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又接着道：“我大哥和老四一块，见机行事，多半还不会太糟，我明天将雪依送到王大人府上，便即告辞了，我要去尽快助他们一臂之力。此去注定凶险万分，而且有个最终的了断之际，那白衣教主势必殊死相争，必然惨烈，这也是我不想你参与的原因。”
江雨欣这才恍然，却原来他想的事情有那么多，只是没和自己说罢了，那是因为不想自己知道太多事，因为他曾说过，事情多了，烦恼也就多了，就不逍遥自在了。
第217章 夜市摊前
风流沉吟了一下，接着又道：“和雪依毕竟相识一场，虽然把她托付给舅舅，但终究不可撒手不管，尤其那王灿，着实是个地痞无赖，可不让人省心呐。”
说起王灿，江雨欣倒想起来白日里曾交给风流一个小礼物，便问道：“对了，今日在程府，王灿给了你一个什么稀罕物件？”
风流笑着道：“不过是污秽之物罢了，包管你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等肮脏无耻的东西，我白天已经随手扔掉了。”
江雨欣哼了一声，道：“是你自己思想肮脏罢了，还有，你又自以为是，你哪里知道我怎么想的呢。”
风流道：“好吧好吧，总之那王灿不是省油的灯，所以呐，明日之后，我三妹会在这苏州城待上个十天半月的，即便她以后不在苏州，也会时常来看雪依的。我和她说过了。”
江雨欣心想也是，风流考虑的不无道理，蓝沙沙同为女子，又为人谨慎，精通医道，江湖阅历丰富，有她在苏州城暗中照看着雪依十天半月的，倒也最好不过。只是他何时安排的，自己竟然不知。
风流接着又道：“至于你呢，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我刚才也说了，有些事我必须要去做，而且此事凶险万分，我还是不希望你参与其中的。我想了想，此去江宁府栖霞山庄不是很远，不如你就先回栖霞山庄，等我事情忙完了，就去找你。”
却原来风流果然是想好了，很多事也已经去做了，只有自己不知道罢了，他总是这样，心里怎么想的，你若不是逼着他去问，他决计是不会和你说的，事情自然会按照他的安排来。只是这样，感觉他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遥远，难以接近，给人的安心的感觉总是不够。
江雨欣心中逐渐释怀，便道：“我可以回栖霞山庄，但你要送我回去。”
风流却是无奈叹气，道：“干嘛，你又不是不知道路，还有你也会点武功，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江雨欣哼了一声，道：“我不管，反正你就要送我回去，这白衣教和丐帮那么可怕，和我为难怎么办，你送雪依千里迢迢来苏州，回去的时候顺路送我回去怎么啦，又累不着你。”
风流无奈的道：“好吧好吧，依着你，也送你回去就是了。”
江雨欣这才安了心，想起来他送自己回去，一路之上只有彼此两个人，倒有些期待了，便嗯了声，没再说话，反而是将头靠在了风流肩膀，闭上眼睛，似乎在要沉沉睡去。
过了片刻，也不见她说话，风流微微咳了下，道：“你不是说饿了吗？要出来吃东西，不会又困了要睡觉吧？”
江雨欣道：“是啊，有点饿了，也不是很饿，这么晚了，苏州城没有夜市小吃摊位了吧。”
风流道：“谁知道呢，不过找找看吧，你等着，我上高处看看。”说着时，将江雨欣身子扶正，然后慢慢站起身来，施展轻功，瞅准了苏州城的高楼，几起几落，已是攀了上去。
风流站在高处，向远处眺望而去，见不远处的一处小巷子边，还亮着灯火，隐约还可以见到一丝火光，便又施展轻功，跳近了去看，片刻后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过了半盏茶功夫，江雨欣刚有些焦急的时候，风流便又回来了，又回到了屋脊边，道：“找到了一家路边小吃，还未打烊，我带你去。”说着时，在江雨欣腰间一托，二人飘身落下，顺着风流刚才探明的道路，向前走去。
转过了几条幽静的小巷，来到了一个胡同边，却见胡同入口的一旁搭着一个简易的棚子。棚子不大，靠里面摆着的是三四张小桌子，和一些长条凳子。靠路口的一边则是简易架起来的炉子，一旁是案板和火炉，也有锅碗瓢勺，调料盐巴辣子等物件。
这正是个地地道道的街头小吃摊位，也难得这么晚了，还未打烊，炉子里的炭火，在这寒冬里绽放着一丝温热的光芒。
虽然这会没什么客人，但也许是摊主最后的坚守，为夜行晚归的行客，送上一碗面点热汤，带来寒夜里的一丝温暖。
小吃摊位飘散着食物的香气，闻得风流倒也有些饿了。
摊主，是一对年轻的夫妇。男人三十岁余，一身的粗布衣衫，系着的围裙上，沾了不少面灰；女人二十六七岁，面容秀丽，身材瘦小，此刻正在揉着一大块面团，想必是揉好面团，晚上发好之后，准备明日早点的包子点心吧。
女人身旁还有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在帮忙，此时正蹲在一边，刷洗着碗筷。娇小的身子，扎起来的马尾辫，圆嘟嘟有点红扑扑的脸蛋儿，分外可爱。
风流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他已许久没见过这般宁静温馨的场面了。江湖的名与利，不过是喧嚣纷扰，所谓的逍遥，又哪里比得上这一刻的平凡的幸福。
一家三口在一起，生活虽然辛苦，但却万分的值得，简简单单的平凡，便是最大的幸运。
也许，你所认为的平凡，平淡，乏味的生活，却是别人拼了命，也换不来的幸福。
