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厉明野又给孩子喂了奶，哄孩子睡下便让福安在旁看着，起身去卧房与宋时璟说话。
宋时璟照旧抱着襁褓发呆，对周围似无所感，直到厉明野走到他身边坐下，他才动了动脖子，转向厉明野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晚。”他当厉明野是刚回来，木着脸说，“以为你，走了。”
厉明野笑笑：“这里是我家，我走去哪儿。”
宋时璟不知道，心里很多事都绕不过弯来，乱糟糟的：“这是厉明野家，不是你家……你只是住在这里，走过一段时间，又回来了。”
厉明野问他：“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宋时璟避重就轻：“我认识你。”
“但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厉明野说。
宋时璟别开脸，又嫌他烦了：“辰儿睡呢，你别吵他。”
厉明野便换了个话题：“辰儿是你给孩子取的名？”
“……嗯。”宋时璟道，“只是小名，大名还未想。”
“只你一个人想？”厉明野说，“孩子的父亲怎么不想。”
“他不愿意。”宋时璟皱着眉，有些生气，“他还说孩子是假的，他讨厌辰儿。”
“所以你就把他杀了？”厉明野接着他的话往下道。
宋时璟顿住，想了会儿，点点头道：“对。”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只是骗了你。”厉明野说。
宋时璟听不明白，但对此表示认同：“他是骗子，很坏的，总骗人。”
“……咳。”厉明野被噎得胸口旧伤隐隐作痛，“对吧，所以会不会是，孩子生下来便不大好，差点活不成了。他怕你伤心，就说是假的，然后偷偷带着孩子去找神医，打算等治好了再回来告诉你真相，免得你又失望一回。”
宋时璟埋头想了许久，才慢慢道：“可他不是，被我杀了？”
“你没亲眼见他断气吧。”厉明野说，“他行军多年，体魄强健，不至于流点血就死。”
“不止……不止一点。”宋时璟目光微微颤抖，无意识地抱紧怀里的襁褓，“是很多，流了满地，全都是血……”
厉明野瞧着心疼，伸了手想搂宋时璟过来，又踌躇，最后还是放了下来，撑在宋时璟身后，手臂虚虚地贴着他的背。
“那只是你做噩梦了。”厉明野道。
他这些天没少听宋时璟说梦话，听得多了，也能把他梦里的场景猜个大概。
“厉明野没死，只是受了伤。”厉明野说，“这么久不回来，是带孩子去找神医呢。”
“……真的？”宋时璟平复一些，像是缓了口气，“可辰儿不是在我这里？”
“你再仔细看看，那是真的孩子么。”厉明野声音很低，耐心地循循善诱，“正常孩子哪有不哭不闹的，而且吃得也多，你一个男子的乳水怎够喂饱他？”
宋时璟想反驳说那只是因为孩子小，性子乖，所以才吃得少又不哭闹。
可厉明野越说，襁褓里孩子的脸却越发清晰起来——
没有五官，也没有头发。
这只是一个平平的、毫无生气的圆枕而已。
“辰儿……辰儿不见了……”宋时璟手一松，那枕头便骨溜溜滚落在地，动也不动地横着，“我的辰儿呢，辰儿呢，厉明野……”
“你叫谁？”厉明野心头一震，抓住宋时璟乱挥的手扣在身前，低头盯着他的双眼看，“你再看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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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璟这么好骗是因为他生病了（没错就是类似产后抑郁），会下意识选择自己最能接受的一种真相去相信，一个是他其实不想杀人，另一个是他希望孩子是真的，也没有被厉明野丢弃或杀死。还有就是，这篇文可能不会很短，目前大概刚过半，我个人是不喜欢一直虐或者一直甜的，所以……总之喜欢就继续看，欢迎大家多多评论讨论剧情吼，每天都要看完大家评论才能美美入睡呢就是说（躺平
第30章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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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璟微仰起头看厉明野，用不大高兴，又带着点儿迷惑的眼神。
他被厉明野抓得很紧，两只手腕有些疼，扭着身子的坐姿也并不舒服。
可这些都比不上厉明野近在咫尺的脸更令他在意。
……好似变清晰了。
连日来蒙在这张脸上的模糊虚影逐渐消散，显露出原本英气逼人、冷峻刚毅的轮廓，与记忆中厉明野的长相很是相似。
不像在这人比厉明野瘦，肤色黑了些，也更憔悴，下巴冒出一片短短的青茬，唇是干的，眼眶却湿润，仿佛藏了许多伤心和着急在里头，微微发红地望着他。
宋时璟眨了眨眼，将视线转向别处。
烛灯的光太亮了，刺得他晃眼，总疑心自己看错。
“你说你是便是？”宋时璟问，“如何证明。”
厉明野登时扯了腰带，拉开衣襟给他看胸膛上的疤：“这是你拿碎瓷片扎过的地方，记得吧？”
宋时璟木木地盯着那处，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却被堆叠的旧伤新疤全占满了，还未完全长好，淡粉色的新肉胡乱缠在一起，看起来狰狞又怪异。
宋时璟伸手碰了一下，微凉的指尖轻轻贴在厉明野胸口，问他什么感觉。
很舒服。
心口跳得飞快，外头是凉的，里头却热得发烫。
厉明野道：“疼呢。”
他是惯会说谎的人，虽不至于在宋时璟面前演一出含泪求怜的戏，但只要面色如常说了这话，宋时璟便多半会相信他。
“哦。”可也只是信了，宋时璟收回手时仍旧木着脸，没丝毫心疼或可怜他的意思，“那你上点药。”
