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晏合上眼未再说话。
翌日。
萧奕仍起了个大早，到萧晏帐前。她来时，顾夕昭竟已在门外等着。
“夕昭姐，你好些了吗？”萧奕温声问。
“我无碍。你呢？ ”顾夕昭朝她周身看了一圈。
“没事，我没事，擦伤而已，昨日我太忧心皇姐，都忘了问你如何……”萧奕满脸歉意。
“我昨日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你忧心陛下是应该的，我亦如此。不必放在心上。”顾夕昭将手放在她肩上，轻拍两下。
“都怨我，我不该和明玉赌气，非去同她抢夺那只鹿……”萧奕的眼泪又在眼圈打转。
“都过去了……你也没想到会如此。”
赵谦掀开帐门，面带笑意温声道：“陛下已经醒了，知道殿下和娘娘在等着，召二位主子入帐。”
萧奕急忙大步进帐，宫人跪蹲在榻边端着面盆，红袖正拿着帕子替她擦脸，而后又替她擦了擦手。
“参见陛下。”
“起来吧。”
萧晏转头看着二人，淡淡问：“怎么来的这样早？”
顾夕昭看着红袖在侍奉洗漱，竟出了神。忘了回话。
萧奕走到床前坐下，温声道：“我不放心你，皇姐你身上还疼不疼？”
“你说呢？”
萧奕垂着头愧疚道：“定是疼的，都骨折，要疼上好些日子呢。”
“你倒是清楚得很。”萧晏浅笑一声。
“你忘了？我从前顽皮，从宫里那颗大树上掉下来过，手臂骨折过。同你如今一样。”萧奕盯着她的手臂。
“嗯，忘了。”萧晏淡淡道。
“那皇姐你头晕不晕，想不想吐？”
“些许头晕。你又知道？”萧晏低低挑眉反问到。
“我从前调皮，跟皇兄打架，结果被他一下子推倒头撞在柱子上，后来你把皇兄狠狠揍了一顿，你又忘啦？”萧奕神色有些着急。
“嗯，忘了。”
萧奕忙站起来，惊声道：“皇姐，不对劲，你是不是失忆了？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行不行，我去叫太医来给你瞧瞧。”她转身就要往外走。
萧晏叫住她：“回来，逗你的，太医瞧过了，无事。别担心。”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骗我。”萧奕气鼓鼓。
萧晏一笑:“朕还会骗你，说明真的无碍。你莫在瞎担心，试探朕了。”
顾夕昭站在一旁，不禁笑出声。
第18章 暗醋
萧晏抬眼看她，她收敛笑意，瞥过眼，轻咳了一声。
“顾夕昭。”萧晏突然唤她，很平淡的语气，同晚宴时她喊的那声一样，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唤她一声。
“臣妾在。”她忙答。
“坐着吧。”她淡淡道。
“好。”她又愣了一下坐了下来，一向谨言慎行的她竟都忘了谢恩。
萧晏却是会心一笑。
红袖又端着一碗糜子羹进来。
顾夕昭瞧了她一眼，手不自觉的捏了下椅子扶手。
“我来吧。”萧奕去接红袖手中的羹。
红袖没有给她，淡淡道：“殿下有心了，不过陛下一直都是红袖伺候，还是红袖来吧。”
萧奕默默的收回手干笑了笑。其实她也没伺候过人，不知怎么就张嘴来了那么一句。
顾夕昭也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红袖，她越发像是个妻子在侍奉夫君。
萧奕刚想起身给红袖让位置，萧晏淡淡道：“你们既瞧过了，就都回去吧。”
萧奕又坐回去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哎呀皇姐，我们都伤了，又不能去狩猎，各自待着也是无聊，你就让我在此陪陪你，给你讲讲笑话，解解闷儿吧？”
“嘶。”萧晏吃痛。
顾夕昭紧张的倏然站起身，担忧的看向她。
萧奕忙放开手磕巴道：“我我我不是有意的，是不是弄疼你了！”
她喘了口气缓了缓：“无妨，雪儿，代朕去看看林墨。晚些时候再过来可好？”
萧晏知道她又是要伺候自己用膳又是要给自己解闷，只是想做些什么好让心里不那么愧疚，她从前才不会如此。遂给她安排了这个差事。
何况她也想打发顾夕昭离开，不知为何，她不想让她看见红袖伺候自己用饭，总觉得怪怪的。
萧奕果然立刻又高兴起来，站起身兴高采烈道：“好，我这就去。”
顾夕昭看了一眼萧晏，起身福了福道：“臣妾告退。”
“臣妹告退。”萧奕近日被她带的，也跟着守礼起来。
两人一同出了营帐。
“夕昭姐，你与我同去吗，可以吗？”萧奕有些扭捏。
“林将军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应当去瞧瞧的。”顾夕昭温声道。
萧奕欢喜道：“那好。”
萧奕行至帐前，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顾夕昭说：“夕昭姐，你，你先进去，我跟着你。”
顾夕昭一抬眼，发现她耳朵竟然红了，是在害羞？
“好。”顾夕昭应她。
萧奕忙侧身让路，顾夕昭浅笑着走到前面。
林墨坐靠在榻上，婢女正收拾她新换下来的绷带，上头还带着血迹。
