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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穴生风 蜜桃牛奶冻 3513 2024-05-24 00:00:00

许路遥作为捐献者的家属,能了解到的受捐者信息十分有限。

但得知这些信息,他的脸上尽是释然与欣慰。

许路遥告诉方云晚,程盛说过,他小时候成绩很不错,他一直有个遗憾。

如果他不是一个伶仃无依的孩子,如果他的老师能顶住压力把他留下来。

如果他和其他孩子一样有无条件支持他的父母,是不是他可以跟许路遥在另一个地方相遇?

比如,大学里灯火通明的图书馆里。

比如,校门口斜铺着夕阳的草地上。

冥冥中仿佛有天意,程盛的遗憾,好像可以在这些人身上得到补偿。

但这些事,方云晚是不能同江修说的。

他握住江修的手,同他说起别的事情:“宋铮落网后带出来一串人,听说为全国范围内的好几起恶件提供了线索。程盛的牺牲很大,但获益的不仅仅是我们,他的病房里甚至挂着一面警察送去的见义勇为的锦旗。”

听到锦旗,江修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以前许路遥也收到过好几面锦旗,程盛可以把他的这面拿回家里,跟许路遥的锦旗肩并肩摆着。这样,他就不必再觉得许路遥高不可攀了。”

方云晚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从前总是想象不到许路遥和程盛在一起是怎么相处的。一个是仁心仁术、受人尊敬的医生,一个是不学无术、烧杀抢掠的道上大哥,怎么想都不搭。

原来,不止他这样觉得,程盛自己也这样觉得啊。

但此后,他应该可以与他爱的人并肩而立了。

与刘主任预估的情况相同,一周后,江修情况稳定,离开ICU,被转入住院部顶层那间预留病房。

江修身上缠绕着的线被拆除了大半,方云晚终于敢伸手抱他。一直到将头抵在江修单薄的胸口,贴着他温热的皮肤,听见他胸腔里传出规律而有力的心跳声,方云晚的心才真切地落了下去。

江修住进普通病房的那一晚,是方云晚一个多月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晚。

入睡前,江修将身子往一侧挪了挪,空出半张床来。方云晚心领神会,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小心地避开江修身上仅剩的几条连在监护器上的线,抱住江修消瘦的腰,脸贴在他的手臂上,沉沉睡去。

那一晚,鼻间尽是淡淡的消毒水味。

于是方云晚梦见了他和江修在隅城重逢的那天。

与那天他漠然装作与江修不相识不同,梦里的方云晚紧紧握住江修伸过来的那只手,拉着江修往外跑去。

他们穿过医院灯光冰冷的长长过道,一头闯进浓稠的夜色里。在夜色里横冲直撞,不知道走了多久,方云晚把江修带到了海边。

一轮红日一点一点从海平面跳出来。

方云晚握着江修的手,像小时候一样,兴奋地告诉他:“哥哥,太阳出来了!”

……

一夜好梦,方云晚醒来时,睁眼便看见江修苍白而清俊的脸,愣了好一会儿,伸手摸了摸江修的脸,凭着真实的触感,才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

江修捉住方云晚覆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在他手背上吻了吻:“谢谢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你更辛苦。”方云晚轻声说,“谢谢你,那么辛苦还是坚持下来,没有放弃。”

江修将方云晚拉近些,伸手箍住他的后脑,将人推到自己眼前,飞快在他唇上啄吻一下,沉声道:“小晚,我们可以继续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不管能有几年时间,我都觉得很知足。”

“我也是。”

江修的气息一步步贴近过来,方云晚眼角上扬,是飞扬欢欣的笑意。

一双唇苍白晦暗,一双唇红润柔软,唇齿相依间,不分彼此。

江修出院那天,宋铮的判决书下来了。他因故意伤害致人死亡,协助性质组织洗钱等罪名遭到公诉,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这事是宋启君来接江修出院时,在电梯里接到律师的电话,顺口告诉江修的。

方云晚原本觉得十五年的刑期未免太短,可想到那日去送程盛的那些精壮的花臂大汉,又觉得,兴许十五年后,对于宋铮的惩罚才算正式开始。

电梯门打开时,江修对宋启君说:“有朋友来接我们,您不必一直陪着我,现在赶去见宋铮一面,也许来得及。”

排队等着上电梯的人不少,宋启君边帮江修挡着人流,防止有人不小心磕碰到他,边说:“不去,去见他做什么?我是特意来接你回老宅,你小时候住的房间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到家就能休息。”

“我回自己家。”江修回答果断。

宋启君脸色僵了僵,还是耐心地劝他:“你身子还弱,老宅有人能照顾你。”

大病初愈,江修走得不快,方云晚挽着他的手臂慢慢跟着。听到宋启君这话,江修转头与方云晚对视了一眼,依然拒绝:“不必了,家里云晚都安排好了。”

江修像是一块油盐不进的钢板,宋启君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忽视,不是此时三言两语可以挽回的。

他放下身段,坦诚地面对问题:“小修,之前是我不对,我确实是个不负责任的长辈。现在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孩子了,我百年之后,颂文也无人可以托付。你能不能不要生外公的气了?”

