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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消晨鸣之时 浮冬 3817 2024-05-23 00:00:00

恕则所见到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只是不断被激发的肾上腺素使注意力高度集中,眼前的一切因而都像慢放动作那样迟钝而漫长。下一秒,阿隼由于三颗打入身体的子弹的强烈冲击力,整个人朝后飞去,在还没有落地的时候就已经失去气息。

柊也立刻警惕地走到窗边,朝外张望。似乎不像有人的样子,于是一脚蹬在窗框上(啊啊,那是很高档的皮鞋呢。似乎没有被窗框上到处支棱出来的碎玻璃碴扎到,应该提前选到了好下脚的地方吧),动作轻盈地跃出窗外,端着Mp5警惕地环视四周,随即压低身子移动到阿隼身边,捡起他的背包与弩枪,随即迅速返回。

恕则又退后两步,柯尔特蟒蛇左轮手枪自指间悄然滑落。双膝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明日香的尸体随之沉重地压在他的身上,头颅毫无生气地歪向一边。

当然,肯定死了。千钧一发之际,吉田这小子枪法很准的嘛……恕则脑袋里想着不相干的事情,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双手。虽然在与早见对抗的时候就已经开过枪,但杀人可是第一次。说实话枪法准得可恶的人不是我吗?我杀人了。只是手指动了动,对面的那个人就再也无法醒来、再也无法开口说话与进食、再也无法考取他心心念念的名校了(本来还有一句“再也无法与父母对话了”,但恕则觉得与吉田勇邦对话似乎不是什么好事。为什么我还有空想这种奇奇怪怪的小事啊?)。

简直想把这两只手剁掉。恕则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一具尸体压着,立刻伸手将明日香推开,重新站起身时发出很大的声响。马上撑着墙壁,天昏地暗地呕吐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

该死的,我怎么知道啊!恕则大力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水,突然感觉肩被人碰了碰。

于是从臂弯里抬起头,自己也觉得现在这副模样非常狼狈。隔着一层朦胧的泪水,恕则看到的是阿溯,抓着左轮手枪的枪管,将枪柄朝前,交还给他。

“振作点,恕则。”阿溯冷静的声音传来,“从现在开始吧。”

啊?那家伙什么时候已经开始直呼自己的名字了?有一瞬间,恕则诧异地想。随即,他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微笑。也对啊,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虽然不奢望成为朋友,甚至不奢望得到任何原谅,可是至少——

——就算死掉,我也可以带着安心去死了吧。爸爸。

女生6号 岛津明日香 死亡

男生20号 吉田隼 死亡

残余13人

第39章 吉田勇邦漫无目的

“第二十八人,女子六号,岛津明日香。”山口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飞速地瞟了一眼仍然站在屏幕前的吉田,用非常不自然的语调说,“……然后是第二十九人,男子二十号,吉田隼。”

田中一言不发地做着笔录。山口将穿着军靴的双脚搭在一把折叠椅上,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有些突兀的念头。那孩子死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山口试着想象了一下。不对,想不出来。大概也就是想考名校、想和重要的人继续待在一起,或者,其实什么理由都没有,只是纯粹地想活下去。会不会想到他的父亲就不得而知了。这种问题田中实在想不出来。尽管与上报的年龄和看起来非常结实的体格不同,他只有十五岁,与这些正在自相残杀的家伙是同龄人——可是从小就在国立孤儿院长大,对普通中学生的生活完全一窍不通,要揣摩阿隼的心境,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那个,吉田老师……”但山口还是尝试着说话了。

“我很感动呢。”吉田突然说。

……呃?山口愣了一下。

“我的儿子是为国牺牲的,我很感动呢。”吉田的语调出奇轻快,他甚至原地转了一圈,“我的儿子死在了光荣的战场上,这真是件幸运的事,很感动呢。”

说这些的时候,他刻板的面部堆起一个看上去格格不入的微笑。

不知为何,山口突然不寒而栗。“啊?”

步调轻快地,吉田走向门边。田中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丢下笔,转头问:“老师,您去哪儿?外面危险啊。”

“我出去走走。”吉田轻快地回复。然后抛下一头雾水的几名士兵,一个人走出了这间教室。沿着走廊一直走,走出这栋教学楼,站在楼前的空地上。

雨还在下,顺着吉田那成年人刻板严肃的面庞轮廓淌入他的衣领里,让他感到一阵刺骨却畅快的寒意。他望着黑压压地垂在头顶的夜空,夜空一片死寂的漆黑,没有星星,连那弯要死不死的残月如今都难以看到。他伸出手臂,似乎在拥抱什么看不见的空虚之物,精心打理的头发很快被冲散,湿答答地黏在额头上,雨线打在他的脸上,溅开细小的水珠。

他的内心被快乐充满。因为就像他说的、也像所有总统陛下(虽然他根本没见过总统,但是,陛下)的懿旨中提到的,自己的儿子确确实实地为了这个国家的国运民脉献出了年轻的生命。所以,正如总统陛下的愿望、也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应该兴奋、应该感激、应该感到至高无上的光荣,此时此刻,他理应幸福无比。

所以,吉田勇邦笑了出来。在雨中,声音粗哑地笑着。尽管没有感到狂喜,他却狂喜着。尽管不想要,他却得到了他想要的。

吉田出去了约莫二十分钟,还是没有回来。山口心有不安,对房间内的其他战友说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刚来到走廊上,还未走出建筑物,山口整个人就僵住了。

