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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孽障目 书帛 3582 2024-05-24 00:00:00

开坛做法那日,颜筠谦真的不曾想言如青会想法子来救他。

他不是不知道言如青的淡漠,本该是冷心冷情的人,却想方设法来见他,最后又不惜一切舍身救他。

于是他对言如青道:“我与仙人互抚顶,结发应得共长生。”

错了,言如青不是仙人,不过是堪堪一介凡人而已,注定要命运多舛,注定不能长生而终。

那又如何?

天道无亲,可言如青偏袒他。

天道不曾给予颜筠谦亲近,可言如青给了。

于颜筠谦而言,这天上地下,寻不见比言如青更好的人了。

苍穹无垠,白光乍闪,衬得颜筠谦一双眼瞳乌黑发亮。

一道落雷毫不留情地劈下,天云碎出一口,顷刻间雷惊电绕,就落在不远处。雷声震耳欲聋,似警告又似搜寻,颇有穿云裂石之意,宛若神罚。

少年不惧,只是冷眼睨着天,用手背狠狠擦去了唇角的血。

……

“真是奇怪了……”佩兰在后殿捧着礼单,皱着眉细数着房中的珍宝,口中喃喃,“方才没有人搬过重物吧?”

“没有,只见了药材墨宝和金银玉器。”降香被落雷吓了一跳,等雷声停了才敢起身凑过去,“莫非少了什么?”

“少爷刚入宫时皇上还赏过一把用来镇宅辟煞的铜锏,原是和剑一起赏的……”再提那剑未免太不吉利。佩兰又扫了一眼面前的箱箱匣匣,为难道,“刚才我还瞧见呢,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许是公公们帮着搬出去了吧。”

“也是。”佩兰落笔在纸上圈圈划划,赞同道,“毕竟那锏可有一钧重呢。”

第四十八章 、“他早就死了。”

风声灌耳,细雨如针,愈快愈急,不是一件外袍就能御得了的寒。

颜筠谦握紧手中之物,一步一步踏在屋脊上,宛若凌空、快到如影,屈膝一跃就落上了另一处垂脊的蹲兽上,步伐灵巧,眨眼便是三尺开外。

周身景象飞快掠过,任凭树歪木斜,落叶甚至擦不到他的衣角分毫。

不、仍旧不够快。

是他无能,只能凭借着这双腿到师傅身边去。

倘若要他更快——

雷声不由分说地再次炸下,眼看白光电落,泼上头顶的黯夜,顷刻之间割裂阴阳、昏晓难分。

落雷点恰好是颜筠谦十息之前停留的位置,倘若他不避,这雷定要不偏不倚地砸在他身上。

这天象古怪多变,简直和言如青初遇颜筠谦时如出一辙,只怕也会再这国都落下几个难以填平的焦坑。

残余的雷还在天上不断酝酿,似无头苍蝇般不断搜寻着什么。最后狂躁难抑,电闪雷鸣接连不断,宛若神祇震怒,势要斩杀这清明时节的纷纷怨气。

颜筠谦心无旁骛,一心都扑在言如青身上。他仅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国师府门前,见朱门紧闭,月白的靴在石狮子头顶轻轻一点,接着单手一撑便翻过了墙头。

四下无人,隐隐雷声掩盖去了府邸内的一动一静。

想必季玉卿做了万全之策,刚落脚还尚不见人影,暗器吹针就已直直地冲颜筠谦背后飞去了!

来得倒是够快。

颜筠谦只是挽了个剑花,便轻松扫去了背后的暗器。

见暗袭不行,十余个侍卫显出身形将颜筠谦围在墙角,意在看颜筠谦作最后的困兽之斗。

颜筠谦上前半步,单手提起手中的兵戈,指向这众人,一双明眸如古井无波,漠然道:“季玉卿在何处?”

纸笼的火光将人影拉得瘦长,在少年背后跃上一片怖人的阴影。

无人应声。

唯听得抽刀拔刃声不断,还伴着倒吸凉气的声响,无疑是因为阵阵从骨子里透出的惧意。

但凡看清了颜筠谦手中的物什,就不敢不严阵以待——

他手中的兵戈非枪非剑,而是一把足足有四尺长的铜锏!

少年身躯并不健硕,看面相也全然不像习武之人,若是平常放在练武场,说是绣花枕头都抬举了。

便是这般叫人不可思议的事,却实实在在地发生在眼前。

就在一众侍卫何刺客还在小心提防时,颜筠谦动了——

他后撤一蹬,一个借力就跃上前去持锏迎敌。一锏落在单手,一挥一砍却不费吹灰之力!

再好的刀剑也迎不住锏鞭劈落,更何况这动作都被颜筠谦看穿了似的,无论如何刺破挑砍,都宛若儿戏。侍卫们全被压制得叫苦不迭,只能眼睁睁见手中的兵戈断裂,强弱倒戈竟只在一瞬。

颜筠谦与一众侍卫缠斗,却还不忘分出心来瞥了一眼云上蕴着的雷电。

他的动作愈发利落起来,招招致命,当真是势如破竹。

若说相由心生,那如今这副心相,才能与颜筠谦的皮相衬得相得益彰。

不带慈悲,毫无怜悯。

“既然不说。”

纯良和善已在他面上荡漾无存,褪去伪装,少年一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阴郁与暴戾,手上动作愈发粗暴狠厉,“那就多有得罪了。”

屋外刀剑交锋声不断,雨势愈发大了,点点滴滴早已变成瓢泼大雨。乌苍默默守着季玉卿,站在自家少爷的轮椅旁,半点都静不下心。

怎么会有人寻到国师府来?

又是谁能寻到国师府来?

乌苍只知道屋外打得难舍难分,也听不懂孰强孰弱。轻声询问:“少爷……能行吗?”

