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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小时 打字机 3480 2024-05-24 00:00:00

但沈苫知道,她不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有了不想离开的人了,嘉映?

沈玉汝方才问他。

而面对这样的问题,从来都主见鲜明的沈苫在沉默后抬起头,为难地看着她时,眼中却露出了些真实的迷茫。

——我不知道。外婆,我不知道。

沈玉汝轻轻失笑,摸了摸他的脸颊。

——说你是笨蛋,还真是笨蛋了。

——这没什么,嘉映,自由本就大都孤独。人类的大脑从诞生之初就是封闭的,这寓示着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段独立的宇宙旅程。

——真正爱你的人,会尊重你选择的航行方向。

哪怕你是要去变成星星,我也会在地球上时刻做好准备,等待在我余生中、你短暂到达我头顶天空的那十几分钟里,仰头与你交流。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沈苫眼尾荡开浅浅笑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刚刚才知道,沈小姐其实在很多年前就帮我问过一个我还算感过兴趣的话题。”

“什么?”

“她问了沈甯,我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得到的答案和我想的也差不多。”

沈甯当时正在窗边吸烟,在看到沈玉汝的身影时,她下意识将烟头往窗台上伸了伸,不过在发现妈妈并没有抱着自己的小孩过来时,她又无所谓地将刚才没来得及熄灭的香烟递回了唇边。

沈玉汝问她,是和一个怎样的人生下了嘉映。

问完,外婆又紧接着补充询问:叫他“嘉映”可以吗?是“好景”的意思。

沈甯回答:随便。

顿了顿,刚刚成为母亲不久的她又回答了方才刻意略过的第一个问题:坏人。

而也是作答之后,沈甯才终于想起一个此前几乎快要被她彻底忘记的问题。

女儿用纤长手指夹着烟身,懒洋洋抬眸看向倚在楼梯口的母亲:你又是和谁生下的我?

沈玉汝笑了笑,告诉她:陌生人。

简单的两个答案之下藏着复杂、暧昧、晦涩不清的人生片段,你很难想象这段迷蒙的记忆到底已经或即将在这两个女人的一生中造成如何深远的影响,而如果这天下午她们没有互相询问,那么这两个秘密也可能永远不会为任何人知晓,就将这样作为宇宙的诸般事实之二,湮灭在光阴之中。

而也是在这样的坦白之后,这一对总是缺乏交流的母女注视着彼此的眼睛,很多年来,头一次这样会心地对笑起来。

多年后,沈玉汝把这个问题原样又重新问了一遍沈甯和坏人生下的儿子:你无法彻底放下的那个人,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可真是考验被提问者的词汇量与归纳能力,而沈苫当时想了一会儿,最后只是叹息一般地回答:恼人。

十几年前,沈玉汝坐在家门口的石阶上等待着放学后的沈嘉映,和他聊起死亡与爱。

十几年后,沈苫与沈玉汝坐在咖啡馆的楼梯上再次进行了一次对话,如果要将内容总结一下,那么大约可以归纳为四个字:情字恼人。

岂止是恼人,简直是让人无可奈何。

“有的时候,在去博物馆时,我偶尔会有一种抽离感。”沈苫突然说道。

“可以看得出来。”秦峥回答。

上次去纽约,他们订的酒店就在大都会博物馆附近,在午饭后/做爱前,两人难得地同时提起些旁的兴致,便决定更加难得地一起去做一些更加普通日常的事——比如,一起逛逛博物馆。

也是在那个时候,秦峥才意识到他其实并没有多么了解沈苫。就像他原本以为这人更有可能会站在蛋白石水晶项链或雷诺阿的画作前啧啧称赞,但没有想到沈苫最终却选择驻足在一批来自阿拉斯加洲缺乏游客吸引力的印第安部落文物之前。

特别是在看到那些被用特殊技术保留下来的图腾木柱时,沈苫异乎寻常的安静。

那时候秦峥没有询问沈苫到底是在看什么、想什么,而现在,沈苫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会儿,也有点想不起来了。

“可能是困惑吧,”他说,“我以前见过一位非常传统的印第安人,他对于外来殖民者用暴力手段毁灭他们历史与语言的态度淡淡,但却向我表示,他很不理解那些人为什么要将他们祖先留在丛林中的灵物搬进与之完全无关、被人造灯光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冰箱里。要知道,这毫无意义。”

祖先们将容易腐朽的灵物立在土地里,就是为了让它们自然地腐朽,归于丛林,使那片地方变成永远的圣地。可这群新来的家伙对此却好像有着截然不同的价值观,双方无法理解彼此,也从来不愿尝试理解,暴力、冲突与战争由此而生。

“人们总在借由自己自认为强大的力量做一些自作多情的多余之事。”

沈苫语气淡淡,仿佛若有所指,也仿佛只是随口做出评价。

“赞同。”但拥有不少力量的秦峥这次却没有对他发表任何反驳意见。

沈苫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平静表态的二少爷,垂下眼皮,笑了。

对了,还记得吗,沈苫在二十分钟前刚刚发现了一条秦峥的使用守则——向他提要求吧,陛下永远不会对他说“不”。

于是沈苫便又向陛下提了一个请求:“我们走吧,偷偷溜走。”

