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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尼岛1940 美岱 3736 2024-05-22 00:00:00

可对于安德里亚斯来说,照片终究是照片,看到真人他依旧觉得难以接受。是的,难以接受,但不得不接受。于是他走上前去,自己打开了车门。

然后看到了他遍体鳞伤,已经没了个人样儿的少校。

安德里亚斯愣住了,他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他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自己颤抖的双手,脱下了风衣,将那个苍白的混杂着血迹,衣物破碎凌乱不堪的少校包裹在其中,抱在了怀里。

他抱着他,就像抱着自己的生命。他颤抖着,失而复得却未让他有半分欣喜。他不敢相信夏佐变成了这副模样,等他醒来后,他又如何面对这样残缺的自己。他发着抖,不敢想象。

但此际却不是为此神伤的时刻,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带他上车。”良久,他朝后轻声说。

洛克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吉普车后走出,从上校手里接过夏佐,有些艰难地将他扶上了吉普车。然后安德里亚斯冰冷如刀的目光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洛克望着上校,咧开嘴笑了笑,他知道的,他当然知道。上校怎么会放过自己呢?他不会的,欣策是谁?他们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狠的。以孱弱之力跟强大的皇家海军打得不分上下,一送就送走数千人,一个人可以端了整个情报部,听说弹无虚发,一座岛上就留了夏佐一个人。

他以前觉得他没有心,但现在又觉得他的心原来不是没有,只是都放在了一个人身上。软肋,洛克想,要是自己还有机会的话。他终于知道了上校的软肋,可那也是自己的软肋。真他妈的讽刺。

“洛克。”安德里亚斯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情绪,冰冷而淡漠,仿佛是对一个陌生人,那语调简直不像是要杀人,“你不该那样做的。”

洛克的目光有刹那间失神,但随即恢复清明,他笑着,就像他在车上想好的那般,他看着安德里亚斯,宁定非常地说:“我不后悔。至少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砰!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甚至没看到那把枪在何时指向了自己,那么快,就像风,瞬间,从抬起到开枪几乎不到一秒。随着一声枪响,在他的额头上开了个血洞,鲜血淌下,划过他始终上扬的嘴角。

但他的确不后悔。爱他不后悔,伤害他不后悔,救他也不后悔。即使知道会死,他也不后悔。

洛克的尸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血液蔓延,他僵硬的笑容渐渐变得悲哀而诡异。安德里亚斯冷眼看着这具尸体,他亲手杀死的第一个德意志军人。他没有任何犹豫,因为这是他一早就做出的决定。他甘愿受到任何审判。

诺伊曼从吉普车上跳下来,将洛克的尸体朝后拖去,扔在了巷子里。他用巷子里提前就准备好的一些干草胡乱堆放一番,做了简单的隐蔽处理。

“走吧。”

安德里亚斯登上吉普,而诺伊曼则是钻进了洛克的专车,两人只要顺利驶出巴黎城,就能和在外准备好一切的克莱尔接头,然后安全地返回布勒斯特。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诺伊曼想。

——直到他们听到了响彻在全城的警报声。

尖锐而刺耳,就像一柄利刃划过夜空寂静的帷幕,巴黎城顿时成了猎场,逃跑的猎物看似沉稳,实则已经乱了脚步。他们没想到会这么快,今晚约会被放了鸽子的海伦娜让这个计划出现了可怕的漏洞。她至少让约阿希姆提前半个小时发现了夏佐被救走的事实。

快速行驶中,诺伊曼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街道,黑暗在弥漫,几道探照灯挥舞在夜空,就像一个个敏感的雷达。他想很快就会有人追上来,他知道会是谁。

记忆瞬间回到了那一晚在布勒斯特的军区医院,他和夏佐面面相对,那个少校指着他的胸口问他,到底选谁?

总有那么一天的,少校对他说。那时的自己因为羞愤而难以下定决心,他怎么不知道,他也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尤其是在夏佐被抓了之后,他就知道那一天正以惊人的速度到来。

小间谍第一次笑得如此苦涩,他看向后视镜中的自己,这张脸让他感到陌生。

不久之后,他们听到了汽车的嗡鸣声,似乎就在不远的街区,成群结队的,可以想象车上满载着的荷枪实弹的士兵。党卫军是那么快,是的,安德里亚斯知道,他们是帝国训练有素的军人,他们应该有如此的速度。

而诺伊曼却再次笑了起来,看着前方的吉普车,几乎在一瞬间,他就做出了选择——那在布勒斯特没有做下的选择。

他踩下了油门,车速猛地加快,挡在了吉普车前。

“大人!”诺伊曼从车窗探头,“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我知道,诺伊曼,但按照我计划的线路应该没问题。”安德里亚斯扭转方向盘,想要绕过诺伊曼。

“不!您知道他们现在快要全城搜捕了,您听听这警报声!”

安德里亚斯脸色阴沉,这警报声就像匕首一般切割着他的神经。但只要能逃出巴黎市区,一切都好说,“诺伊曼,现在不是耽误时间的时候。”

“我没想耽误时间!您得理智一点!”诺伊曼还是第一次对安德里亚斯这么大吼大叫,在安德里亚斯惊讶的目光中,小间谍神色又温柔下来。

他注视着他的欣策大人,漂亮的棕色眼眸目光涌动,那张青涩的脸,变得沉静而柔和。没有往日的羞赧,他直直盯着安德里亚斯。他深深敬仰,宣誓要为他付出生命的欣策大人。

“大人,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现在,到了我该报答您的时候了。”

安德里亚斯眼睛猛地睁大:“诺伊曼!你要干什么?!”

