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给她又添了一杯酒。
她再举杯，道：“这第二杯，朕敬诸卿。诸卿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武死战，文死谏。朕有诸卿，是朕之幸。”
她一饮而尽。
“臣等誓死效忠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百官齐声回敬，痛饮。
“这第三杯，朕敬上天，上天待朕不薄，朕还未及而立，朕这一生所求，皆已实现。”
“天佑我大周，天佑陛下。”
萧晏轻摆两下手，笑道：“众卿，都坐吧，今日不醉不归。”
她今日当真是高兴，萧奕回来了，战火已停，天下归一。
还有，她一生所爱。
她转头看向顾夕昭，灿烂一笑，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顾夕昭本想劝她少喝，可是想想今日这样的喜事，纵喝醉了，也无妨。
她夹起菜放进她面前的金碗中，温声说：“陛下用些菜，当心伤胃。”
“好～”萧晏语气中带着撒娇，听话的将菜送进自己嘴里。
闻武吃多了酒，宗正带着醉意，两个人交换了眼色，宗正起身，笑道：“依臣看，殿下也该寻一如意郎君了，您与世子解除婚约，已有两年了。”
萧奕看了一眼林墨，没有接话。
萧晏早已看出二人之间的关系与以往不同，笑而不语。
顾夕昭温声道：“雪儿，你若是有心上人了，陛下可为你赐婚。你凯旋归来，陛下还未给你赏赐。”
萧奕站起身拱手道：“皇姐，雪儿已与林墨定了终身，望皇姐成全。”
“哦？”萧晏睨着她，动了逗她的心思：“这可难办了。”
“难办？”
“难办？！”
萧奕和林墨面面相觑，林墨紧张的舔了舔唇。
萧晏冷着脸：“你是大周九公主，更是封了秦王，你的婚事，需交由宗正府司细细议来，至少也该要娶一正妃，两房侧妃...”
这...
萧奕急了:“陛下，臣此生只心慕林墨一人，不要侧妃。”
萧晏正经道:“这如何能由得你。”
她如此一认真，下头鸦雀无声。萧奕也不知道为什么陛下突然就非得要她多娶几人？傅常乐自请离宫后，她后宫不也只有一个皇后？
她身为皇帝都可以不再选妃，为何偏要为难她一个亲王？
萧奕正色问:“陛下，臣此次算立了不世之功否？”
萧晏不假思索答:“自然算。”
“那，陛下该是要封赏臣？”
“自然。”
“臣，不要其他，也不要做什么秦王了，只要林墨，此臣唯一所请。”
林墨讶异看着她，秦王乃大周祖制中位份最高的亲王，拢共到现在也只封了她这么一个，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萧晏沉默一瞬，沉声说:“雪儿，你为了她连秦王之位都可不要，可朕却连她一句话都没听见，你叫朕如何能将你交给她？”
林墨才会过意来，起身到殿中跪下正色一拜：“陛下，臣心慕殿下，臣也不要封赏，只求陛下成全臣跟九公主。”
萧晏面色不愉，沉默不语。
百官以为她是不肯同意，面面相觑，小声议论，但也无人敢求情。
萧奕到林墨身边跪下来，也是一拜，道：“皇姐，臣妹此生，非她不可。求皇姐成全。”
顾夕昭嗔怪道：“好了陛下，你就别吓唬她们了。”
萧晏一笑。
顾夕昭摇了摇头，无奈道：”雪儿，林墨，你们快起来吧，陛下在同你们玩笑呢。”
萧晏笑着摆摆手:“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朕明日便下旨为你们赐婚。”
二人相视一笑，叩首道：“谢陛下。”
“封后大典也迟迟未能举行，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朕已决意一个月后，举行封后大典。你们就于同日成亲吧。”
顾夕昭愣了一下，看着她。
封后的圣旨三年前就已下了，过去这样久了，她还要举办封后大典吗？
“恭贺陛下。恭贺殿下。”
翌日大朝，萧晏论功行赏，大赦了天下。
转眼一月过去。大婚这日，天朗气清，晴空万里。
一整日典礼让她们疲惫不已，但心里又十分高兴。
萧晏一身大红喜服，从宴上回来。她极郑重其事的在寝殿门口理了理衣衫，缓步入内。
顾夕昭见她进来，冲她一笑。
萧晏挪不开眼了，与她一起快四年了，还是会为她的怦然心动。
“共牢而食，合卺而饮。请陛下，皇后娘娘饮合卺酒。”宋姑姑口中念念有词，命人将合卺酒呈上来。
两只瓢中呈满清澈透亮的酒水，萧晏递了一个给顾夕昭，自己又拿起另一个。
二人相视一笑，一同饮下。
所有礼节完毕后，萧晏摆摆手令宫人退下。她看着顾夕昭，久久无言。
“陛下不高兴？”
萧晏一笑：“怎会！”
“那陛下为何不说话？”
萧晏起身向她伸出手：“夕昭，你同朕来。”
顾夕昭将手递给她跟着她走。她打开一处暗门，带着顾夕昭入内。
里面灯火通明，顾夕昭打量密室中的物件，墙上挂着的画像，竟是自己？
“这是？”
