。
帝王抱起怀中人向床榻走去,听见玉回春的话不耐烦道“好了,回去吧,以后不要什么不明来处的东西都信。”
“……是”玉回春气地咬牙切齿,她最后看了眼身后,帝王急不可耐地将人压倒在榻上。
玉回春面色变了几变,最终离开了。
传闻天子不近酒色,心思深沉,但今日这般……
罢了,还是勿节外生枝,静待大人下步指示吧。
第40章 无渡
玉回春走后,晏无渡放开了俞
俞恪指了指晏无渡手中的账本“陛下,这出戏如何”
晏无渡随意翻了翻账本“收获颇半”
“陛下既已知玉回春心怀不轨,为何还留下她”“她还有用。”
俞恪思索一阵道“陛下想用这饵引出一条大鱼。”
“不算大鱼,不过是觉着有趣.”
晏无渡看着俞恪道“况且祈逢不是也有自已的小心思么”
俞恪毫不意外他这么想,反将他一军“陛下,臣这又是起居郎,又是挡箭牌的,工具再好使,也不能这么用吧”
晏无渡也不反驳,而是反问他“那祈卿想如何”
“臣这月钱该发双份吧”
晏无渡闻言好笑“你不是才从那些人手里拿了一千金”
俞恪不吃他这一套“那是臣的私人收入,不作数。”
“可以,明天让李德全加"
帝王转身出去,身后传来青年的恭送“谢陛下恩典!”
晏无渡离开偏殿,回了寝宫。算算日子,那些个人也该坐不住了.
俞恪折腾这些日子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七八天了。转眼,便到了正月初九、
他风寒好后,就来当值了,但方才李德全说今日不用当值。
他本准备回偏殿继续窝着,但李德全叫住了他“祈大人,等等”
俞恪停下脚步回头道”李总管还有何事"
李德全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叹了一口气道“陛下今日不在宫中。”
俞恪闻言心念一动“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