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曾被珍视，被选择过，像个筹码像个物件。自己的父亲，可以明知是深渊，却毫不犹豫推自己出去，竟还以自己的哥哥威胁她。
但萧晏说，萧奕可以自己做主！这就是被她偏爱着的任性啊。那自己算什么？是被她毫不在意可以轻易剥夺一切的人吗？那她要自己做她的妃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真的是贪图她的美色吗？
竟管如此，自己还是能清醒的感受到自己对她的心动，她觉得自己开始不像自己了，总是在意红袖与她，总是不断的琢磨她，实在可笑。
第22章 暗波
来路与归途的景总归不同了。
三人各怀心事，一言不发。
顾夕昭掀开窗帘看着窗外的风景怔怔出神，风吹过，竟觉身上有些许凉意，短短数日，风都变得刮人了，秋日的天气，本就是这样，乍寒还暖。
萧晏还是拿着书默默看着，也不知是否看进去了。
萧奕开始也安静的思量着什么，不久后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小奕，到边上躺着睡。”萧晏轻轻唤她，她睡眼惺忪，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到侧边躺下继续睡了。
萧晏怕她着凉，扯了扯身后的被褥想拿出来给她盖上，身上用力时还是会有些痛的。
顾夕昭看出她的意思，起身走到她跟前扶着她坐起来，将她身后的毯子取出两条放在一边，又仔仔细细的把她安顿好。
顾夕昭拿起一床毯子盖到了萧奕的身上，她砸吧砸吧嘴巴翻了个身。顾夕昭莞尔一笑。转过身又将另一条毯子盖到萧晏腿上，她有些羞涩道：“天凉。”
萧晏看着她，眸色微动。
顾夕昭迟疑了一下，缓缓坐在了萧晏的另一侧，给她添了杯热茶。
萧晏端起茶喝了一口，递了一本书给顾夕昭，自己便继续看书了。
中途休息的时候，红袖进来查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上盖着的毯子，毯子被她的双臂压着，她问：“陛下，红袖替您将毯子取下来吧？”说着便要伸手去取。
秋天的早晨是有些凉的，但到了午间日头升上来，便又会暖起来。
萧晏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天凉。”
红袖皱着眉，收回了手，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夕昭。
顾夕昭从她进来就留意她的一举一动。目光不自觉的跟随着她的动作。
红袖也没再多话，退出去把门帘打开透透气。车里亮堂起来，萧奕被光亮刺醒，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伸着脖子查看后面林默的车有没有动静。
顾夕昭再转头看萧晏，她还是专注的看着书，长长的睫毛微动，眸色如漆。她再仔细一看，她的脑门上竟出了薄薄的一层汗，迎着光才能发现。
这人，连热都察觉不到吗？难怪红袖要帮她把毯子取下来！顾夕昭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会伺候人，不如红袖细心周到，生起了自己的闷气。
可方才红袖要给她取下来，她却说了句天凉，同自己说的话一样。她是在听自己的话？
顾夕昭瞧了她一眼，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伸手去取她身上的毯子。萧晏抬眼看着她。
“热。”顾夕昭莞尔。
萧晏乖乖抬起手臂，顾夕昭将毯子取了下来叠好放在一边。迟疑了一下，缓缓从袖中掏出帕子。
她羞赧问道。“臣妾替陛下，擦擦汗?”
萧晏愣了一下，她本没感觉到热，听她这样一说，才发觉身上有些黏腻不舒服。
萧晏动了下身子，微微低下头，身子前倾，乖乖将额头伸给她。顾夕昭顿了一下，俯下身来，仔细的替她擦汗。
顾夕昭擦完正要起身，车轮压到坑洼上，车身晃了一下，萧晏的身子随着颠簸向前倾了一下。顾夕昭弓着身子也没站稳，两人撞到一起，萧晏的额头恰撞到顾夕昭的下巴。两人紧抓着彼此的胳膊。
萧晏收回手，蹙着眉捂着伤处，顾夕昭心中一紧，定是方才的动作太大，她的伤处痛了。
“陛下......”
