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晴雯端着燕窝来到书房,正准备敲门,谁料,门没有关,蒋华容正在打电话。
于是,蒋华容打电话的内容就被纪晴雯收入耳底。
她本不想听,可是蒋华容说出了“远斐”的名字之后,又让她停下了脚步。
对于远斐这个比她大了四五岁的自助者,纪晴雯永远怀有复杂的心情。
她感激对方,也在赚到钱后,像对方一样,稳定资助了几个贫困山区的女童,她又害怕对方,怕被对方发现自己身上那不能示人的一面。
“远大小姐,这么急着联系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屋内,蒋华容在问,“你这样的人,不是自诩清高,不肯跟我这种商人沆瀣一气吗?今天倒主动给我打电话,真是稀奇。”
电话那头,远斐似乎是问了有关李木风新戏选角的事情。
蒋华容回答:“路是纪晴雯自己选的,她愿意要我给她的资源,我没有逼她。”
远斐似乎很生气,纪晴雯虽然听不清远斐说了什么,却隐约听到对方的咆哮。
“这么点事,纪晴雯都没生气,轮得到你在这里为她出头?”蒋华容轻蔑一笑,“是,我当初选她,就是因为她是你资助的。”
蒋华容从未讲过这些事情,在门外无意中偷听到一切的纪晴雯却呆呆地定住了。
“你搞慈善,做支教,可笑。”蒋华容说,“没有资源支撑,一个人的书读的再多,她也始终无法脱离贫苦。我向你证明了这一切。”
电话里的远斐跟蒋华容发生了争执。
蒋华容不紧不慢地回应:“你资助的学生,你最看好的纪晴雯,你托举起她又怎么样?她倘若真从高等学府毕业,不过每月八千薪资,每天八点钟赶地铁,晚上八点钟下班,省吃俭用一辈子供不起一套楼,这就是你的拯救吗?而我给她选的路,却不一样,她只要取悦我就足够了……”
蒋华容还没说完,却听到屋外一声闷响。
地上铺了地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掉落。
蒋华容抬头注意到没关好的门,疑心刚才说的一切全被纪晴雯听到,马上挂断电话,推门而出,看到捂着心口的纪晴雯
炖好的燕窝洒落在地上。
纪晴雯唇色发白,隐隐地有些喘不上气,双手死死地按着心口。
“晴雯,你听我说……”
蒋华容上前要拉住纪晴雯的手,却被纪晴雯躲开了。
纪晴雯向后倒着走,不愿意跟蒋华容靠近。
蒋华容却步步逼近:“刚才我说的话,你听到多少?”
“大概是全部吧。”
“我……”
“没事的,敢做为什么不敢认呢?”纪晴雯目光低垂,像是在自顾自讲话,“我就是你的情妇,你买来的性/伴侣,你的玩具,我有什么不能承认?”
“晴雯!”蒋华容见她越说眼眶越红,越说用词就越卑微,喝止了她。
“这些我都认,我自己选的,没有人逼我,我自己要的,没有尊严的,用身体换前途和金钱,可是,”纪晴雯痛苦地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为什么,你要用我做羞辱远斐的工具呢?”
“我没有那样想过。”
“亏我还在她面前粉饰太平,原来,她都知道了啊……”纪晴雯羞愧到无地自容。
远斐遇到她那天,她还装模作样地跟远斐说在跟蒋华容谈合作,其实,远斐早知道她是在跟蒋华容上床了吧。
即便如此,远斐还是成全了她的谎言,保护了她脆弱的自尊。
所以,从一开始,她作为一个非演艺专业的在校大学生,能接到戏,那时就已经是蒋华容在背后推动了吧。
原以为那次酒会上遇到蒋华容,而后成为她的情人,是意外的相遇,是自己的选择。
没想到一切都是蒋华容提前布好的一张大网,蒋华容操控着,看着猎物一点点自己落网。
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纪晴雯原以为蒋华容对她是“恩”,却没想到,什么都不是,只是一颗用来羞辱远斐的棋子而已。
“所以,每一次你跟我上床,都只是因为你想羞辱远斐对吧?”纪晴雯红了眼睛,声音里是遮掩不住的颤音,“你想向她证明,一个生来贫穷的人注定低贱是吗?无论别人怎么帮都是徒劳对吗?刚才的照片,刚才你拍我的照片……”
纪晴雯突然着急起来,眼泪大颗大颗滚落,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一下子断了,她作为人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也已经荡然无存。
“刚才的照片,你是不是发给远斐了?”纪晴雯几近心碎,心跳几乎停止。
“你到底在说什么?”蒋华容不满,“我没有那么做。”
“照片要删掉的,”纪晴雯已经近乎疯狂,执着到听不进去蒋华容说的任何一句话,她也已经不能再信任蒋华容,“你不能把我的裸/照发给她……”
不能用这种方式羞辱远斐。
纪晴雯的声音已经全变成哭,心脏千万根针扎一样,眼里噙着泪去抢蒋华容的手机,一边抢,一边喃喃自语:“不能让她知道……”
蒋华容往日单手就能擒住纪晴雯两只手,现在却疲于应对。
她没有把手机给纪晴雯,只是不悦地皱眉:“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你把照片删掉,我求你了好不好?”纪晴雯又突然间看向蒋华容,疑心这是女人故意要考察她是否顺从,“我刚才没有让你高兴,没有让你满意对不对?”
