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兰听到这话便转移矛头瞪着他，“这话是你讲的，你要是把这兔崽子饿死了，自己丢出去埋了，我是不会管它的。”“养不死的！”南严梗着脖子发誓。王玉兰冷笑一声，“走着瞧”。她随手把笤帚丢到了一边。南北赶紧爬起来把笤帚送回了阳台。南艺也把地上的抱枕和坐垫拿起来送回各个房里。只有南严还埋着头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他不敢抬头在家乱晃，王玉兰的脾气还有余波。鉴于他们三个表现良好，王玉兰的一口恶气还没出完，她越想越生气，吼道“你们今天晚上都给我喝西北风去！”南北和南艺本就在外面吃过小吃，肚子根本不饿，喝不喝西北风都没什么关系。只有南严可怜兮兮地牵着王玉兰的袖子，想求情又不敢。大晚上的，南严站在阳台张着嘴，他的眼里是万家灯火，鼻尖萦绕着各家飘香的饭菜，只有他，喉咙管里是凌冽的寒风，肚子里是回肠地鼓声。“别在那给我装模作样！滚进来吃饭！”王玉兰看见那个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大爷样的南严就来气，她语气极差地吼道。南严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进来，笑眯眯地跟王玉兰说，“我想好了，这只兔子就叫‘小白兔奶糖’。”王玉兰翻了个白眼。根本懒得搭理他。饭桌上的南北赶紧附和“姥爷，这个名字好！简直就是那家糖的翻版！听过就记下了！”南艺本来也想捧场，但是收到来自王玉兰明显没消气的冷眼时，她默默地低下头开始扒饭。“我管你大白兔、小白兔的，自己养！别用我家的面，我家面是给人吃的！”晚饭后，南北给都宁宇和夏侯择看了自己家养的小兔子的照片，不过年后他们就该去上学了，南北便没有邀他们来自己家看小兔子。南艺初三晚上接到了一通电话后，急急忙忙吃了晚饭就赶飞机走了，这样也好，她担心在这里停留久了会再也不想离开。趁着南北逗小兔子玩的时候，南艺在她背后悄悄给南北录了几段视频，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真正有了为人父母的感觉。也许之后可以建议南北考首都的大学，她在那边也方便照顾南北。一中的补课比其他学校都开始的要早，教育局算是默许了学校的行为，对一些冒充家长的学生打的投诉电话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日环市的教育水平就靠着一中了，它垮了，他们教育局脸上也不好看。别的学校同学还在家里感受年味，他们一中的又一头扎进学海里只求上岸不求溺毙了。沈云歆每天早上来学校的脚步都是虚浮的，她家长给她早自习请了假，说她过年期间身体不适还没有完全调养好，上不了早自习。张老师便只让她在上第一节课前到就行了，尽管沈云歆每天都在家多睡了半个多小时，南北还是经常能够在十点以前听到她身后传来的深沉的睡眠声。赵思思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这人什么态度啊！太不把学习当一回事了！她自己知道自己属于笨鸟先飞的类型，加上她有着一颗正直的心，就特别受不了身边的人会自暴自弃。她无数次急促地敲打沈云歆的桌面，无数次地眼睁睁看她醒来又睡着，最终她选择了放弃。程露不仅没管过她，有时甚至还把自己带来的围巾搭在她的大腿上怕她睡不暖和。趁着沈云歆清醒的时候，南北忍不住问她每天晚上都在干什么。沈云歆只是揉了揉已经睡肿的眼睛，说“看小说去了，寒假的文太多，看不完只能开夜车了。”南北忍不住反问，“有这么好看？”沈云歆毫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没有。但是就是想看。”下学期开始，班上因为变动得很大，重新熟络起来要花上一段时间，仅凭借着课间还远远不够，但是也因为不是很熟，班上的纪律要比高一上的后半学期好很多。文科生的确是比理科生要活跃不少，可能是因为要静下心来算的题不比理科生的。有着相似兴趣爱好的人总是能够很好的找到自己所属的小团体，这个学期跟南北一起落单的还有沈云歆。不过如果沈云歆告诉女生她喜欢看小说的话，应该还是有女生会回应她的，但是她偏偏没有这么做。每个课间就看到她坐在原位，要么掏出kindle看书，要么就在吃水果，要么就睡觉。看到这个孤家寡人，南北于心不忍，便常常转过身想方设法地找她闲聊。