她抬眼看见顾夕昭便要起身。
“林将军，免礼吧，你还伤着。”顾夕昭抬手制止她。
“谢娘娘体恤。”林墨轻声道。
萧奕躲在顾夕昭身后，扯着她的衣袖探出半个身子，腼腆的笑了笑。
“殿下？”
萧奕羞涩道：“林姐姐。”
林墨见她扭扭捏捏，躲躲藏藏。看了一眼婢女端着的血水和沾着血的布条。
“你们快些将东西收拾出去。”林墨皱着眉道。
婢女忙快速收拾完退了出去。
“林将军，你的伤？”顾夕昭看到她领口隐隐露出的白色布条皱着眉问道。
“臣无碍。休养几日便好。”
“那就好。陛下挂念你的伤势，命我们代她来瞧瞧你。”顾夕昭温声道。
“谢陛下挂怀，陛下如何了？”林墨颔首。
“陛下还好。”
“那便好。”
顾夕昭偏头看了一眼萧奕，她眼中带笑看着林墨，耳朵还红着。
“臣本也想去拜见陛下，可惜身上吃痛，难以支撑行走。”
“陛下知晓林将军的心意，不会怪罪的。”
林墨叹了口气，似有不甘。
“林将军似有心事？”顾夕昭见她拧着眉，问道。
“陛下的心爱之物，只怕是护不住了......”她有些低落。
“那把弓？”
“是，只可惜我与陛下一同伤了。”她愤慨道。
顾夕昭抿唇问道：“大周军中猛将如云，难道无有骑射杰出之人吗？”
“此次狩猎，非同寻常。因此只叫了些资质平平的将士。他们之中没有十分杰出的。”
顾夕昭想着她的话出了神。
“将军既无大碍，我们看过这便回去了。林将军好好歇息。”顾夕昭温声道。
“恭送娘娘、殿下。”林墨颔首道。
“林姐姐，你好好歇息。”萧奕声若蚊蝇。
“好。”林墨微笑道。
出了林墨的营帐，顾夕昭一直心不在焉。萧奕跟在她身边也一反常态的安静。
“如今狩猎榜首是谁？”顾夕昭问江禄海。
“好像还是青州世子。”
“其后是谁？”
“似乎是明谭世子，娘娘是想知道您兄长在第几位吗？”江禄海以为她是在关心顾长禹。“世子好像是在第四位，第三位的是青州郡主。”
顾夕昭未做声。
“夕昭姐，我回营也无事，皇姐应当已经用完膳了，我还是想去皇姐那里，你呢？”萧奕问道。
顾夕昭愣了一下，她本就是在朝着萧晏的营帐走。“我也同去。”
萧晏正靠坐在榻上看书，红袖在沏着茶。
“陛下，殿下和昭妃娘娘来了。”赵谦进帐通传道。
“让她们进来。”萧晏淡淡道。
“殿下，娘娘，陛下召见。”赵谦笑呵呵道。
顾夕昭入内边走边下意识看向红袖。
“参见陛下（皇姐）。”
“免礼。”萧晏没有抬眼，仍看着书。
“皇姐，在看书啊。”萧奕伸头看了一眼她的书问道。
“嗯。”萧晏懒懒答她。
“噢。”萧奕叹了口气，百无聊赖的四处瞧着。
萧晏瞥了一眼顾夕昭，见她正看着红袖出神。有些不悦道：“坐吧，杵在那里，挡了朕的光。”
“噢。”萧奕自然是没听出来，大大咧咧的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
“谢陛下。”顾夕昭也回神看着她，隐隐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难道是他们总是在此，叨扰她，惹她不悦了？
顾夕昭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目光却还是在红袖身上。看她沏茶，看她收拾，看她忙左忙右，一直看她，目不转睛。
萧晏连连看她几眼，她都在看着红袖，于是她轻轻咳几声。
本来帐中极为安静，她翻书的声音都清清楚楚，她这一咳，三人都紧张的看向她。
红袖先了一步近前轻抚她的背：“陛下，是不是受凉了？”
顾夕昭心忽的一紧的，望着她，有些迟疑的微微张开口，欲言又止。
“无碍。”萧晏佯装清了清嗓子。
她们的一切都很自然，红袖对她的无微不至，远超过一个侍女、手下、随从的职责。
红袖将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被角掖了掖，温声道：“天气渐凉，陛下要爱惜身子。”
顾夕昭收回眼神垂眸，红袖的动作，语气太过自然，太过亲近。
“嗯。”萧晏低低应了一声，眼神却是看向了顾夕昭，见她没再看红袖，得意的浅浅勾了勾嘴角。
红袖又将茶递给她，她抿了一口。顾夕昭在这里她便是无心看书了。
来的路上，前半段，萧晏也是这般，手中捧着书，却是分毫没有看进去，一直竖耳听着她与萧奕说话。如今她会在看书时偶尔眼前浮现她的模样，从前的她极少会如此分心。
她又不自觉的看向顾夕昭，见她还在垂眸出神。又看了一眼同样在神游九霄的萧奕。
“雪儿，你今日怎么如此安静？朕倒有些不习惯了。”她将书放下，又将身子靠直了些。
萧奕愣了一下，傻笑道：“这不是怕吵到皇姐你看书嘛。”
萧晏见她有些心不在焉转而问道：“你方才去看过林墨了，她如何？”
提起林墨，萧奕的耳朵瞬间又染上红晕。“林姐姐还好，只是她有些忧心你的弓。”
“弓？那把黑曜？”
“是，她说那是你心爱之物，如今你们二人都伤了，只怕要落入别人手中了。”
“嗯。”萧晏沉吟。
顾夕昭看着她，听出她语气中的也有不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