厉明野叹气：“好。”
宋时璟看着厉明野把腰带系回去，不知怎的想起自己曾经用布条一圈圈缠住肚子的时候，忽然道：“……还有件事。”
厉明野问：“什么。”
“乞巧灯会那晚，我猜灯谜兑的东西是厉明野拿回来的，不知道收在哪里，我找不见了。”宋时璟道，“你要是他肯定知道，你找出来，找到我就相信你是他。”
厉明野确实知道，当时因为想着孩子是假的，这些小玩意儿肯定都用不上，留着怕宋时璟以后看见触景伤情，直接丢了也不好，怕宋时璟还未生，问起不见了要责怪他，于是就锁起来收在了隐蔽的地方。
如今宋时璟问起，真孩子也有了，厉明野再无顾忌，便起身走到书案旁，将平常用来放折子的木箱拉出来，开了锁，翻到压在最底下的一个竹编小盒给宋时璟看。
“是这些吧？”厉明野回床边坐下，逐一拿出来叫宋时璟检查，“虎头鞋，拨浪鼓，竹蜻蜓，小算盘，陀螺，陶哨……”
宋时璟呆呆地看厉明野数，等厉明野数完了，他才伸出两根手指头，小声补上：“还有两根，糖葫芦。”
“对，糖葫芦。”厉明野想起那晚街角树下的吻，想起宋时璟明明被亲得红了脸，却仍嘴硬叫他别有非分之想的模样，心头既苦又酸，到底没忍住摸了摸宋时璟垂下的脑袋。
宋时璟抬起头，厉明野问他：“甜么。”
“嗯。”宋时璟似是随口应的，对这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抱着竹筐问厉明野，“孩子呢？”
“睡着呢。”厉明野掌心朝上地摊开，伸到宋时璟面前，低声诱哄，“去看看他？”
宋时璟下意识把手放上去了，在厉明野刚握住时又飞快抽回来，藏在宽大的袍袖里，自己站起身：“在哪里，快点，我要看辰儿。”
他得了癔症后总有些呆笨，但也不是傻，偶尔能察觉到厉明野在故意逗他，便不愿着了这坏人的道。
厉明野老骗他，说的话变来变去，以前对他也很坏，现在虽然好多了，可还是……还是不能喜欢他。
宋时璟心里门儿清，想得明明白白。
他知道厉明野如今什么都顺着他，被他撒气使性子也老实受着，不敢欺负他，所以一点儿没怕厉明野，讨厌就拒绝，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好。”厉明野没骗着宋时璟牵手，不尴不尬地空握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在客房，我们一起过去。”
宋时璟点头，步履急切地走出门。
他太久未曾踏出卧房，站在长廊时竟愣了愣，回头望向才跟上来的厉明野，问他客房在哪里。
厉明野这回不哄了，经过宋时璟身侧便顺势牵起他的手，紧握在掌心里。
“这边。”厉明野身量极高，步子迈得又大又快，故意叫宋时璟跟得吃力，便顾不上再琢磨要甩开他的手，白白被牵着走了一路。
福安照厉明野吩咐一直守在客房，怕吵醒孩子没挨着床边，只搬了圆凳到附近坐，一边做蒋川缠着他要了好久的棉背心，一边时不时瞧一眼孩子。
快做好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福安匆忙收针，结果抬头却见两人一前一后牵着手进屋，手一抖，险些扎了自己。
“这是……辰儿？”宋时璟立在床边，呢喃似的问了一句，不知在与谁说话。
“嗯。”厉明野示意福安退下，牵宋时璟往前靠近点，看孩子裹在襁褓里安然熟睡，问他想不想抱。
“辰儿睡着了，抱起来会醒的。”宋时璟倒是很懂事，垂着眉眼，半掩的目光里藏满了喜悦，温温柔柔地抿起嘴角笑，“我就在这儿……看看他。”
他对孩子总是温柔，不似对厉明野那般木着脸，目光茫然，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厉明野说好，拉宋时璟在床边坐下。
宋时璟看孩子，厉明野便看着他。
孩子是很可爱的，肉嘟嘟的脸，粉嫩的唇，有时会吐一点舌头，口水湿乎乎的，呼气就会有小泡泡吹起来。
宋时璟抱了两个多月的枕头，陡然见着活生生的娃儿，既新奇又稀罕，说好的不抱孩子怕吵醒他，手却忍不住伸了过去，悄悄戳一下孩子的小脸蛋，再戳一下他吹起来的小泡泡，戳完了自己也傻兮兮地眯眼笑。
厉明野倚在床尾看宋时璟玩，心道太子殿下可比孩子可爱多了。
他许久不见宋时璟露出这般稀疏平常的神态，这会儿见着了又有些吃味儿，觉得宋时璟偏心，看不见自己待他的好，反倒对一个什么都不懂不会的孩子极尽宠爱。
……可若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恐怕他连坐在此处的机会都没有。
厉明野苦笑着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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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狗追妻第四招：卖惨
然而小璟并不吃这套（ ）
第31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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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璟玩了半个时辰才被厉明野连拖带抱地哄走。
他本是想留在客房陪孩子睡的，厉明野与他讲道理，说孩子太小，和大人睡一床容易被压到，有福安在旁守着呢，夜里孩子哭了再过来也不迟。
“客房多远，怎么来得及……”
话音未落就看见了卧房的门，宋时璟一愣，左右来回看了好几眼才确认，方才竟是厉明野故意带他走远路，绕了整个宅院去到就在卧房隔壁的客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