风流心中想着，直到男主人喊了两次，才回过神来，听到男主人招呼道：“两位客官，晚上好，可曾想吃些什么？”
风流看了看江雨欣，道：“你看吧，你想吃些什么？”
江雨欣点了点头，却也不知道吃什么，便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啊？这么晚了还未打烊的吗？”
女人微笑道：“入了冬生意不大好，便晚打烊了一会，总还能遇上几个晚归的客人，来吃上一碗热汤面。咱们这里有面条，也有炒饭，饺子，小吃的话也有一些。”
江雨欣点了一份酸汤面条，末了等面条做好上来的时候，却发现老大的一只瓷碗，那肯定是吃不完的，便让老板给用两只碗分开盛了，分给风流吃一半。
风流揭开摊位一旁的小吃的瓷盆，却见是卤制好的麻辣鸡头鸡爪，豆干，小鱼这些，另一个瓷盆里却是煮熟了的咸水茴香豆，此刻已然不多，便尽数要了去，又要了一些豆干和麻辣鸡头、鸡爪、小鱼等小吃。
第218章 何曾为己
当然，少不了一壶老酒，那也是风流看到这些虽不精致却很诱人的卤味小吃时，便即动起的酒瘾。
二人在靠近里面的一张桌子边坐定，江雨欣闻着香喷喷的面条，吃了几口之后，却不是很饿了，她本来就吃不了多少，而风流点的小吃，却分外可口。江雨欣一边用手剥开一只水煮的咸茴香豆，一边看着摊位边男人女人忙碌的身影，男人的面颊上适才下面条的时候沾了些面粉，女人便用手巾给轻轻擦拭掉，男人则向她点头微笑。
江雨欣不禁看得痴了，良久，望了望对面的风流，道：“他们一家过得挺好，很安静，很充实。”
风流喝了一杯酒，点了点头，叹气道：“是啊，挺好的，不像我，江湖中厮杀，刀尖上讨生，随时掉脑袋的事情。本事大了，别人觉得你很逍遥自在，却只有你自己知道，也有数不完的烦恼。”
只是，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的无可奈何和身不由己。
江雨欣呆呆的看着年轻夫妇忙碌的身影，忽然道：“将来我也想开一个小摊位，卖一些小吃或者杂货，胭脂水粉也行，不用挣太多钱，每天生活安安静静的挺好。”
风流微笑着看着她，道：“挺好的啊，你终于感觉到累了，不想闯荡江湖了啊？”
江雨欣拎过来风流的酒壶，又端过来一只瓷碗，道：“是啊，平平淡淡才好……你这酒，烈不烈。”
冬夜已深，月圆风冷，寂静无声，此时此景，江雨欣忽然也想喝一杯酒。
风流道：“还好，还好，跟我这个人一样，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
江雨欣道：“那我倒要尝一尝，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到底是什么样。”说着时，也倒了一杯，还举了起来，还和风流轻轻碰了碰，便抿了一口。
入口有一丝辛辣，却又不至难以入口，微微品饮，还带着江南米酿的甜意，江雨欣竟然喝了一小口之后，还想再尝点，也许这就那些常喝酒的人，所谓酒瘾的缘故吧。
这街头的小吃，虽不算精致，但也似乎有瘾，那卤好的鸡爪，吃了一只，又似乎还想再来一只，配着这江南辛辣之中带着香甜的酒酿，却有一番滋味。
甚至白日里在程府的山珍海味，琼浆玉液，珍品香茶，和此刻夜半街头的小吃，以及那“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的酒比起来，业已黯然失色。
江雨欣喝了两杯酒后，头竟微微一点晕，脸颊也红红的，眼眸里却愈发明亮，像是夜色里倒映着月亮的微风里起了波纹的水池，粼粼发亮。
江雨欣呆呆的看着摊位上在收拾厨具准备打烊的青年夫妇，和已经刷好了碗筷坐在小凳子上的小女孩；也痴痴的看着依旧是端坐在对面的风流，还有他似乎嘴角一丝狡黠的笑，又似乎紧锁着眉头的严肃。
江雨欣忽然开了口，道：“你可不可以，不去和白衣教他们作对了，天下之大，总有人去解决此事的，现在他们和丐帮联合起来了，更难以对付了。”
风流微微眯起了眼，饮尽了杯中酒，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缓缓呼出，微微的摇头，道：“逃不掉的，有些事既然遇上了，便逃不掉了，虽然江湖上我们逍遥四客的名声不大好——当然多半是那些道貌岸然，以正派名门自居的仇家，恶意的诋毁，但有些事也不可坐视不理，所谓正邪不两立，便是这个道理吧。”
看着江雨欣仍未信服的样子，便又道：“这就像是猫和耗子一般，这些惹人的耗子既然碰上了，那与猫就会杠上了，非要有个了断。即便不为武林众生着想，为我大哥云十三郎想想，他与丐帮仇深似海，与白衣教也积怨颇深，必有一战，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的。”
他虽然说的很平淡，但自有一丝凛然之意，江雨欣竟不知如何反驳，心里便又有了一丝懊恼，道：“你总是想着别人，想着云十三郎，你就不能想想你自己，想想我？”
倒轮到风流不知如何回答了，看江雨欣此时也饮了酒，却也不像是醉话，只是一些话语，平日里没勇气说的，这番便说了出来。风流又岂会不知，只是无可奈何，道：“我大哥云十三郎的武功盖世，我也不差吧，还有老四，你别看他很憨厚木讷，但实力也是极强，我们三个加起来，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又有什么事情做不成呢。总之我会小心一些，会没事的，你别多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