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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白不由往被子里缩了缩:“……不就是那样的大尺度。”

“那样是哪样?”闻溯不疾不徐追问。

“就嗯嗯嗯嗯的那样。”江逾白用被子蒙住脑袋。

他好似把自己埋进沙地的鸵鸟,看得闻溯一笑,伸手帮他扯下被角、露出脸:“别在里面憋死了。”

“我有那么蠢吗?”江逾白瓮声瓮气地回他,翻了个身后脑勺对他。

窗外的隔帘是浅蓝色,上面蘸着不知道哪个学生坐在病床上奋斗时甩出去的墨迹。江逾白看着那团墨,突然意识到他和闻溯的共同爱好其实很少。

闻溯的课外书是文史哲社科天文物理,他的课外书是漫画小说,小说后面还得打个括号注明“网络”。

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也不多,吃饭休息时多半是他刷着手机逼逼叨叨,闻溯在一旁平淡地给个“嗯”。

所以我为什么会喜欢闻溯?

江逾白试图剖析自己的内心。

这狗日的成天就知道压榨他学习,连在梦里打游戏都不可以。

我有具体喜欢他哪一点吗?

他继续剖。

脸?

他自己就已经长得足够帅了,喜欢闻溯那张脸不如喜欢自己的。

身材吗?

哦,闻溯有腹肌。

好吧,六块腹肌呢,摸起来手感很不错。

想到这里江逾白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笑什么?”闻溯的声音紧随而至。

江逾白立马止住笑。

他又盯起那团墨迹,然后慢条斯理转回去,把被子重新拉上来。不过这次只拉到一半,下半张脸被挡住,但漆黑的眼睛还露在外,眸光从眼睫之下轻轻扫出去。

说不好是谁对上了谁的目光。江逾白眨了眨眼,喊:“闻溯。”

这一声喊比之前的两声都要低,还隔着一条被子,听起来便显得闷闷的。

“你喜欢过谁吗?”他问。

闻溯眼底闪过一抹微妙难言的情绪。他没有立刻接话,沉默好一会儿,微微调整坐姿、靠上椅背,说:“为什么这样问。”

“想加深对我合伙人的了解。”江逾白说,“当然,你不想告诉我的话,也可以不回答。”

被子挡住他的表情,滤去了声音里的某些情绪,他瞬也不瞬看着闻溯,好似闲聊,一如既往。

闻溯也一瞬不瞬凝视着江逾白,须臾他瘦长的脖颈上喉结微动,答道:“没有。”

“从来没有吗?”

“嗯。”

“哦——那你初恋还在呀。”江逾白拖长调子,眼里露出戏谑的光芒。

“是还在。”闻溯反问,“你呢?”

“和你一样,我也谁都没喜欢过。”江逾白道。

他依旧看着闻溯的眼睛。

所以我和你是可以接吻但并不互相喜欢的关系。

真像网络小说里。下一段剧情是不是我醍醐灌顶得知所在世界的剧情,然后上演一场你逃我追你插翅难飞的戏码。他不禁吐了个槽,槽完又想笑,便把被子一点点拉上去,闷住整个脑袋。

答答答。

挂钟的秒针走过一圈又一圈,江逾白在药效作用下睡着了。

发烧的人总是忽冷忽热。江逾白这会儿是冷,他习惯性地要把被子两边掖到身·下、将自己裹成一个长长的卷儿。

但睡着的人意识不到手上打着吊针。

眼见导管就要被卷进被子里,闻溯额角一跳,赶紧把他的手捞到外面,又把另外一张床上的被子抱来,给他盖上,还帮这人把脸给露出来,免得盖太厚被闷熟。

江逾白的睡颜一贯乖巧安静,脸颊红润,睫毛密密地覆下来,在眼底投落浅浅的阴影。他脸上由于睡眠不足而显出的那片乌青还没消失,闻溯一手抓住他扎着针头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去,轻轻摩挲。

“松鼠。”闻溯低叹,“如果你真的是松鼠就好了。”

回应他的唯有江逾白绵长的呼吸声。

外面雨势又大了,噼里啪啦敲上窗户,间或夹着几声秋雷,如果拉开隔帘,还能看见在狂风里颤栗摇晃的藤叶枝蔓。

隔帘内的一隅如此静谧。

闻溯摩挲完脸颊,手指逐渐往下,掠上那微凉的唇瓣,挑开唇缝,划过齿列。

江逾白对触碰敏感,虽然没被弄醒,但很不舒服地咬了他一口。

闻溯笑着把手收回。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他轻声问,收紧扣在江逾白左手上的手指,在他指间印下一个吻,动作有多温柔,语气就有多残忍:“喜欢别人也没关系,我不会放你走的。”

 

 

第38章 Ch.38

江逾白身体底子好, 水挂到一半烧就退了,各种不适也跟着消失,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偶尔咳嗽两声外,其余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向闻溯表达了他急迫地想要回归学习、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奋斗当中的心愿。于是闻溯去小卖部买了一根晾衣杆, 把江逾白没吊完的水袋一叉, 示意他走吧。

