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嘟嘟他们家有人回来了吗？”南北眉头紧锁着，看着南严问道。南严最近一直不喜欢听到都宁宇的名字，但是南北这么问了他还是回答“都回来了，小宇的脚好像骨折了。”南北扭头就去敲隔壁的门。出来开门的是何理，她看到脸色十分难看的南北后本想关心一下她怎么了，但是南北只是蒙混过话头，请求何理让她去他们家看看。都宁宇听到门外的声音后，从床上坐直，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松松垮垮的居家服的衣领，又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刘海，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无精打采。“嘟嘟，是我。”南北敲了两下门说道。“南南姐，请进。”都宁宇靠在床头，望向自己的房门方向。南北似乎是有些生气地走到他的床边，站稳，质问道“你怎么回事？好好的腿也能摔成这样？”都宁宇尴尬地笑了两声，跟着南北一起数落自己的不是，“对呀，我当时在干什么呢。好好的怎么就不看路啊。真是，我就是个大傻x！”南北知道都宁宇的家教一直很好，像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脏话还是南北头一次听到，但是她没想到，他就算是说脏话，对象也是他自己。都宁宇在南北气还没撒完的这段时间里始终秉持着“南北说的都对”这一原则。他一脸严肃地看着南北，每次开口都真诚检讨自己的问题，完全顺着南北的毛摸，没多久就让南北的火给降下来了。“很疼吗？”南北冷静下来后看着打着石膏的腿，眼里满是心疼。都宁宇的心跳加快，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痛……的吧？你进来后就没感觉了。”“是没知觉了吗？你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南北，我、我不是这个没感觉的意思啊……”都宁宇看着她那又蹙起的眉头，无奈地笑了起来。看到你我就不疼了。这种暧昧的话他说不出口。南北这才舒出一口气。“行吧，先这样。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南北，晚安。”都宁宇笑着朝南北摆摆手，他的眼睛亮亮的。一晃神，南北将那个穿着黑色套头衫的男孩子幻视成了德牧。德牧是南北的梦中情狗。“啊……晚安。”说完后，她关上房门赶紧跑了回去。南北被找茬了都宁宇在家休息了没几天就拄着拐杖来学校上课了，好在他的楼层不算高，加上他本身身体素质也很好，来学校不是什么难事。八班的女生看到受伤的帅哥后个个母爱泛滥，争着抢着去帮他接水拿作业，上课也建议老师让都宁宇同学坐着回答问题。除了没法陪他去男厕外，都宁宇的小日子拜她们所赐真就过得还不错。不过他却很反感大家的做法，自己有手有脚有拐杖的，为什么非要把他当成什么都不行的废物呵护啊，怪丢人的。上物理课前，都宁宇在抽屉里翻找着自己的物理书，又不见了。他拧紧眉头，强忍怒气，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同桌的桌面，“书。还给我。”那个化了淡妆的女孩子转过头嫣然一笑，“什么书？你干嘛找我要？这搭讪有点不友好哦。”“少跟我装模作样，物理书拿来。”都宁宇面无表情，一个字都不想多跟她讲。他同桌两手一摊，露出涂得很漂亮的指甲，“行行行，物理书是吧，我跟你共一本就是了，谁让我稀罕你呢。”她拿出自己包了书皮的物理书，放到了两张桌子的分界线处放好。“叶萌萌。我现在数三声，一、二……”都宁宇压低了声音，字里行间都是危险的气息，叶萌萌抬起头看他是，他的脸已经完全黑了。“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多大点事啊，又没说不还你。”那个叫叶萌萌的女生硬着头皮狡辩，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她身后的书箱里拿出了她藏起来的物理书。都宁宇仔细地翻看自己的物理书的内侧书页，确认没有被她悄悄撕掉几页后才继续说道，“呵，开玩笑。那么你的喜欢在我看来也是个玩笑。你那拙劣的手段去勾勾别的小男生没问题，就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没意义。”都宁宇说这话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叶萌萌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人扇了几巴掌，姣好的面颊上火辣辣的疼。