她缓了口气道：“无碍。你先坐下吧。”
她怕她站着，若是在颠簸会摔倒。
顾夕昭缓缓走了回去，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萧晏转头看她一眼，她才收回目光。
“皇姐，回京之后，你便打算放他们回去了吗？”萧奕问道。
顾夕昭也抬眼等她回答。
“何以有此问？”
“他们来京半月有余，合该回去了。”萧奕有些不悦。
萧晏看出她的小心思，笑着说:“朕知道你不喜欢明玉。”
“我瞧着她就心烦。”
“朕不打算这么快遣他们回去。”萧晏悠悠道。
“那留他们在京中做什么？难不成你真打算拿他们做质子？”萧奕小声问道。
萧晏瞥了她一眼道：“朕不屑做这种事。”
“也是。只是不知道他们耐不耐的住性子，那个明玉可没那么老实。别搅得大家鸡犬不宁。”萧奕鄙夷道。
“顾夕昭，你希望朕什么时候放他们离京？”萧晏转头问道。
顾夕昭愣了一下，颔首道：“但凭陛下心意。”
“他们何时离京取决于你而非朕。”萧晏淡然一笑。
顾夕昭不解。
萧晏没有打算往下说的意思。
“为什么？”萧奕却是急了，往她们跟前坐了坐。
萧晏笑而不答。
“那皇姐留他们在京中打算做什么？”她又问道。
“闲谈辞赋，上朝议政，都可。”萧晏淡淡道。
“上朝？议政？”顾夕昭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
“他们若是愿意的话。”萧晏补了这句。
“皇姐，你糊涂啦，他们怎么会不愿意，正大光明的探听我朝堂，只怕是求之不得。”萧奕瘪瘪嘴道。
“没什么不能给他们看的。”萧晏淡淡道。
顾夕昭越发的捉摸不透她。
“那臣妹可得好好的盯着明玉，她是个蛇蝎心肠的。”萧奕暗暗给了自己一个差事。
“你莫要同她接触。”萧晏叮嘱道。
“我躲还来不及呢。才不要招惹她。”她又转脸看向顾夕昭：“说起来，我听她也换你夕昭姐，我想着我还是换个称呼的好。”
她思忖片刻道：“要不就还唤皇嫂吧，亲近。”
顾夕昭略显为难，只得看向萧晏。却听到萧晏淡淡道：“朝臣面前暂且不可。”
顾夕昭错愕。她怔怔的看着萧晏。
“臣妹知道的。不过我与皇嫂怕是也难在朝臣面前见面吧。她一不上朝，二不议政，想来也没得避讳的吧？”
萧晏右手搭在小几上，食指摩挲着大拇指的指腹，若有所思。
“陛下，快到宫门了。”红袖禀道。
萧奕高兴的掀起帘子往外探头:“总算到了。”
第23章 温暖
百官早已列队宫门候着她。红袖将她扶下车，风过，她咳了一声。萧奕与顾夕昭分列她身后。
“臣等恭迎陛下回宫。”群臣齐声跪地。
“众卿平身。”
“谢陛下。”
闻武忙上前问道：“臣听闻陛下受了伤？”
“让闻卿忧心了，朕已无碍。”
“陛下万金之躯，怎能如此冒险？”闻武瞥了一眼她身后的顾夕昭，语气有些硬。
“闻卿，难道要朕看着自己的妹妹身处险境而不救？”萧晏冷着脸道。
闻武无惧:“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陛下身系苍生，应以天下为重。”
“大将军，此事是我的错，是我太过顽劣，才陷入险境，害的陛下为救我受了伤。我已知错了。”萧奕见君臣二人寸步不让，温声道。
顾夕昭正想开口，林墨咳了几声。李信便开口道：“将军，陛下还伤着，有什么事，容后再禀。先让陛下回宫歇息吧。”
闻武听出他的意思，软了下来道：“是臣急了，陛下恕罪，陛下先回宫歇息，保重龙体。”他侧身恭敬让出路来。
萧晏未做声，径直回了宫。
……
在外多日，沐浴本就不便，又擦伤了些皮肉，回到昭和宫，顾夕昭便去了浴房，好好的沐浴洗漱了一番。
她靠坐在浴桶中，琉璃一瓢一瓢的朝她身上浇着热水，她仰面朝上，看着屋顶出了神。
在车中颠簸的那一下，她的下唇是触到了萧晏的额头了的，只有她知道。
很短暂的一瞬，却让她呼吸都乱了。
她想起萧晏乖乖将额头伸给她的那个动作，不自觉笑了一下。
她突然又心中一紧，坐直身体，转脸问琉璃：“陛下沐浴的时候，也是红袖伺候吗？”
“娘娘，您怎么问我啊，我才入宫几日，对这些一概不知，我也还和您一样，每日还得勤学规矩呢。”琉璃笑着道。
“我竟忘了。”顾夕昭好笑，自己怎会变得如此不像自己。
“不过，娘娘问这个做什么？”
“随口问问而已。”
“噢。”
顾夕昭坐在窗前，回想起今日在车上的情形又不自觉面带笑意。
“咱们娘娘这是怎么了？今日一直这样，莫名就笑了，莫名又不开心。”绿竹用胳膊攮了攮琉璃，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好像也没什么事儿啊。奇奇怪怪。从前也不这样啊。”
“会不会是和世子……”绿竹小声道。
“你瞎说什么呢，当心被人听去，那是要掉脑袋的。”琉璃慌张的提醒她，自己却不由的暗暗看了顾夕昭一眼，有些担忧，那日她去找明谭时，琉璃是知道的。
“娘娘，永安宫来传话，陛下让您晚些时候去太后宫中用晚膳。”江禄海进来禀道。
“好，琉璃替我梳洗更衣。”
顾夕昭到永寿宫时，萧奕已经在了，她正拉着太后的手，眉飞色舞的讲述围猎的事情，太后皱着眉，听的入神，神色紧张。
“太后万安。”顾夕昭跪在地上恭敬一拜。
“昭妃来了，快起来吧。”太后佯笑了一下，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太后招手示意她过去，温声问道：“你伤到何处了，可好些了？”
顾夕昭缓缓走过去，温声道：“臣妾已无碍，谢太后挂怀。”
太后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真是叫人后怕。”
太后虽然笑着说话，但看得出是强撑的。那日听闻萧晏几人遇险，当时就晕了过去。
萧晏姗姗来迟。
“陛下万安。”
“起来吧。”
顾夕昭起身抬眼，眼前一亮，她穿着淡淡的泼墨山水薄纱质感长袍，以往都是厚重的宽袍，多以深色为主，今日这一身十分清新淡雅，衬得眉眼也多了几分温柔。头上只一支玉簪，横插在发髻中间。
“儿给母后请安。”她只是直直站着问安，弯腰会疼。
太后起身双手抓着她的胳膊，紧张的上下打量她。“晏儿，你伤到哪里了？还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