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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页

破道 朝蓁 3691 2024-05-24 00:00:00

江子棠对净华道:“你把那小鬼也带出去,一会儿说完我出来找你。”

净华道:“不用我在这儿?”

江子棠道:“放心吧。”

他同净华已经没有秘密,之所以叫净华避开纯粹是看不惯陆岭对净华那模样,一肚子坏水的臭小子,找抽得很。

净华也没意见,将还想抵抗的小山强行镇压带走了。

江子棠拖了根凳子过来,将上面的灰擦干净后坐下,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这个时候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陆岭便答:“你在江湖露面开始。我一直知道你没死。”

“江夫人告诉你的?”

“该我问你了。”

倒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你不答我也知道,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陆岭恶狠狠地盯着他,像是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几块肉。

“但是她离世的时候你也不过才两岁,那会儿你还不曾记事,又是如何记到现在的?”江子棠仍有疑惑,吹雪山庄中禁止提到他们母子,他假死出庄这件事除了江夫人也没有几个人知道,陆岭很难从别处知道这件事,所以江子棠猜测是江夫人告知的,但江夫人离世太早了。

陆岭仍是不开口。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室外却正在进行一场热闹的比武。

习武之人总是如此,遇见厉害的对手时就比试比试,小山也是如此。左右等着无事,他便闹着要和净华比武。说是比武,净华连念珠都未用,单手三招就钳制住了小山的手腕,小山手握匕首卯着劲。

净华轻轻一扭,匕首落地,手臂上衣衫被内力震碎,露出了整条手臂,手臂上有着几条深浅不一的伤口和一块烫伤印记。

江子棠继续猜测:“江夫人给你留了信,还是说给你留了她信任的人?”

陆岭身侧的手抓紧了床单。

江子棠叹了口气:“如果她知道你这么恨我,甚至想要杀了我的话,是不会开心的。”

陆岭手撑在床上,身体和脖子前倾,脖颈上青筋凸起,几乎要怼到江子棠面前:“放屁,我替她报仇!她怎么会不开心?!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父亲不会不喜欢我母亲,我母亲就不会郁郁而终!如果不是你,父亲就不会不喜欢我,我也不会住在外面,一年到头连父亲的面都见不到几次!”

“都是你们的错!”

与陆岭的激动相对,江子棠倒是显得平静许多,他只道:“你那会儿太小,所以你大概还没来得及了解你母亲。”

陆岭梗着脖子,不认。

“她从来不屑于陆凡的宠爱,我母亲生病是她找的大夫,安葬的事也是她安排的。她从来没有看不惯我和我母亲,她送我走也是因为我求她帮我离开。”

第59章 攻心

江子棠那会儿年龄也不大,但一个人对他是好是坏他是分得清的。

说起来,江子棠也是照顾过陆岭一小段时间。那会儿秦梦青去世,江子棠便被送到了江满雪那儿,彼时陆岭尚在襁褓之中,还没这么欠揍,只知道每天吸吮着手指头咯咯咯地笑。

小奶娃的吃喝拉撒有专人照顾,只是偶尔陪他玩一下,逗一下乐子,倒是不费什么劲。有时候江满雪逗陆岭说话,江子棠若是正好在旁边就会被江满雪叫过来,然后她就会指着江子棠教陆岭喊“哥哥”。

当然那会儿陆岭只能发出一些不明含义的音节,咿咿呀呀,谁也听不懂。

江满雪常笑,逗陆岭的时候或是见着人的时候,见了江子棠或是院中的下人,只要对上了眼神,她都会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但更多时候,江满雪是不笑的,偶尔江子棠去找她,她或是在看书或是在刺绣或是在发呆,神色总是淡淡的,等见了人来才露出笑容。

江子棠想,她应该是不开心的。

“这份不开心不是因为其他人,只是因为陆凡一个人。”江子棠道,“她有她自己的骄傲,不会迁怒旁人。”

当然会不开心,自己的丈夫娶自己只是因为钱,不是因为爱,在成亲之前更是已经和其他女子生活生子,还叫那女子受苦病死。所有关于爱情的祈盼轰然崩塌,只剩那点骨气撑着她。

有时候江满雪也会跟江子棠聊天,虽然江子棠才五岁,但她却并不是敷衍小孩子的那种聊法,而是将江子棠看成一个平等的大人。哪怕江子棠说自己想要离开,她也是耐心倾听,认真思考过后才认认真真给出了答案。

“她不是那种妒忌心重宅斗内斗没格局的人,她要是知道你生生盼的只是那点在意,她会很难过的。”江子棠道。

像是重锤敲在陆岭的心头,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和酸楚。他一直以为他娘亲爱着陆凡,渴望陆凡的爱而不得,所以才会郁郁而终。他恨夺走这一切的秦梦青和江子棠,他渴望得到陆凡的关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又何尝不是想遂了他娘亲的心愿。

江子棠猜得没错,江满雪离世太早,不能看见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所以给他留下了几封信,叮嘱自己最信任的丫鬟在陆岭每年生辰的时候交给陆岭一封,一直到陆岭十岁。

信中没有抱怨和仇恨,有的只是对自己孩子的关心,满腔的爱意以及浓浓的遗憾。

也是在信中江子棠提到陆岭有一个哥哥,说兄弟俩如果有缘相见可以好好相处。

那会儿陆岭摇着信去问那丫鬟,那丫鬟却紧张地将信收起来说这是不可以让旁人知道的事。那丫鬟虽是忠心,却并不理解她家小姐的灵魂,她只道出嫁从夫,却不知女子亦有自己的人格和骄傲,不是非要依靠谁的爱情而活。