三个人已经走到住院部外,江修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眼熟的车。

车子的后排车窗开着,被固定在儿童座椅上的安安探出来个小小的脑袋,挥着短短的小胳膊朝着江修和方云晚招手。

他并不是生宋启君的气,他只是觉得跟宋启君纠结这些事没有任何意义。

在年少父母双亡无处依靠时,在他辗转病榻生死一线间,他也曾奢望过来自宋启君的温暖。

但那些都已经是曾经。

如今,宋启君于他,是荒漠里的半碗水,是雪地上的一根火柴,是暗室中的一豆烛火。

但他已经找到郁郁绿洲,熊熊篝火,灼灼烈日。

江修没有跟宋启君继续纠结往事该不该被原谅的话题。

但看到安安时,他想起有些事确实是需要跟宋启君说清楚:“白铭已经被移送精神病院,您是知道的。安安之前一直跟在云晚身边,我们暂时会继续抚养他,您也可以随时来家里看他。等他适应一段,再让他自己选择,是留在我和云晚身边,还是跟在您身边。”

安安太过兴奋,驾驶座上的许路遥也发现了朝自己走来的江修和方云晚。他看了一眼方云晚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又看了一眼亦步亦趋跟着他们的宋启君,下车打开后备箱,没上前打扰他们,只站在车屁股附近等着。

江修朝许路遥颔首示意,走向他之前,转头深深看了宋启君一眼:“其实您应该去看看宋铮,是您把他纵得无法无天,现在却不管不问,管杀不管埋,也是一种不负责任。”

“我当初也没想到会……”

“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并不想听他长篇大论地为自己开脱,江修微笑着打断他,“如果您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就当我没有说过。”

说罢,他和方云晚朝许路遥径直走去,再没回头。

程盛伤重不治的事,方云晚在江修转入普通病房不久,便挑了个时机告诉了江修。

但如之前跟许路遥商量过的,略去了程盛是一名器官捐献志愿者的细节。

许路遥把江修接回嘉和府的这一路,方云晚忍不住想起当初他们四个人从宁远市开车回隅城,一路欢歌笑语,只觉恍如隔世。

下车前,江修终于问许路遥:“你之后怎么打算?”

许路遥异常平静:“我已经从启明医院辞职了,报名了一个支教项目。以前程盛半开玩笑地说过,说羡慕我可以读书考大学。我有时会想,如果他小的时候能遇到一个更好的老师,他的人生会什么样子?”

他看着车内后视镜里自己的眼睛,很轻微地笑了一下:“也许会更好,也许并不会。谁知道呢?但我想去试试,也许我会是一个好老师。”

告别潜心钻研多年的专业,不可谓不可惜。

但江修并没有劝他,只是问:“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就走。说好了,你别来送我。肉麻!”

江修低低「嗯」了一声,又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许路遥看着后视镜上挂着一个平安符。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这个平安符还是之前程盛求来的,软磨硬泡非让他挂在车上不许取下来。

他忘了,程盛车上是不是也有这样一个平安符呢?

可能没有吧。

不然怎么会发生那么严重的车祸。

程盛永远只会记得把最好的东西给他,自己总是什么也没留下。

走神了几秒,许路遥回过神来,老老实实地回答江修的问题:“也许半年,也许再也不回来了,我不知道。”

“无论你去什么地方,有什么需要,都随时联系我。”江修从后排伸手搭在许路遥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两下,“还有,想回来就回来,我去接你。”

“好啊。”

许路遥下车帮江修和方云晚把后备箱里的东西取出来,站在车子旁边,看着江修和方云晚牵着安安往小区门口走去。

“江修!”

在他们即将走进小区门时,许路遥忽然出声叫住他。

“怎么了?”

江修回头,只见许路遥快步跑来,顷刻间已经站到他面前。

许路遥盯着江修:“你,你能抱抱我吗?”

“刚刚还不让我去机场送你,还说肉麻的。”看着许路遥的模样,江修只当是许路遥想到几天后的分离,心里不舍,半开玩笑地说道,希望能驱散些许离愁别绪。

边说着,江修边伸手搭上许路遥的肩膀,瘦长的手指稍稍绷紧,将他推进自己怀中,手掌大力地在许路遥后背拍了两下。

这个拥抱,一点都不温柔,一点柔情蜜意的意思也没有。

但许路遥借机把耳朵抵在江修胸口,还是清晰地听见了从他胸腔传出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可以了,足够了。

那个拥抱十分短暂,许路遥只在江修怀里停顿了十几秒,便挣脱出来:“好好保重,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替这颗心脏的主人好好生活,我走了。”

作者感言

蜜桃牛奶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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