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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孽障目 书帛 3611 2024-05-24 00:00:00

“不会的。”

战贺颐的视线落在李成煜一双青月靴的金丝边绣上,游龙祥云栩栩如生,此物只应天上有,更何况他身边这人。

书生温润地笑着,说:“因为我相信陛下一定会来救我。”

“……你这算什么?遇上事了才想起我。”

李成煜的怒火莫名平息了下来,泄了气,干脆把头别到了一旁。他远眺着窗外不算美的荒凉风景,叫战贺颐看不见自己的神色,声音只能伴着风声闷闷地传入了车厢,“我方才说,若是村里有一人想留你,我便不再纠缠你——

你谢恩倒是谢得快,看着一副死都要死在村里的样子。”

骗子。

李成煜心想,这人事到如今还在说些拙劣的谎话。

青年忽而觉得有些倦了,纤长的睫羽垂落,把时常凌厉的龙眸遮敛了一半。

他怎会不明白,如若自己在战贺颐心中真有这般重要,战贺颐就不会在他和村子两相抉择间纠结了这么久。

“因为我还对村子尚且抱着一线期望,至少希望双亲挽留我……可惜到最后也是痴人说梦。”

战贺颐自嘲似的笑了笑。他说罢还是只能看见李成煜的侧影,便望着紫玉旒冕解释道,“是我太自以为是,想着最后总归是要和陛下走的,所以……”

所以不如再多逗留些时候,看看村子里到底有没有人值得他真心相待?

很可惜,一个都没有。从乡亲到双亲,所有人眼里能看到的都只有用他换来的财富。

李成煜忽而回头睨了战贺颐一眼,咄咄逼人道:“你觉得我肯定会带你走,所以你就理所当然地把我当成了备选,拿我和村里那些贱人做比?”

“对不起。”

战贺颐道了歉,揉皱了手中的书生帽,迎上了李成煜的目光,“是我太自以为是……觉得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弃我于不顾。”

李成煜稍稍起身,双腿又往战贺颐身旁送了送,“那你现在觉得我会抛弃你?”

“不,陛下如若真要弃我,便不会留我到今日。但无论陛下于我是留还是弃,鄙人都毫无怨言。”

战贺颐双手腾空着迟迟不敢落下,脸上还浮着温柔又真诚的笑意,“只要是陛下做出的选择,就都是对的。”

“骗子。”

李成煜不愠不火地骂了战贺颐一句,身子又往下躺了躺,顺手抽了个软玉凉枕垫在腰后。

莹润白皙的指尖恰好够到了战贺颐手中的书生帽,年轻的陛下手掌一摊,另一手托着腮,叫人猜不透他想做什么,“那我问你,我是你的什么人?”

战贺颐踟蹰了片刻,以为李成煜手里缺东西,便毕恭毕敬地把乌黑的书生帽递了过去。结果一只龙爪毫不客气地一挥,皱巴巴的书生帽即刻就被摔在了厢板上,闷响一声掉到了战贺颐脚边。

“啊……”

战贺颐想弯腰,偏偏李成煜两条还搁在他膝上,容不得他弯腰去捡,两只起着薄茧的手也无处安放。

书生一手微蜷着放回了大腿旁,一低头,发现掌心恰好碰到了陛下的指尖。战贺颐瞳孔兀然放大,手像被火堆烧到了一般快速缩回,喉头动了动,一颗心狂跳不已,彻底不敢吱声了。

“就那么怕我?”李成煜看得出他在紧张,不悦地挑了挑眉。

“鄙人凡人之躯,恐污了陛下圣体。”战贺颐寻了个正常的理由,摇了摇头。

“说谎。”

青年指尖不耐烦地在软垫上敲了敲,眼波流转却蕴着些轻蔑的意味,“我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

我是你的什么人?”

战贺颐搜肠刮肚也不知该怎么回,只得试探性地答:“是我这卑贱之人唯一的主子。”

李成煜听罢,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好像他想从战贺颐听到的答复并非如此,只是乍一听也纠不出错,只能点点头勉强应允了。李成煜晃了晃腿,不满道:“你既明白谁是主子,那还不腾出些地儿让我坐得舒服些。”

战贺颐心中苦笑,他已经尽量把身子蜷成一团了,可李成煜若想躺在软榻上,两人不挨着是不可能的。

李成煜睨了他一眼,无所谓道:“那便由你来做枕头吧。”

“什……”

仙风一卷、清风如沐,战贺颐还没回过神来怀里就兀然一沉,那紫玉旒冕已经近在眼前。

李成煜阖着一双龙眸,身子已经压在了他腿上。龙头贴着他的胸膛,龙腿蜷放刚好顶在厢板末端,一把脊骨剑用两腿夹着,看着姿势确实比方才舒服了不少。

“陛下……您觉得这样舒服一点吗?”