他看到两条腿——没错,是人类的腿,西装裤被淋湿,黏在小腿上,那两条腿就那样毫无生气地下垂,在雨中微微摇晃着。

残余13人

第40章 沼里和树拯救与被拯救

计划必须现在就展开。不仅因为这里在今天五点就会成为禁区,一旦无法再踏入G1区,他们就只能去E6区那边的车站实施计划,但就现在来看,一旦天亮,他们运输东西的行为就会暴露在政府的眼中;更何况,岛上残余的除他们外的五个人很可能都不是什么善茬,在这样的情况下抵达岛屿另一边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计划很简单——由恕则和柊也拆掉一个人的项圈,那个人搭乘正好经过分校上空的缆车,将土制汽油弹投向分校,就Game Over了。这些毛毛雨还不足以阻拦汽油弹的爆破,至于效果嘛,或多或少总会受到影响,但反正能把分校轰掉就行了。然后那个人再乘缆车回来就好。

听上去是个完美无缺的计划,但是谁去当那个投弹手呢?

将手电筒的亮度打到最低,贴着书页放置,以防止光亮透到窗外。铅笔尖停在纸页上方——那是早川贤章留给恕则的笔记本的空白页,如今作为六个小组成员笔头交流使用。腰部的伤口已经被柊也简单处理过的恕则抬起头,平静地扫视着每个人。

然后用漂亮的字迹继续写:“如果没有异议的话,就我去吧。”

恕则才写了半句话,和树就明白了恕则的意图,错愕地看向后者。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说句实在话,和树真的没想过恕则会与这种事情产生任何关系。啊啊,说白了这不就是炮灰吗?自己以身涉险,下面的人呆站着干干净净地看,尽管恕则本人一定没有这个意思,但和树本能地觉得作为组织领导人的恕则不应该做这种事。

果然,和树还没来得及说话,阿溯突然出手,一把将恕则压在手臂下的笔记本扯走了。再归还时,笔记本上多了一行简短却非常工整的字:“我去。”

“等一下!”恕则忍不住脱口而出。

和树更加错愕。即使止痛片的药效在渐渐消退,他甚至感到自己似乎又开始发烧,但渐渐锈掉的大脑还是让他一瞬间就明白了现在正发生着什么。

“……其实,我是个罪人。”恕则放弃了书写,用额角顶着墙,轻声说,“你们知道我的父亲是个军人,他杀了很多人,很多只是不满于现状的无辜的人,甚至还有只是单纯地爱着这片大地上的子民、设身处地为他们的幸福着想的人。还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常常会因为受到太多的注视而难受——或许这话听上去很恶心吧,但我就是这么想。我想,如果你们都知道我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再也不会用那种眼光注视我了吧。”

恕则的眼光变得非常暗淡,失焦地注视着前方不知何处。和树猜想他此刻应该什么也没看,只是单纯地大睁着眼睛而已。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听上去简直像在耳语:“如果是那样,你们都会恨我吧?”

……他……在说什么啊?和树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理解恕则的话。

“所以,我经常会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只能一辈子背负着那些罪孽活下去、痛苦地活着吧。其实我总是想,干脆有天让我父亲做过的事情全部曝光算了,那样你们都恨着我,我心里反而痛快。说不定……我真的不如死在这里。就算我和父亲都死了,也只是两条命而已,完全不够向大家谢罪的吧?!”

最后那句话恕则几乎是哭着说出的。这是怎么了?那个严肃、睿智、自信的恕则,在杀死吉田隼后双目失神,简直像换了个人,即使不出言试探,和树也知道他现在一定脆弱极了。明明是那种看上去完全没有弱点的人,竟然也……

恕则撑在墙上的那只手无力地滑落,双手扶地,双肩颤抖着。他在哭吗?和树带着几分破灭感地想。这一幕甚至比柊也在他面前哭泣还有破灭感——不过那应该是因为柊也失控哭泣的样子实在过于令人难以想象,如果恕则的崩溃是意料之外,那么柊也的崩溃简直让人觉得是不存在的东西。

“喂,班代大人,不要自作多情嘛。”

一道突兀的清亮男声响起,是远藤濑也(男子6号),用玩乐般的口吻笑眯眯地说:“你那些破事,我和小溯可是都知道哪。不过,小溯可没有讨厌你,而且他现在看上去很喜欢你的样子哦?班代大人呀,我们大家都很忙的,才没有空讨厌你呢。反而是我,没有父母、无牵无挂,除了抽到GPS之外完全没有帮上什么忙,又不像小溯有理想有目标,我本来就是个无所谓的人呢。”

和树立刻明白——这些人话里夹枪带棒,是在抢夺那个投弹手的位置啊!那个很有可能送死的位置——“等等!你们都给我闭嘴!”

和树听见自己用非常凶狠的语气说。啊啊,好呀,我又像个不良了。在这烂透了的地方待了一天,还以为之前好不容易磨练出的(在自己眼里帅到爆炸的)不良气质快被丢得一干二净了,但现在喊一嗓子,还是很有气势的嘛。对啦,作为不良集团的NO.2,之前不也经常这么喊吗?“你们听着!你们的老大被朝冈柊也打败了!有谁不服,尽管站出来!”——如果和外校的不良帮派产生什么冲突的话,最后喊这种话的不都是二把手嘛。现在那种事情……好遥远呢,信太。真的好遥远啊。

作者感言

浮冬

浮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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