她叶萌萌喜欢的人就没有追不上的，以前给个眼神就能哄得男人团团转的她还是第一次败北，这等耻辱真是头一遭。她的眼中蓄满了委屈的泪水，她有很好地控制着自己的语调和神情，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望向都宁宇那如刀削的侧脸，“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不会喜欢我？我哪里不如她！”都宁宇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看着他前几天落下的知识点。叶萌萌也不肯罢休，她不断重复着，感情一次比一次丰富，直到快要引起全班注意的时候，都宁宇才忍无可忍地说道“我跟你不熟也用不着熟。但是很显然，就算是这样你也哪里都不如她。”叶萌萌一时哑口无言，对男人心理了解深刻的她此时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都宁宇真的老老实实回答出她与喜欢的人的区别，她还可以调戏都宁宇有认真考虑自己是否适合交往。她放弃了继续演戏，抽出一张手帕纸擦了擦那虚假的眼泪后，清了清嗓子，“你喜欢的人在一年级二班对吧？”正在打草稿的都宁宇的手一顿，然后继续列出公式计算。叶萌萌眯了眯眼，没有继续打探口风。据她所知，一年级同学私下投票选级草和级花的时候，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个女孩子的人气也不低，而她们现在恰好都在二班，如果长得不如自己的话，都宁宇绝对不会说出自己比不过“她”，而且男人就没有不喜欢漂亮的，就算喜欢过不如她叶萌萌的，自己这么追他，他也早该弃暗投明了。有必要去二班警告一下那个人了。她从口袋里拿出悄悄带到学校来的手机，邀了几个同样对都宁宇有好感的女生有空一起去二班转转。南北和程露正在讲台上，她们一项一项地将讨论出个大概的方案按照顺序给抄写在黑板上。班上大合唱的歌曲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是否需要舞蹈，以及随后的哪些人上台跳舞的问题。本来班上的同学对这个更偏向于形式的活动也不是很感兴趣，如果要选择跳舞的话，光是记动作都得浪费不少娱乐、休息的时间。“这个不是强制的，只是给大家多一个选择而已。”南北望着台下不满的同学解释道。沈云歆举起了手，“我出去一下。”虽说只是逃避投票，但是她也顺带着拿着空水杯出去接水了。敲门声在大家安静地写下同意的方案时想起，坐在讲台边的陈诺起身过去开了门。“你们有事吗？”他看着面前三个女孩子问道。他依稀记得这几个都不是这一层的女生，好像有的是八班有的是四班的。不过气质倒是差得不远，一副自命不凡的高傲姿态。陈诺只喜欢清纯挂的女生，对这几个的初印象就不是很好。“我找你们班跟都宁宇天天勾搭在一起的那个小贱人。她叫什么名字啊？”叶萌萌斜了陈诺一眼，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南北微微皱眉，她没有偏过头，反而告知写完的同学可以把纸条交上来了。叶萌萌勾了勾唇，她扫了整个班一圈，只有站在讲台上讲话的这个扎着低低的马尾的女孩子的长相最为端正，光是从侧面看就知道她的眼睛又大又水灵。“看着你也不像玩过很多男人的样子啊。还是说你私底下玩得很开，就喜欢给那种反差的刺激感？”叶萌萌扯住两个打算退出二班的两个女生的校服，把她们控制在原位。南北冷下脸，乌黑的大眼睛里酝酿着一场风暴。“我叫南北，你是谁？看你刚刚是对着我骂的。”“你就是南北啊。果然，看样子你自己承认自己是个不要脸的骚货了。”叶萌萌突然笑了起来，眼里流露出阴狠。二班的气氛变得十分恐怖，大家都知道南北的为人，她突然被别人班找上门来不分青红皂白一通臭骂，个个心里都替她堵得慌。一杯滚烫的开水适时泼到了她的高跟小皮鞋上，上面的肉色丝袜沾水变了色，一下子就湿了一大块。脚上突如其来的疼痛吓得叶萌萌叫了起来，她往边上一躲，连带着身旁的女生一起撞到了墙上。沈云歆的举动使理智尽失的南北愣了会儿，她赶紧回神，疑惑地看着单手撑着门框的沈云歆。“你干什么！”叶萌萌是吼出来的。沈云歆收回支着门的左手，搓了搓鼻子下方，“挡路了，让让。”“你这不是长了嘴么，可当真是个泼妇啊，好好说话都不会。”“狗挡你路你还跟它说请的么？听得懂人话还好说，听不懂的话我能怎么办呢。”沈云歆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冷笑。她披散在肩膀的头发朝着一边滑去。她漂亮的五官透露出一丝邪气，明明是已经明目张胆地打算做坏事的脸居然看上去都很妩媚妖娆。叶萌萌瞪圆了她的桃花眼，她知道自己在外貌上赢不了沈云歆半分了。半晌，她才嗓音颤抖，“你骂我是狗？”“自信点，这是陈述句。”沈云歆收起她逗弄玩物的眼神，用半个肩膀撞开她，回到了座位上。“你……！”