沈云歆每次都能找出食物塞进她嘴里，倒也不是让她闭嘴，而是“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天气转暖，草长莺飞的季节到了。隔壁的陈奶奶在大清早的时候就跟王玉兰两个人坐在自家门口聊天，大意就是李阿姨怀孕了，她要跟过去贴身照料。王玉兰看到几十年的邻居突然要离开一阵，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是还是表示了恭喜。看到要出门上学的南北后，陈奶奶赶紧拦住她，“南南，你上次不是说你同学要租我家房子吗，这两天让他过来看看吧。”“好，我今天晚上回来就给他打电话。”南北点了点头。“诶，好。”陈奶奶笑眯眯地应了声。都宁宇晚上接到电话后，想都没想地说要租，何理工作的地方离这小区也近，想来也不会阻止他。都宁宇母子在那周末就过来看了看房子，本意还是为了见见房东和租客，互相了解，免得后续出了什么岔子。李阿姨的老公也跟来了，他美其名曰“接咱妈去家里住两天”，实际上是想趁机跟都志远攀关系。没有看到都志远他有些许失望，紧接着他的目光就盯上了何理和都宁宇。“小宇，还记得叔叔吗？”他笑呵呵地问道。“嗯。”都宁宇冷淡地点了点头，眼里是客套的笑意。“你看叔叔家房子怎么样，送你白住！”陈奶奶在一旁的脸都绿了，她住了一辈子的房子凭什么免费给一个外人！何理赶紧道“那不行，那不行，你要这么说我们就不好意思再来了。说多少是多少，没有白住这一说。”都宁宇对这个男人顿时心生厌恶，如果不是南北在场，他早就甩脸走人了。“叔叔，我爸他不会住这里。”都宁宇冷着脸嘲讽道，站在一旁的南北“适时地”被送到嘴里的水呛到因而咳嗽了两声，他又赶紧换了种口气补充“你知道的，他工作忙。”何理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自己的儿子居然被别人家的小姑娘管教得这么好？双方把合同签好之后，陈奶奶就跟着女婿走了，何理则跟都宁宇留在南北家吃饭。“这以后就是邻居了，王阿姨您多多担待啊。”何理边吃边说。“那肯定的，小宇我也算是看着长大的小孩，他跟我家南南关系又那么好。”王玉兰招呼着他俩吃菜。都宁宇乖乖地坐在位子上吃饭，时不时抬头用眼睛偷瞄坐在他对面正在喝汤的南北。“眼珠子都要掉到碗里去了，小伙子。”南严在都宁宇右手边，用一种奇怪的腔调说着。都宁宇尴尬地低下头，努力往嘴里扒白饭。何理大概猜到为什么都宁宇今天一反常理的乖巧了。校庆准备在都宁宇搬到南北家对面后，南严每天都会守着自己的大门朝外看。都宁宇没有在上学的点等着南北一起走。他每天都会比南北提前半个小时出门。原因无他，路上他容易发生各种耽搁时间的小意外，今天可能是钱包被抢，明天也有可能是买不到早餐。何理也提议早起给他做饭，但是都宁宇宁可她多休息一会儿，就没同意。南北每天都能恰好卡着点进班，程露对她的“碰巧”已经无话可说了，反正每天比南北晚来的都是迟到的人，她也逐渐放弃了思考与观察。沈云歆也会自觉地等到南北进来后就收起自己的零食，不然她斜前方的赵思思还有话要讲，啰嗦的要命。政治课开始之前，张老师首先通知了下下个月是五十周年校庆，每个班都得出节目给校友看，但是同时她也希望同学们不要花过多的精力在这上面，因为文艺活动之前会有本学期的期中考。南北在高一下仍旧是文体委员，这件事便交给她来组织策划了。张老师希望能让全班都参加，她建议弄一个大合唱意思一下就够了。南北拿出她的便利贴，在上面记下了张老师的要求。张老师等她写好后便开始继续上新课。课间的时候，赵思思和程露都开始帮她出主意，因为现在班上女生很多，所以肯定唱不了特别雄浑有气势的歌，而且单单一个大合唱未免太过无趣，别说底下的人不想看，他们上面的人也不见得想唱。“你说得对，南北，别算上我啊。”沈云歆一边点着她手中kindle的屏幕，一边散漫地说着。“班主任都说了要全班参加！你不是这班级的一份子吗？”赵思思闻言立刻望向她，眼里几乎要喷出怒火来。沈云歆头都没抬，“我五音不全，这样你没意见了吧？”程露本想质问她什么，不过看到沈云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心里发怵，便没敢开口提任何事情。“你要是往台上一站，整个班的颜值都能高一截，平均分至少可以保证了吧。”她只在一旁打着圆场。“没兴趣。”沈云歆的身子稍稍侧过来了一点，明显是不愿意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南北倒没说什么，正盘算着如何把沈云歆给合理地排除在外。