“咳咳……”季玉卿看两支红烛摇曳不定,将熄未熄。摇了摇头,坦然道,“撑不到子时。”

只有过了子时,言如青的性命才能续到季玉卿身上。

先不说这续命之法能不能行,哪怕办成了,就凭他和乌苍也根本挡不住屋外那人的杀气腾腾。

“怎么会、怎么会……”乌苍绞紧了袖子,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到底年轻毛躁,听季玉卿讲这话顿时又自乱了阵脚。心里想了许多,无非就是想他活下去,想他不要死。

心急得不行,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无用地叫唤,“少爷……”

“乌苍。”季玉卿知道乌苍想说什么,听屋外脚步声沉重,纸笼的光近在眼前,俨然如释重负,“我命该绝。”

兀然听得“咔嚓”两声巨响,长门忽而被生生破开,劲风灌入,不胜寒意,扑灭了灯烛,只剩几率残烟。乌苍还没看清来者是谁,竟就有侍卫的身体犹如破布偶般被人扔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季玉卿脚边!

被折段的刀剑暗器应声当啷落了一地,全都碎成了破铜烂铁。

死、死了吗?

乌苍霎时被吓得心中发慌,双腿瘫软着坐倒在地上。伸手去探那侍卫的鼻息,竟还有气,只是彻底昏死了过去。

他慌忙爬起身挡在季玉卿身前,目光上移,纸笼的光飘忽不定,兵戈划过地面的声响刺耳又瘆人,还能嗅到极淡的血腥味。

借着刀剑的寒光,隐绰映出一席莹白如雪的衣裳。

季玉卿咳嗽两声,平静道:“颜小少爷。”

“我是来接师父回去的。”颜筠谦跨过门槛,拖拽着铜锏缓步上前。锏端不断擦过地面,紧接着是礼貌地问候,“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师父真是承蒙少国师关照了。”

怎么可能?

乌苍头皮都发麻,紧紧地靠在季玉卿身边,寸步都不敢离。

敬灵侯府的小少爷怎么会有这般神力?

那是一贯用来作为破甲兵器的锏鞭,挥砍劈截便可断人刀剑,破人兵甲,实属杀人利器。

眼前这柄足有四尺长、少说也有三十斤之重。若是寻常人,双手托举都吃力,如今却被颜筠谦握在手中,握锏如剑。

更何况颜筠谦说自己并未杀人,那究竟需要何等的控制力,才能将这锏鞭运用自如?

“客套的话也不必多说了。”颜筠谦并未朝季玉卿走去,摇摇一瞥就见到了不远处被拉得严严实实的床帐。

帐上四角都布了红符,纱帘层层叠叠,隐约可见其中的人影。香烛燃尽,恬淡美好,似是轻而易举,只要即刻揭下便可救言如青出来。

颜筠谦伸手欲揭,碰到符咒时手却滞了滞,回头看向季玉卿,“看来少国师知晓人在做天在看,故而特意选了清明,也好用鬼魅之气蒙一蒙上面的眼睛。”

走到如今这一步,这锁魂符不是撕下便可转圜的。法事还不算做完,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邪门歪道的法事也是这个理。

若是不解咒,他带走言如青也无用。

“我竟不知,颜小少爷对这些也颇有研究。”季玉卿双手拢在袖里,分毫不惧。

“我不过是外行,到底是比不上少国师。”

颜筠谦嘴上还谦逊着,紧盯着季玉卿的袖,蓦然丢下纸笼,铜锏末端甩出又用靴尖往下一压——季玉卿袖中的物什刹那被挑飞出去。颜筠谦又双手握锏闪身无比粗暴地一挥,一气呵成。

着身后的红木漆柱应声断裂,连带着季玉卿的轮椅,竟就这样被硬生生砍成了两截!

地上还多了两样物什——一把玉如意,一块震檀木,正是季玉卿原先藏在袖中的。

这一锏的力道之大,连横梁都似在重颤,木屑簌簌落下,又被颜筠谦挥散了去。

颜筠谦自己也不见得好受,带伤的手臂开始往外渗血,铁锈味四散,还被柱的力道反将一军。非习武之人根本掌握不好用锏的力道,右手显然是脱臼了。

乌苍顾不得别的,只敢抱着季玉卿,伏在地上告饶:“求求您,不要杀少爷……”

颜筠谦附身,一片阴影投下,乌苍怕得把季玉卿在怀里箍得更紧,死死地捂着眼睛不敢看。

最后迟迟没听到动静,透过指缝偷偷看,只瞧到了颜筠谦的背影。

颜筠谦一声不吭地接好了自己的胳膊,丢下铜锏,抱着震檀木和玉如意就朝床榻处走去。

“你若要救言如青……”季玉卿借着乌苍的手臂坐了起来,“就不可直接撕去符咒。”

他输得彻底,输得心甘情愿。

季玉卿再清楚不过,想从神明身上借寿数,想逆天改命,原就是痴人说梦。

他原就是该死的人,如今违背天地道理,再不可能扭转乾坤了。

不过是将死之人了此残生,既然如此,何苦还要为难言如青?

季玉卿想让乌苍去取朱笔,助颜筠谦破了这锁魂符,却听颜筠谦道:“不必。”

颜筠谦摆好震檀木和玉如意,咬破小指,直接用血在锁魂符上写写画画,又撕下写完的符,借着纸笼那一点微弱的火烧成了灰。

做完这些,轻轻掀开纱帘,言如青还安静地睡着。

不是仙人之姿,没有神灵之态,一切都如往常。

只是颜筠谦最喜爱的那人。

颜筠谦轻轻捧起言如青的手,似对待珍宝般缓缓缓贴上自己的脸颊。这双手本该是温暖的,如今却冷得陌生。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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