“看样子你没听过一句老话叫‘好狗不挡道’，你自己说说你挡我路干什么。怎么特地来找茬的？”已经在门外听完了所有的话后的沈云歆懒散地靠在后桌的桌边，明知故问道。发现自己已经被沈云歆的话术拿捏的死死的之后，叶萌萌决心不理她，她再次把矛头的对象指向了南北，在刚看向南北的时候，一直盯着叶萌萌的赵思思眼珠子一转就喊道“今天谁做卫生的？这么大的垃圾就放在门边不管的吗？等会检查的人要把班上的分扣没了！”离扫帚近的韩奇一听，心下雪亮，他飞快起身拿起扫帚就往门口走。本以为会被男生动粗的叶萌萌往后躲了两步，但是只见韩奇真的是在认认真真地打扫门口附近的垃圾，赵思思也拿了拖把过来，把沈云歆泼的水的地面给拖干净。韩奇笑得一脸阳光，“小姐姐，你别对号入座呀，在座的同学都很友好，没有人说你是垃圾你放心吧，啊。”接连被人把她的自尊心按在地上摩擦的叶萌萌险些嘴都气歪了，她当即一甩手，挽着另外两个从一开始就明显在状况外的女生准备离开二班。还没出二班，她就能听到背后断断续续的带有明显恶意的嘲笑——“呵呵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哦呼呼呼呼”“诶哼哼哈嘿”大多都是韩奇和陈诺两个人在一唱一和地怪笑。班长程露难得地没有立刻制止他们。羞愤难当的叶萌萌才刚出了二班的门就被几个人拦下了。是学生会的来例行检查黑板报。为首的是个叫石成礼的男生，他还留着短短的寸头，整个人看上去很清爽干净。“同学，班会时间是不允许到处乱逛的。”那个男生说得一板一眼。“啊，我刚刚是来找人有事的，对不起嘛。”叶萌萌快速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她朝着石成礼眨了眨眼，看上去十分俏皮可爱。石成礼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他为掩饰自己的情绪，干咳一声“下不为例。”叶萌萌悄悄勾了勾唇，继续用乖巧的语气回答“嗯，好的，谢谢石成礼会长啦！”等她们走后，石成礼在二班门口缓了口气后才敲敲门进去检查。但他的心里全是刚刚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女生的模样。他想，或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做噩梦了二班教室门口旁的角落里，南北正被两个陌生的女生固定住，一旁的叶萌萌正一边掌掴南北的脸一边骂出一些很难听的话。南北的眼圈都被气红了，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让自己不要哭出声。叶萌萌的每句话都在嘲讽南北，说她喜欢勾引别人的男人，不要脸。南北尝试过反驳，但是只是换来更严重的暴力。她的头发被扯散开来，头顶因为叶萌萌的揪扯变得乱蓬蓬的，校服也被拉扯得松松垮垮，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至极。都宁宇看着这一幕却怎么都无法让自己的声音被别人听到，他只被允许站在离她们三米开外的地方，怎么都前进不了一步。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推开面前无形的壁垒赶到南北身边，但是他没有成功过一次。叶萌萌等人走得很快，因为她们看到了快要路过这里的学生会长石成礼。看到那个朝南北走去的男人时，都宁宇的脑海中充斥震天响的警戒声，“南北，离他远点。不要跟他说话！”都宁宇急切地吼着，但是南北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一旁的都宁宇。“同学，你是几班的？这是怎么回事？”石成礼半蹲下来语气温和地问道，他伸出手把她遮住视线的发丝别到了耳后。南北的嘴唇颤抖着，但是声音被卡在喉咙深处，她试了很多遍，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石成礼没有催促她，反而耐心地等待着南北平复心情，他由半蹲着变成盘腿坐在地上，自顾自地说一些不需要南北作出反应的话。渐渐的，南北能够冷静下来了，她只是看着石成礼，发自内心地向他道谢，对于自己被叶萌萌霸凌的事情却只字未提。她后来又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班里，甚至没有询问刚刚这个一直陪着她的人叫什么名字。眼前的画面飞速的变动着，都宁宇勉强能够看清的是，叶萌萌等人被退学了，她是哭着跑出校长办公室的，南北则坐在里面，喝完了手头的茶水。她的脸上挂着无趣的笑容，那是都宁宇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冷淡又决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