赵思思这一整天都没再搭理沈云歆，她一到课间就去其他女生聚集的那里，一处一处地询问她们的想法，然后整合起来告诉南北。班上的男生也懒得管闲事，就说全听文体委员的安排就好。下周一的班会课是张老师给他们拿定方案用的，她不会出现在班上。整个班会就由南北和程露负责。晚上放学回家，她像夏侯择和都宁宇问起了他们班的情况。夏侯择疑惑地低下头来，“什么校庆啊？”“你们没有通知吗？五月上旬。”南北回道。“啊，我们竞赛班似乎不让参加这种文艺类的活动，所以老师就没说。”夏侯择淡淡地说道。“那嘟嘟呢？”都宁宇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演话剧吧，白雪公主和王子那个。”夏侯择似乎嗅到了八卦的气息，他扬了扬眉，“你演王子？”都宁宇抬眸瞪了他一眼，“那又怎样？”“啧啧啧……”夏侯择慢慢地摇了摇头，不知是在为谁感到可惜。南北没明白那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她自顾自地说道，“我们班就是一个大合唱应该，老师不让我们浪费太多时间。你们班还有话剧，真好啊。”“你要唱歌？”夏侯择和都宁宇异口同声。“是合唱！不要内涵我行吗！”南北被他们气得直跺脚。因为她是真的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你到时候就对口型假唱吧。”夏侯择飞快地说道。“对，没错，你要是把身边的人给带跑了问题就大了。”都宁宇难得同意夏侯择的观点。南北好看的眉毛拧得死紧，“我唱歌有这么恐怖？”“也就魔音入耳的程度吧。”“小择哥哥的意思是，你的歌声放在古代是让武林高手武功尽失、双目失明、双耳失聪的大杀器。”南北气不过，于是清了清嗓子，边上的两个男生自觉地捂上了耳朵。一首家喻户晓、朗朗上口的流行歌从南北口中唱出来后，竟是没一个音是准的，夜晚高悬天边的明月听到后都将叹息声化作一阵阵清风，徐徐吹不尽。南严现在早晚都会提着他的兔笼子散步，虽然兔子不用遛，但是不也有很多人遛鸟吗？既然都是多此一举，他也想让他的小白兔奶糖多出门见见世面。老远就听到外孙女那嘹亮高亢的歌声，他脚步一转，端起笼子宽慰道“别怕别怕，是南南在唱歌，不是狼来抓你啦。”虽然音波攻击就在耳边，堵着自己耳朵的都宁宇偶尔还是会用余光看看那个一脸认真唱着独属于自己的音乐的南北，还蛮可爱的。夏侯择捕捉到都宁宇那不合时宜的痴汉笑容后，他帅气的脸上难得出现茫然的神情，小宇这是……魔怔了？赵思思第二天早自习后就跟南北商量节目的事，她昨晚跟班上的江灵聊过了，江灵是舞蹈生，她可以在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跟班上同是舞蹈生的另一个女孩子一起在合唱的时候跳舞。虽然本质还是大合唱，不过也会多一些看点。“那干脆不愿意唱歌的都去跳舞吧？给大家一点选择。”南北听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昨晚她通过二人的反应后确定了，这么多年来，她只有唱歌一直是补不起来的短板。“也不是不可以。”赵思思犹豫着同意了。“歆歆，你呢？跳舞可以吗？”南北试探性地回头问道。沈云歆抬起眼皮看了南北一眼，“再说吧，别抱太大希望我会同意。”课间的时候，救护车开到学校里来了，二班好事的同学在看完热闹后带着最新鲜的消息回了班“八班的那个级草都宁宇腿摔断了，刚被抬走！”韩奇站在讲台上大声说道。班上的女生齐齐倒抽一口气。南北死死握着拳，她的指甲把手心的肉都给掐白了。她一言不发坐在座位上，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桌前的水杯杯底。沈云歆看了眼她僵直的后背，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嗑瓜子还是吃奶酪棒？”“不了，谢谢。”南北背对着她没有回头，只是无力地拒绝了她。心神不宁地挨到了晚自习下课，南北拽着夏侯择就跑。夏侯择也听班上的女生说起小学弟的事情了，当然，他知道的更多点，都宁宇似乎是与他们班另外一个女生在楼梯处谈论什么的时候，失足摔了下去。没有人听到他们俩聊了什么，夏侯择也不想让南北有更进一步的担忧。他只是默默地跟在南北身后，配合着她保持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