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闻到房间里食物残留的气味，忍不住皱了皱眉，幸好蒋总不在，否则，决不允许这样没规矩的行为发生。
“醒了吗？”蒋华容的语气不算有耐心。
纪晴雯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多休息，我会回去看你的。”
“好。”纪晴雯其实并不期望蒋华容回来。
她可以毫无负担地用大病初愈的脸色跟小朱相处，可是，绝不可能用这张脸面对蒋华容。
蒋华容的视线里从来都不会出现她不想看见的东西。
似乎察觉到纪晴雯兴致不高，蒋华容以为她在吃醋，顿了顿，说：“你以为我在做什么？见林小姐？”
“没有。”纪晴雯这句话说的倒是真的，蒋华容去见谁，半点不能牵动她的心绪。
“今天，我去见一个老友。我觉得你也会想见她的。”
蒋华容话说一半，不说老友是谁，却又暗示纪晴雯也认识此人，三言两语，又想把纪晴雯的情绪玩弄在手心里。
“所以是谁呢？”
“你会有机会见到的。”
挂断电话，纪晴雯倒头又睡下了，她什么也不在乎，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会想见。
纪晴雯终究是闲不下来的，说着要睡一整天，还是在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就从床上坐起来。
小朱说：“纪老师，你再睡会儿吧，今天又没安排工作。”
“我怕懈怠下来，就会一直松弛下去，不能这样蓬头垢面了。”纪晴雯打算起身洗漱，然后把手上的事情都收一收。
小朱简直是关怀备至，就快给她把拖鞋穿到脚上了。
纪晴雯坚决拒绝小朱为自己做这些：“我自己可以。今天可是周日！让你来照顾我已经很抱歉了。”
“虽然是周日，但是能给自己喜欢的老板打工，我真的是自愿哒！”小朱说的全是肺腑之言。
“对了，还没问过，现在你合同上约定的薪资是多少？”纪晴雯也很好奇，蒋华容所谓的不能拒绝的待遇，到底是什么样的数字。
“税前一万五，有五险一金哦！”小朱感到很幸福，“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更跟晴雯姐继续工作！”
“蒋总跟我说，给了你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纪晴雯叹口气，“我还以为能给你很多，没想到，她的语气和出手的阔绰真成反比。”
纪晴雯是真的希望小朱好，她也听说好的电商助理一个月到手不止能有五万，听到小朱现在真实的薪资待遇，她有些愧疚，怕耽误了小朱的职业生涯。
小朱忙解释：“不耽误，不耽误，电商助理表面风光，哪有五万那么多，都是无良媒体谣传的，我作为应届毕业生，这个薪资真的很有诱惑力，而且，感觉有钱人都精明得很，每一样东西在她们心里都有价格区间。”
“哦？”纪晴雯好奇，想知道小朱对此的见解。
“买爱马仕，两三百万是合理的，雇佣阿姨，几万块是最多，”小朱指了指自己，“而我，一个边角料打工人，一万五是不能拒绝的待遇，就像衬衫的价格……”
“是九磅十五便士！”纪晴雯跟小朱异口同声，两人大笑起来。
纪晴雯把小朱赶回家休息，然后才去洗漱。
淋浴的水声哗哗地响着。
纪晴雯心里不由得出现了一个声音：纪晴雯的价格，是一百二十万。
这是当初家中长辈进ICU的全部花费。
纪晴雯画了个淡妆，让自己看上去有些血色，然后去大学里看纪溶溶。
纪溶溶一眼就看出纪晴雯面带憔悴。
但纪晴雯极力否认，把生病这件事轻描淡写带了过去。
“呐，给你的。”纪晴雯把锦盒递给纪溶溶。
纪溶溶疑惑地接过去，打开盒子，看到了里面的手镯，瞬间想起前段时间跟姐姐说的“开光手镯驱邪”笑话。
“姐！”纪溶溶作为入党积极分子，当然不能接受，“你怎么会信这个呢！”
“宁信其有，戴着吧。”
正是饭点，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往食堂走去。
纪溶溶就读的大学食堂不错，何况纪晴雯对吃这件事兴趣不大，更主要的是想陪伴妹妹。
因为快开学了，食堂的学生也渐渐多了起来。
纪晴雯端着饭菜坐下，却发现来往走动的学生好像目光总有意无意从自己身上扫过，不由得自嘲一笑。
“我一定是飘了。”
纪溶溶看向姐姐：“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竟然觉得大家都在看我……我是快疯了吧……”
“姐，你为什么觉得这件事不可能呢？”纪溶溶问。
“我来你们学校一向不怎么遮掩，前几次都没人注意我，不可能今天突然这么多人认出我，”纪晴雯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活动了，怎么可能突然有人气呢？”
“可是，感觉最近很多八卦号都在写你呀，夸你的妆造，夸你不管多小的角色，都能演得很好。”
“夸妆造我还能相信，夸角色，我真的要怀疑了，毕竟前公司对我限制很多，”纪晴雯说，“扒拉我的过去，只会越扒越觉得我耍大牌不敬业吧，毕竟片场有替身是不争的事实。”
“这么讲，也对，但是这些号都只夸你，方方面面夸，要问你的表演怎么样，她们就说你态度好、妆造好、用原音，哈哈哈，总之就是夸！”