还没到告别的时候,他不想现在就和沈玉汝说“再见”与“再也不见”。

“好。”秦峥答应他。

“接下来去哪?”沈苫问道。

“听你的。”

“那就去这座城市的中心吧,”沈苫狡黠地眨了眨眼,“至少是我心里的市中心。”

 

 

第24章 Ch24 市中心

#

丽思卡尔顿酒店,欧洲最美的城市酒店之一,坐落于布达佩斯市中心的黄金地段,典雅、奢华、现代感十足,站在客房18世纪的窗户旁,能看到圣伊什特万圣殿的尖顶与沈苫曾在今日午后热情推荐过的奥尔拜特英雄广场。

比起总在上山下坡的老布达,这里的视野更加开阔,也更适合养尊处优的客人入住。

事实上,在他们到达布达佩斯的第一天,沈苫就在火车上为秦峥预订好了这家酒店,但谁知二少爷却自甘堕落、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尊贵的身体搬到了老旧住宅一层窄破的布艺沙发上。

“这个送给你。”

坐在套房不算宽厚的阳台护石上,沈苫笑眯眯地拔掉萨尔宫的瓶塞,以危险的姿势动作娴熟地甄满了这里唯一的一只酒杯。

“是这个吧?沈苫酒。”

柑橘、菠萝、蜂蜜,加上淡淡的矿物香气。

比起跳到地面上主动拿起酒杯,沈苫选择将掌心继续扣在危险的石头护栏上,俯身靠近酒杯,轻轻翕动鼻翼。

萨尔宫的酒味甜蜜浓郁,只是稍许凑近,便仿佛被潘多拉盒中的烟雾缠绕,闭眼坠入身后不详名状的欢乐园。

沈苫猫儿一样伸舌舔了一下,情不自禁地眯起一只眼,又快速眨动了几下另一只眼。

“我在你心里原来是这么甜美的存在?”

“More.”秦峥用不假思索的答案换来沈苫捧住他脸颊的轻轻一吻。

“现在几点了?”沈苫攀着他的肩膀问道。

“不知道。”秦峥揽着他的腰平静回答。

刚才进门时秦峥就把腕表脱下来毫不珍惜地丢到了一边,似是要与其彻底分道扬镳。

沈苫被他的自欺欺人逗笑,一点也不善良地提醒道:“布达佩斯的钟塔是会在午夜准点报时的。”

他们方才从泳池那边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就算蒙上眼睛不再关注时间的流逝,两人也心知肚明,十二点的钟声随时便会到来,他们的“约会”就要结束了。

真是遗憾,秦峥想。

他也许不该在沈苫的一时撩拨之下便答应一起去游泳。

丽思卡尔顿酒店的泳池位于楼顶室内,虽然装修靡丽,头顶便是看得见夜空的天窗,但和他们从前去过的那些直接位于天台楼顶或是别墅室外的露天泳池大为不同,宽敞与开阔程度都极为有限,且除了他们之外不时还有其他陌生旁人出入,于是便是二人湿身相对,竟也没惹出太多遐思。

在宝贵的最后几个小时里,他们两个竟然真的就握着酒杯仰头一同欣赏完夕阳西落便趴在池边玩了许久的国际象棋。

真是遗憾,沈苫想。

原本是想捉住最后的机会和秦峥再做一次戏水鸳鸯的。

可惜他这回没有好好做足功课,作为第一次来到这家布达佩斯最负盛名酒店的本地人,竟将二少爷最后引到一处大澡堂。而且秦峥的眼神实在是太正派了,沈苫都不好意思勾引他。

今天的这场约会,乌龙有之,遗憾也不少,沈苫头回安排这许多事,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想要哄秦峥开心的目的,究竟最终达成了吗?

“你开心吗?”

既然自己想不通,沈苫便主动开口问道。但许是有些心虚,他的声音很轻,比起好奇,倒更显得像是讨好的告饶。

这可真是稀奇,秦峥忍不住有点想笑,想继续装模作样,但又觉得他这副情容实在有些可怜,就算十有八九是装出来的,也的的确确触动到了秦峥的恻隐之心。

“很开心。”秦峥蹭了蹭沈苫的鼻尖,心甘情愿地掉进沈苫为他编织的陷阱。

可真是个傻瓜。

在秦峥看不见的角度,沈苫将下巴搭在二少爷的肩膀上,闭上眼睛,眼前却现出了他方才在楼顶仰头透过天窗望见的城市星河。

十二点的钟声还未响起,沈苫仍然被红尘的契约束在真实可见的人间,但他却忽然再一次被那些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包裹。

他想,生命总在运动,就连那些看起来亘古不变的恒星,事实上也始终存在于自己的旅程之中。

在我们穿袜子的短暂罅隙,看不见的星空里正有数十颗超高速恒星正在尝试逃逸出银河系,而再过成千数万年,就连北斗七星指引的方向也不再会是作为“永恒真理”存在的北极星。

人们的旅途也总是这样。

我们喜欢以月亮作比聚散离合,但事实上月亮上的每一座环形山,都已经、或必将比人类的历史更加悠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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