她以为江满雪郁郁而终是因为得不到陆凡的爱,其实是因为踏入这座山庄之后江满雪才发现这是她逃不出的囚牢。

她同秦梦青一样,被困死在里面。

而江子棠之所以了解江满雪并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因为他了解他娘亲。

丫鬟的误解也造成了陆岭的误解。

江子棠道:“不要去期盼他的爱,他只爱自己。”

陆岭半晌没说话,江子棠倒也不在意,只是自己将话说完:“如果不是念在江夫人的情分上,今天我不会救你,要知道,我来扬州原本是为了阻止你的。”

陆岭看他一眼,说不上友善。

“那你为何不阻止我,大梁皇帝一死,大梁很快就要灭亡了,你不会不知道。你不是想扳倒我父……他吗?”

这个称呼的停顿足以叫江子棠明白自己方才的话已经进了陆岭的心中,陆岭可不想宁喆那样纯良无害,他是个炸药包,而且是个压抑了很久的炸药包。他连对江子棠和秦梦青都恨之入骨,在始终无法得到陆凡的关注之后不可能不生出怨恨。

更何况还叫他知道他母亲其实并不想要陆凡的爱。

“但我终归不能为了个人私怨忘记自己是个中原人。”江子棠正了神色,转而问道,“其实我很好奇,你明明这么强,为什么非要依附陆凡等他看你呢?”

“你完全可以逼得他不得不看你。”

不管是爱还是恨,亦或是更加复杂交织的情绪,陆岭仰望了陆凡这么多年,不可能马上就能放下,更何况陆岭本身就极度偏执。

江子棠在心中默默给江满雪道了个歉,又找补地想这也算是为你出气了。

“陆凡统一中原,驱除契丹,登基称帝之后,权利会更大,他会更忙,他手底下那些人为了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会进献很多美女给他,你会有很多个弟弟妹妹。到那时候,他有几个眼神能给你,你又在什么地方,你可曾想过?”

“想要什么,为什么不自己去拿,去抢?”

强大的外力只会让其中的利益共同体变得更加密不可分,就像是一捆筷子,江子棠原先总是想要一把将这捆筷子折断,为此他不断加大力量,但那捆筷子还是好好地绑在那儿,甚至筷子越变越多,越来越难掰断。

放弃大梁和契丹并不意味着要眼睁睁看着陆凡踏上那高台呼风唤雨。此路不通,就得换条路走。

大厦之将倾往往是地基不牢,将这捆筷子分开来掰岂不是容易许多?

陆岭是个聪明人,不会尽信江子棠的话,他会回去调查了再做决定。江子棠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因为除了最后引导陆岭叛乱那几句话带了私心,其他话都句句属实,江满雪确实帮了他和他娘亲,是叫他敬佩的人。

可惜陆岭长到现在,却像陆凡比较多。

看在江满雪的份上,江子棠是真心要救陆岭,但救人之后也不是不可以聊点别的。除了陆岭由江子棠亲自接触外,百孟庭那边也安排了人在接触陆凡那边的其他人。位置决定脑袋,江子棠先前受挫就是因为那些人的位置跟他都不一样。

跟他一样与否倒是无所谓,只要不跟陆凡一样就行了。

大梁皇帝死了,自然让大梁朝上下震动,但皇帝嘛,这个死了还可以换下一个来当。这个位置的主人往往是在权利的斗争之中产生的,而此刻的大梁,正是争得最厉害的时候。

大梁南迁带来了北方不少重臣,而南方又有自己的本土势力,一时之间南北之争暗潮汹涌,大梁皇帝尚在时还只在暗处,皇位空悬,便都摆上了明处。

外战未止,内斗不休,皇位空悬不决,但已经有人将触手伸进了军中。

大齐欲南渡,要渡河,便要水战,战况焦灼之时,大梁的水军主帅却已被换了下来。临阵换将乃是大忌,但大齐毕竟还没渡河,后果还在后面,是胜是负未可知。眼下最让宰相忌惮的是眼前的敌人,大梁水军主帅是南方人,而宰相却是南渡的北人。

若是南人立功,那不等大齐打过来,他就先掉下去了。

后方权利的倾轧前方普通士兵并不懂,他们只知道换了主帅,而他们只需要执行主帅的作战指令,至于主帅究竟有没有这个实力他们却并不知道。

江子棠听见这个消息时已经在离开扬州的路上,一旦放弃参与这件事后一下子变得空闲了起来,没有骑马,而是乘着马车慢慢走。马车自然比骑马要舒服得多,懒得喊车夫,两人交替着驾车,想歇时便歇上一会儿。

掀开车帘,江子棠递过去一只水袋,叫净华喝口水,回车厢歇一会儿。

马车靠边停,净华钻进车厢喝水,虽然已经没那么冷了,但为了躺着舒服一点儿车厢里还是铺了一层薄薄的毯子。

“你说得没错,大梁确实扶不起来。”江子棠感叹了一声。

大梁开邦立业的那位梁皇原是大齐国的一位将军,兵变篡国后没多久就病死了,之后登基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他的弟弟。他弟弟上位也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因此对他那些子侄下手毫不留情,生怕哪天也被篡了位,偏生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又子嗣缘单薄,以至于一朝被杀,连个立马能登基的太子都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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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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