江逾白的脸色当场变了,先是怔, 尔后是惊, 接着变成不可置信,最后化作目瞪口呆, 但这终究是离开狭窄逼仄的二人空间的一种方法, 江逾白憋屈地选择了接受。

但他没想到一件事里一旦出现了“但”字,后面很有可能还跟着另外的“但”。

——晾衣杆被闻溯握在手里, 他走在前, 但带的路并非回教室的, 他给自己和江逾白请了假,直接回家。

又于是, 江逾白从一个狭窄逼仄的二人空间,转移进另一个开阔宽敞的二人空间,在闻溯的监督下开启了学渣遨游学海之旅。

江逾白苦。

江逾白有苦说不出。

不过苦了这一天之后, 他身体完全恢复,便开始不那么频繁地和闻溯一起去阿福副食店吃饭了。

他理由多且合理:比如秦越妈妈生日要到了, 他要陪秦越选礼物;比如帮了傅磷的忙,傅磷要请他吃饭;比如音乐生的聚餐……

这些是应付中午的,晚餐则以“下午休息时间少, 你随便帮我带点吧,我想在教室里学习”为由。

周末更是直接回家, 到了周一的晚上,才和闻溯一起回住处。

但学习上的问题他还是会向闻溯请教,毕竟如果连这点都刻意避开的话,那就太奇怪了。

很快到了10月底。

这个月对二中的学生们来说是格外友好的一个月,开头有国庆假,中间有秋游,又因为11月上旬要举行期中考的缘故,10月月末没有考试,安排的是运动会。

运动会为期两天,分别在周四和周五。学渣们欣喜捡漏,学霸们则要淡然一些,学习嘛,换个地方一样的。

所以当入场式完毕,运动会正式开始,操场上出现了一道以高二10班这个尖子班中的尖子班为首的亮丽刷题风景线。

深秋的风透心凉,好在太阳没有含羞带怯地躲在云层之后,而是大大方方地展露出身姿,把寒意驱散了几分。

江逾白换掉了班级统一服装,现在是卫衣牛仔裤的打扮,安安静静晒在太阳底下,满身少年人的清爽。

他身旁坐的是秦越而非闻溯,另一边是和隔壁班相邻的过道。

班级方阵是段锦绫这个宣传委员排的,为了追求观赏性,她把江逾白、闻溯、裴斯言三位校草分别安排在了左后、右后和正前方举牌手的位置上。

但入场式结束后,这个位置是可以换的,可江逾白和闻溯谁都没有动。

闻溯在干什么,隔着好几个人的江逾白并不清楚。他瞟了眼身旁刷刷刷奋笔疾书的秦越,拆开零食翻起漫画。

他是班上少有的没带练习册和文具的人,但对运动会完全不感兴趣,这一是由于去年他们班名次实在太差,提不起任何竞争动力,二是因为他觉得这种校园比赛斗争性太弱,比起来没劲。

班里和隔壁班上参加项目的人来来回回,广播里是激情昂扬的诵读,预备和枪声不断响起,风时而送来喝彩和掌声。

江逾白没往跑道和塑胶草坪上丢半个眼神,但漫画翻着翻着,也索然无味起来。

“哎,我好无聊。”江逾白碰了下秦越胳膊。

秦越沉迷学习,头也不抬:“找你对象玩儿去,或者玩你对象去。”

我和我对象从今天8点半开始准备走方阵起就没说过话了。再说就算我想玩我对象,我对象会给我玩吗?江逾白暗声逼逼。

他想去找闻溯,但又不想自己去找闻溯,啪的合上漫画书,不着痕迹地往闻溯那瞟了一眼。

闻溯的位置太偏,晒不到太阳,树影落了满身,鼻翼侧影和眼睫被勾勒得幽深。

他没有像江逾白那样换掉班服,仍旧是那身人手一件的深红针织马甲和白衬衫,但在他身上看不见丝毫呆板和老土,依然宽肩窄腰长腿,眉眼疏离冷淡。

我对象就算披着个蛇皮口袋也好看。江逾白的目光落到闻溯耳骨那颗黑痣上,胡乱想着他戴耳钉的样子,闻溯眉眼一抬,向他这边转头,轻轻瞥过来。

刷啦!

江逾白电光火石收回视线,翻开漫画埋头凝视。

凝了片刻,他忍不住叹气。

喜欢一个人好烦,尤其是喜欢闻溯。

他又撞了一下秦越胳膊,垮着肩膀,声音没什么劲儿:“越啊,我想和你探讨一个问题。”

“啥题?”

“不是你刷的这种题……算了,没什么。”

江逾白看看秦越,又看看被他握在手里得不到一刻休息的笔,欲言又止,起身去7班找傅磷。

普通班和尖子班的氛围简直天差地别。7班班级方阵里人走了一半,剩下一半要么打扑克,要么搓迷你麻将,要么打游戏,生怕不被教导处逮。

江逾白在沉迷游戏的那几个人里找到傅磷。他旁边的座位空着,江逾白半点不客气,直接坐过去,一拍他肩膀:“无聊吗,要不出去玩?”

“我也想逃啊,但我特么的有个百米短跑的项目。”傅磷神情分外忧伤,连技能都按得没劲儿,“你没项目吗?”

“没有。”

“你为什么没有?你们班上不是每个人必须参加吗?”傅磷难以置信。

作者感言

岫青晓白

岫青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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