纪溶溶翻手机给纪晴雯看，才发现自己记错了。
“不是很多号，只有一个八卦号一直在发你，她粉丝很多的，全网粉丝一千万多，一周能发你两三次！”纪溶溶说，“而且，是真情实感的那种。”
纪晴雯很确定这个账号不是容情传媒的，而且跟蒋华容没有任何关系。
“真奇怪，但是，我也是真的感动。”
“我好多同学都跟我说，她们可喜欢你了，很期待《绝叫》，到时候，我们整个学院都会买票去支持你的！”
有时候会忘记为什么出发，但是会因为得到了爱而坚定地走下去。
纪晴雯去公司报到，去认识新经纪人关碧何。
关碧何一看妆容、穿着，也是港女。
纪晴雯不由得心头一震。
但好在关碧何热情爽朗，业务扎实，很快就跟纪晴雯热络起来。
关碧何是资深经纪人，对艺人的职业生涯规划很清晰，针对纪晴雯的性格和长相，为她制订了可行的成长路线。
纪晴雯信服她，因此也全放下戒心。
关碧何考虑周全，甚至已经给了纪晴雯一些赚到钱之后的财务建议。
“我带过太多艺人，一夜成名后就开始去涉足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折腾到后面，坐牢的都有，”关碧何说，“你是老艺人了，相信你也见过不少，总之别碰虚拟货币，还有什么虚拟艺术品。”
说到虚拟货币，纪晴雯不由又想到莘蓝，不知道她现在还好吗。
“莘蓝不值得同情的，你条件这么好，在她手上竟然荒废了五年，想来，她是把精力都花去研究怎么捞偏门了。”关碧何嘲笑起莘蓝毫不留情，“她骗走你的那些钱，你会在三个月里全部赚回来的，甚至更快，不过，你有蒋总，钱多钱少，只是一个数字，重要的是，你作为一个演员，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纪晴雯微微一笑，她和蒋华容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关碧何想的那样。
纪晴雯并不拥有蒋华容。
如果非要定义她们之间的关系，那只能是“恩”，是这样吧，纪晴雯想着。
“蒋总也真是的，怎么舍得给你安排这么多工作，她也忙，你也忙，这可是要有好长时间不能见面了。”关碧何自以为幽默地开了个玩笑，“她是不是故意支开你，用工作填满你？”
“她有没有新欢，我不知道，就算有，”纪晴雯说，“她不需要向我隐瞒，我也没有权力干涉的。”
关碧何也是聪明人，很快领悟，旋即又拍拍纪晴雯的肩膀：“执着于情感是没有用的，婚恋是努力也无可奈何的事情。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把你扶起来，这已经是贵人，外面新人演员排着队去求只露面没有台词的角色。”
“我明白的。”
“在所有工作开始之前，我必须再跟你了解一件事，你务必如实回答我，如果有隐瞒，万一有突发情况，我会被打得措手不及的。”
“请说。”
“关于你过往的感情史。”
纪晴雯说：“没有。”
“仔细想想，不要漏过一点细节，”关碧何从前是吃过这个亏的，艺人隐瞒嫖娼，后来她在前面拼命公关，结果艺人拼命扯后腿，“中学的时候？”
“忙着学习。”
“大学的时候呢？”
纪晴雯说：“忙着打工，照顾生病的家人，我读到大三辍学，连班里同学的名字也都不知道。”
“不错，”关碧何记录着，又问，“那以前合作过的艺人？廖竹？”
“我们除了拍戏，没有讲过一句话，”纪晴雯说，“甚至联系方式也没有。”
“那袁妍歌？”关碧何说，“你们在一部综艺上有过互动，甜蜜互动。”
“更没有，”纪晴雯苦涩地扯扯嘴角，“以前，我名声不是很好，她们别说跟我恋爱，就是私下对我有个笑脸也不愿意。”
“好的，我了解了，”关碧何在纸上划去一长串名字，最后留了一个，大大地圈了起来，“虽然感觉没必要问，不过，还是例行公事。那你跟乔欲呢？”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get九磅十五便士的梗……不知道现在英语听力里还有没有
第39章
关碧何问纪晴雯她跟乔欲的关系，本就是走个过场。
娱乐圈是名利场，生殖隔离比动物界还要严格。顶流只跟顶流玩，龙套跟龙套抱团取暖。
人人都想结交权贵，攀附这登天之梯，可权贵只肯俯身去看，从没有真正放下过梯子。
乔欲才十九岁，风头正劲，前有王室绯闻，后有小花陈恩霈铆劲追逐，周围不可说不是花团锦簇、珠围翠绕，她若是想谈恋爱，可选择的对象非常多。
而纪晴雯再过几年就三十岁了，没有显赫出身，也没有钱，人是不错，可……
这两人放在，总有一种飞鸟和鱼的感觉。
鸟飞向天空，游鱼困在池底，即便鸟儿短暂掠过水面，又如何能透过粼粼波光看清这一条小鱼。
“乔欲……也没有。”
关碧何本来手已经将文件合上，却从纪晴雯迟缓的否认中警惕起来。
“你，和乔欲，你们……”关碧何还是不能相信，但纪晴雯的反应又做不得假。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纪晴雯说，“我们所有的交集都来源于拍摄，拍摄完就没有再联系了。”
关碧何接受了这个理由，因戏生情的例子不是没有，可出了戏，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怎么会有交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