萧晏牵着她的手，温声道：“是你。”
“我？”
“是，是十岁到如今的你。”
顾夕昭讶异，她一幅幅画看过去，确实是她的画像，由小到大的每一岁。
“夕昭，你在朕心中很多年了。”她如雾般轻渺的声音在她耳侧传来。
顾夕昭知晓这件事，却不知她是这般认识她的。
第108章 执手
萧晏上前拿起匣子，里面是那个木雕，她笑着递给顾夕昭：“这是朕亲手雕的你，几年前在御花园本想送给你，后来，未能送成。今日朕把她送给你。”
顾夕昭心里颤了一下，难怪当时见到这个木雕便觉得有些眼熟。
“朕知道你的一切，你自小到大受得委屈，高兴或不高兴。朕都知道。”
顾夕昭失神看着她。
“不光朕，父皇，母后，雪儿，都知道你，因为朕同她们说，朕要娶你。”
“从先生事无巨细的发回雍州密报时，朕就认识了你，你不愿学舞，刻意弄伤自己的腿，朕那时觉得世上怎会有如此傻的女子？”
“可从那以后，朕不知为何，便在意起你的消息。更不知何时，将你放进了心里。”
她回忆起从前的事，尚有些唏嘘。
“朕从前十分嫉妒明谭。她能陪在你身边，而我不能。”她牵起顾夕昭的手，“我知道你有多好，我知道你是江寒，我也知道你除了样貌外的才华，所以，我也要足够好，才能与你相配。一个四州不臣的君主，差了点。”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再后来，我收到冀州的消息，冀王有意立明谭为世子，我知道不能再拖了，所以才下旨逼你父王送你入宫。”
顾夕昭看着她，又看了看这里放着的与自己有关的一切。
她儿时的玩具，她心爱的书，她的点点滴滴。
萧晏紧紧牵着她的手:“夕昭，我从未想要折辱你，我想的是统一四海后明媒正娶迎你入宫，以完整的山河，叫你母仪天下。很难，确实没能做成。我从一开始就想要你做我的皇后，我也没想过再有别人。”
顾夕昭摇了摇头，轻抚她唇:“陛下，臣妾起初怕你，后来爱你，到如今，历经生死，千帆已过，只觉得你是这世上最好之人。”
“母妃去后，我过得如履薄冰，后来与明谭也不过是抱团取暖，直到入宫，我才知道我对他的情并非男女之情。”
“萧晏，我第一眼见你，就对你暗生情愫，狩猎那日你救我，我便再不能自拔，除了我哥，我没有被谁坚定的选择过。”
“或许我却如他们所言，有几分姿色，可是他们想要的无非是我的身子或是雍州的助力，而你不是，我清楚的感受到你不屑于此，对傅常乐也如此。你心中的丘壑，万千抱负，从不会以牺牲女子的一生去获取。”
萧晏看着她，眼里蒙上薄薄的雾气，她笑了一下，说:“夕昭，如今我们在一起了，便没人能再将我们分开，更无人能欺负你了。”
“你知我，我也知你。”
萧晏牵着她往外走，她坐在床榻边，小心翼翼的递上一个吻。比她们的第一次还要小心。
红幔摇曳整夜。
林墨已于一月前获封信王，如此，二王成亲也算一桩佳话，民间也有关于谁嫁谁娶的争论。
不过两人之间倒不是很在乎谁嫁谁娶。
她们分别从林府、宫中乘喜轿往陛下赐的府邸去。
萧奕直勾勾的看着林墨，笑道:“墨儿，你穿着这身喜服，真好看。”
林墨一张严肃正经的脸上浮现羞涩，别过眼道:“殿下莫要打趣我了。”
大婚前夕，宫里送来了这身衣裳，林墨打眼一看便觉不对，怎么是女子制式？
姑姑说没有送错，殿下命人送来的。
林墨犹疑的看着这身衣裳，她惯着男装，让她穿这个，她实在是没办法。
可是萧奕不允啊，萧奕说:“我想看你穿女装的样子，你生的好看，定很撩人。”
林墨犹豫再三，还是穿了，就以这一身同她拜了堂。
“看，多适合你。”萧奕得意。
林墨羞愤:“殿下，别再说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萧奕笑着在她身边坐下来。
她伸出手搭在她的腰肢上，轻柔的游走，林墨不敢看她，轻微的喘息，她紧张。
“林姐姐，你有过吗？”萧奕很欠的问了一句。
“我……定是不及殿下经验丰富。”她生气了。
萧奕一笑，霸道的将她推倒在床上，皮皮的说:“那可怎么办？若是没有经验，第一次可是会不适的。”
“当，当真？”
林墨紧张了，她怕自己让萧奕不舒服。
萧奕坏笑:“所以，今夜，墨儿先好好学学经验，我亲自教你。”
“怎，怎么教？”
“我叫你如何你便如何，用心记着。”
她这一夜变着花样的折腾林墨，林墨到第二日才反应过来，她在套路自己。
……
五年后。
长信殿里。
萧奕将奏折一扔，气鼓鼓的抱怨:“皇姐真是，说撂下就撂下了，自己跟皇嫂在外面游山玩水，将我按在京中，哪儿也去不了。我就说我不当什么秦王，非要我当，如今皇姐说不上朝就不上朝，说出宫去就出宫去，她倒是逍遥快活，我天天在这里监国？”
林墨温声劝她:“好了，不如我陪你去玄武湖游玩几日，索性这些事也不急着处置。交给丞相她们也是一样。”
萧奕气不过:“她若再这样，我干脆篡位好了！”
林墨忙就去捂她的嘴，这话可说不得！还好殿中无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