纪晴雯解开了浴袍的带子,扯开了领口,捧住蒋华容的面颊,就要献上她自己。
“你干什么?”蒋华容越发地被她弄得困窘,抬手推开纪晴雯。
谁料,就是这一推,却不小心打在纪晴雯的面颊上了。
第58章
一巴掌下去,倒是让两人都平静下来了。
蒋华容显然没想到会打在纪晴雯面颊上。
眼见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
蒋华容拉起纪晴雯的手:“晴雯!晴雯!我不是故意的,你打我,你还回来好不好?”
说话间,蒋华容就拉着纪晴雯的手,让她还击。
纪晴雯把手握起来,并不肯那样去做。
“晴雯,”蒋华容紧紧地把纪晴雯抱在怀里,力气那么大,几乎要把纪晴雯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那不是我的本意,你知道的。”
纪晴雯也伸手拥住了她。
她们像是风暴之中海洋上漂浮木筏上的两个人,紧紧地依偎着彼此。
明知是饮鸩止渴,却还是贪恋这唯一的触手可得的温暖。
但,两个人都清楚,裂隙已经产生,一道,两道,无数看不见的细微之处。
这些小小的裂隙又好像大裂谷那样长,那样不可逾越。
两人相拥着睡了一夜。
蒋华容比以往都要温柔,轻轻把纪晴雯的头靠在自己的颈窝里,极尽缠绵之意抚摸着自己的雌兽。
只是纪晴雯很安静,一眼不发。
蒋华容知道纪晴雯没睡着,因为她的手拂过纪晴雯面颊时,感受到那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抚过她的掌心。
早上蒋华容六点准时自然醒,等她从卫生间洗漱出来时,看到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只留着凌乱的痕迹,显示那里曾睡过人。
蒋华容心头一紧,快步推开步入式衣帽间的门,看到纪晴雯正在埋头专心熨烫她今天要穿的衣服。
纪晴雯也被重重的推门声吓了一跳,抬头对上蒋华容的视线。
蒋华容咳嗽一声,声音依然从容:“怎么醒得这么早?”
“睡不着,就起床了。”
“给我熨衣服,这么乖?”
“我想,没有人花钱是为了找不痛快。”
显然,昨天的事,纪晴雯还没有放下。
蒋华容绕到纪晴雯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温存着,轻吻她光洁的肩头。
纪晴雯身体一僵,明显有些抗拒。
“我这周出差,”蒋华容语气里似乎很不舍,“本来想多陪陪你的,但这次去世界经济峰会是半年前就定下来的行程。”
“你忙。”纪晴雯的话还是很少。
蒋华容换衣服,纪晴雯帮她整理了袖扣和领口。
“还记得吗?这袖扣是你送给我的。”蒋华容说。
“记得,我演完第一部电视剧后送你的,”纪晴雯说,“几乎花完了我所有的片酬,不过你说这宝石太廉价,一直不肯戴。”
“衣不如新,”蒋华容捏住纪晴雯的下巴,亲在她的眼睛上,“人不如故。”
乔秘书开车已经在等蒋华容。
蒋华容跟管家交代完事项,才肯上车。
关上车门,车子缓缓启动。
蒋华容看到纪晴雯站在门口送她,像往常一样。
只是不知为何,蒋华容的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
车子已经开出去,蒋华容转头,却看见纪晴雯朝她车子驶离的方向鞠了一躬。
蒋华容的不安越发强烈,她吩咐乔秘书:“开回去。”
乔秘书于是又把车重停在别墅前。
纪晴雯有些不解,不知道为什么蒋华容去而复返,只是她望着下车朝自己疾步而来的美丽女人,心里还觉得有几分不真切。
随即,纪晴雯被拥入温暖的怀抱中,才确信这一切不是幻觉。
“外面冷,回去吧。等我回来。”
关碧何依然在为纪晴雯接触、洽谈资源。
公司里级别较高的年轻员工有些不解:“关姐,你还管纪晴雯做什么?这个月,公司里好多人提了离职,最近有个猎头挖我,你说我要不要跳?”
“无论跳不跳,你的职业都会有所发展,”关碧何说,“我留在这里,因为我看好纪晴雯。”
“啊?”员工不解,“她都失势成那样了,还有什么前途,生日会办得风光不假,可到底只有一张脸。现在林小姐是还没跟蒋总结婚,真结了,更容不下纪晴雯。”
“纪晴雯过得怎么样,跟林小姐半点关系没有,全在蒋总。”关碧何说,“单凭这个女人在蒋总身边待了五年,她就注定不会出局。”
“除非她自己自愿退出。”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退出这场游戏的,”关碧何说,“谁会跟钱过不去?”
可偏偏就有关碧何猜不到的事。
这一周,纪晴雯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即便有时候接起来,纪晴雯也只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没办法接工作。
到底她是大佬的女人,关碧何也不好说什么,只以为纪晴雯又在耍小性子。
不过,拖了两三天,关碧何始终觉得这不是办法,就把情况跟乔秘书说了。
这次蒋华容出国,并没有让乔秘书随行,让她在国内盯着集团里不安分的人。
乔秘书接到关碧何的消息,把前后两天发生的事情思索一番,隐约觉得事态朝不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