李成煜慵懒地抬了抬眼,说:“还算凑合。”一个卧龙翻身,指尖又触到了战贺颐紧攥成拳的手。

“手。”李成煜最后还是给了点提示,抬了抬龙爪,指尖点了点战贺颐的手心,“我没地方放了。”

“是。”战贺颐匆匆应了声。

山间深夜微凉,凉风习习透过车帷,战贺颐浑身上下却如同烧着了一般滚烫,热得似能头顶生烟,连鬓发处都藏着汗。

温润的书生挪动着一双粗粝的手,掌心慢慢地、慢慢地捧起了李成煜的手,珍宝似地端在了怀里,细细端详了起来。

李成煜的手绝对算不上小,骨节分明又白皙修长,指腹也光洁莹润。只是细看便会发现皮下青筋孔武有力,即便并无明显的练武痕迹,也不难看出这双手的主人拥有杀伐果断的傲态。

最主要的是,李成煜的手是暖和的。摸起来既没有如蛇皮一般冰凉,也没有和想象中的仙人一样虚无。

李成煜的头靠在战贺颐的胸膛上,屏气凝神去听,还能听到青年清浅的呼吸——好像眼前的青年就是鲜活的,只要自己轻轻一箍就能握住他的手腕,与凡人根本无二区别。

战贺颐目光上移,不敢直勾勾地盯着李成煜的脸看,只能时不时心虚地瞥上一眼。紫玉旒冕零落,在青年一张俊脸上莫勾勒出了些勾人心魄的破碎颓态,便是人间少有的美。

这感觉是难以言明的奇妙,他分明只是个凡人,如今怀里却抱着一条珍贵无比的小龙。

战贺颐没见过龙,故而只能偷偷拿李成煜去与蛇做比。即便如此,他知道蛇之气质不敌面前之人万中之一,更忍不住去想——

陛下知道自己生得有多好看吗?

后知后觉,战贺颐还握着李成煜的手没松。他身上有些燥热,过了半晌脑子还发着懵,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他为何心安理得地欣赏起李成煜的外貌来了?

“你出汗了?”李成煜发觉包裹住自己手背的掌心变得湿热了起来,忽而如游蛇一般睁开了眼。

他眼球滴溜溜转了圈,随即掰开了战贺颐的手掌,半眯着眼说,“心虚的人手心会突然出汗,撒谎的人亦是。不知道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战贺颐知道与其否定不如承认,红着脸颊直言道:“离陛下太近……我实在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既还不到杀你的时候,我自会留着你的性命。”

李成煜只当战贺颐是害怕自己,一下甩开了那只粗粝的手,人却还是半依在他怀里。

“我并非为自己性命而紧张。”战贺颐实话实说道,“是因为敬畏陛下,故而觉得紧张。我对陛下……或许与敬畏自然生灵是一样的。”

即便知道眼前之人漂亮、强大又致命,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被其深深地吸引着。

哪怕下一刻就被夺去性命,他也毫无怨言。

“陛下……”恍惚间战贺颐已经平静地开了口,他后来缄默半晌,久久不言。

李成煜闭着眼问:“干嘛?”

战贺颐心上猛又跳了两下,知道李成煜眼下心情尚好,于是他压着青年的底线又轻轻念了两声,“陛下,陛下。”

“一直叫我做什么?吵死了。”李成煜没追究战贺颐的无理,只是把腿间的脊剑夹紧了些,侧过头去不再看他。

“就是很想唤唤您。”

战贺颐目光投在脊骨剑鞘上古朴的花纹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润拘谨。他对着那别具一格的剑由衷地感叹了一声,“看见的第一眼便想说了,陛下的剑与我所见过的都不一样。”

即便他曾经险些被一剑穿喉,也不妨碍他觉得脊骨制的剑气势如虹。

“你喜欢?”李成煜抚着剑柄,无所谓似地把它塞进了战贺颐手里,“借你看会儿。”

李成煜从来都剑不离手,如今这么轻而易举地给了他,只叫战贺颐心上惊错,转而又要推脱:“这等神兵利器,我身为凡人只怕驾驭无能……”

“哪里有那么金贵,给你就接着。”

李成煜啧了声,无心一瞥,目光落到了角落里的行囊。行囊里似藏有霞光微芒,一时晃到了李成煜的眼。他随即又问,“话说起来,你那行囊里还有什么?”

“有个盛水的葫芦,有我另一套衣裳、两双新的草鞋和一条薄麻褥子。”战贺颐郑重地捧着宝剑,努力回想着,“若是从前,里面应该还有些干粮和碎银。”不过所有银两在回村子后就都交给了双亲,他走出村子时身无分文。

他如今唯一能倚仗的便是怀里的陛下。

李成煜问:“就这些?”

“应该没有别的了。”

“拿来给我看看。”

战贺颐听话地把手边的行囊递给了李成煜,见青年蹙着眉一顿翻找,最后在底层寻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锦囊。

李成煜两指拎着锦囊缩口的红绳在他眼前晃了晃,兴师问罪似地说:“那这是什么?”

“啊……这是我在进京赶考之前和同窗一起求的护符。”

战贺颐完全忘了包里还有这东西,解释道,“都说书生赶考路上容易撞邪,我便听了村里人的话,花了些碎银在庙里求了一个。”

“哦——”

李成煜故意拖长了调调,“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路子,有个山头就敢自称神仙受人香火了。这里头的仙气弱得可怜,莫说庇佑了,凡人这东西带在身上只会招野鬼。”

倒不是李成煜刻意贬低,如若从旁门左道的仙家那边求来了护符,庇护无能,便只有招鬼这一个用处了。

战贺颐苦笑着道:“只怪我怯懦又没有主见,听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好在我去京城也算是一路平安,没遇到什么怪事。”

要说最大的怪事,就是他遇到了一见面就要杀自己的李成煜。

“废话,你身上蕴着龙气,哪有鬼愿意撞上你。”

言下之意,战贺颐能熬到今日都是沾了李成煜的光。青年捏了捏手中的锦囊护符,掏出里头的护符端详了片刻,轻蔑地勾了勾唇角,“你还算聪明,仙家之间最忌讳犯冲,只求一个总比求一堆来得好。”

战贺颐坦诚道:“其实在遇到陛下之前,我不太信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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