“大人,我们......分头行动吧......我会帮你引开他们,你知道,约亨他,他很喜欢我,我会安全的。”

“不!诺伊曼,他会杀了你的,该死,你停下!”

安德里亚斯从吉普上跳下来,就要去上前去抢夺诺伊曼的方向盘,然而在他一手训练下的小间谍这一次充分发挥了他高超的车技,军官专车一个漂移,就远远地停在街道的另一侧。透过前车窗,诺伊曼泪眼朦胧地看到安德里亚斯朝着自己跑来。

“对不起,大人。”他咬牙踩下了油门,驱车离去,丝毫不顾上校在后面绝望地呼唤他的名字。

“诺伊曼!”

安德里亚斯跟着车跑了几步,呆滞地张了张嘴,看着那黑色专车一路远去。泪水瞬间模糊了他的眼睛,黑暗交织着阴沉的月色,还有探照灯青绿色的光,视野变得纠结而扭曲。他意识到他或许再也见不到诺伊曼了。

他的男孩儿,他的骑士,他手中的剑。

安德里亚斯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天知道他有多后悔一年多前让诺伊曼淌进了这趟浑水,此时此刻,上校才发现他是多么由衷地希望诺伊曼能有自己的人生,成为一名记者,成为一名作家,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过着普通人平静而安稳的幸福一生。

他不该成为他的剑。那古老的契约,早该结束。

他以手扶额,后悔而无助地低头啜泣着。那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男孩儿,今晚离开了他。他却无能为,他竟抓不住他。无力,一切都是那样无力。

片刻后,安德里亚斯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然后登上了吉普,看向另一边依旧昏睡的夏佐。他摸了摸少校的胸口,心脏微弱的跳动让他感到些许安心,随即他面露狠厉,踩下油门,吉普车如飞驶去。

——

诺伊曼笑得很畅快,这几个月来他少有这么畅快的时刻。他开着车不断穿梭在各个街巷里,就像一尾调皮的鱼。他多么感谢欣策大人培养他如此高超的车技,那些笨拙的党卫军根本抓不住他,只能无奈地朝他开枪。

砰砰砰!砰砰砰!

打在车门上擦出的火花就像一朵小小的烟花,打在车窗上玻璃飞溅时映照出数不清的自己!

听着节奏感十足的枪声,诺伊曼感觉更加兴奋了!他大笑着,近乎于疯狂。是啊!他是个间谍,是个杀手,这才是杀手该有的速度与激情!以前的自己到底都在做些什么?跟踪,拍照片 ,写报告,发报告!那不是杀手,那是记者!

他迅速扭转方向盘,车轮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焦黑的痕迹。他看似毫无章法的行路轨迹,实则在把所有的车队像一个地方吸引。

他想,自己就算到了这一刻,也得做出点什么不一样的。他笑着,他觉得很开心。无比开心,疯了般的开心。

枪声越来越多,节奏越来越快,轮胎爆掉,车子不受控制地撞在桥墩,诺伊曼满脸是血地抬起头,他的额头被玻璃划伤了一道口子,他胡乱抹了抹模糊视线的血液,看向了不远处,他笑得开心,近了,近了!

他跳下报废的汽车,捂住受伤的手臂从桥墩上爬上桥,他灵巧地躲避着子弹,那一发发,毫不留情,滚烫的子弹。

嗖的一声,一发子弹入体,诺伊曼整个人超前栽了几步。他咬牙回头就朝着黑暗中猛射几发,迅速朝桥的另一边跑去。这一发子弹就像一个信号,顿时枪声四作,仿若狂风暴雨,待诺伊曼跑过那座桥,身上早已浑身浴血,鲜血在地面上托出一道扭曲的痕迹,他用残存的一丝意志告诉自己不要回头,死也要抵达那个地方。

他要去的地方,近在眼前。

那高大而恢弘,庄严而肃穆,在夜色下依旧慈爱和圣洁的——巴黎圣母院。一排连续的尖拱细瘦而空透,空灵的钟塔上仿佛隐现卡西莫多温柔的垂目。西堤岛上的风变得微凉,吹拂走了他身上污秽的血气,送来一阵湿润的清淡花香。

安静,世界都安静了。

他知道党卫军的车都停在了桥的另一边,此刻那人应该是带着队伍一路跟上来了吧。诺伊曼笑着,踉跄不堪地走到了巴黎圣母院前,他望了望那尖尖的塔顶,清冷的月光铺洒下来,他记得那一日他沉默而虔诚的祷告。

进入圣母院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笑着,青涩而羞赧。

而另一边,约阿希姆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巨大教堂,月光如冰水一般浇在他身上。他怔怔地抬手,身后如雨般的枪声瞬间停止。他一步一步朝前走去,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座圣母院,呆滞着,仿若晴天霹雳。

怎么会来到了这里呢?不是跟着那辆四处逃窜的专车一路追来的吗?可那辆车为什么要逃往市中心的西堤岛,为什么,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在车子报废后还要朝岛上的圣母院跑去?

刹那间,脑海里出现了一张面孔,那坐在餐厅里,撑着头,羞红着双颊的青涩面孔。

“我一定会带你去的。”男孩儿笑着说。

“不会的......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他难以置信地笑着,那绝不可能!

“长官!”海伦娜在一边叫到:“请您下令,封锁整个西堤岛!”

作者感言

美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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