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衍不对劲，还是我不对劲？
第30章 不认账
【就算我不要脸，哥哥也得要脸！】
不管是谁不对劲，这事儿暂且都没了下文。
丁书衍夺门而逃之后，顶着一张滚烫的脸跑去凌云班溜达了一圈，晚上回来又变回镇定自若的模样。祁映墨也恢复自如，俩人谁也没提这事儿。
祁先生是心里有些复杂，觉得自己先捋清想法再跟他聊。不然又会跟以前似的车轱辘话来回说，毫无意义；
丁四爷是心里啥都没想，只要哥哥不生气，他回头还敢继续试探。
两人一切如常地过了这一晚，第二天祁映墨特意请了假，去车站送丁书衍上火车。
这是他们一起生活五年来第一次分开，明知不应该小题大做，双方都还是恋恋不舍，你一句我一句地叮嘱，都是些日常琐碎小事。
苏长明冷眼旁观，最后做出点评：“行了吧？你俩别这么黏糊行吗？跟刚成亲的两口子似的。”
祁映墨：“……”
丁书衍则大大方方搂住祁映墨的肩膀，嘲笑苏长明：“师父，我看你就是嫉妒，想别人也这么关心你，就赶紧给我娶个师娘吧！”
“你想得美！”苏长明背过手去，冷哼一声，“还给你娶，你多大脸？！”
他都三十多了，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的确招了不少议论。不过谁也不会在他面前提，这不是给人上眼药么。
虽然被家里老太爷念得紧，但苏长明是谁，谁也当不了他的家，整个一刀枪不入。
丁书衍只是开玩笑，他没那个非要别人娶媳妇生孩子的想法，觉得自己跟祁映墨这样过挺好，苏长明一个人乐乐呵呵地过也不错。
成亲不成亲的，还不是随自己么，没必要活在别人的目光里。
戏班子闹闹哄哄地上了车，丁书衍跟着苏长明坐在了包厢里，第一件事就是搬开窗户，半个身子都探出来，冲祁映墨挥手：“哥，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演出的时候注意安全！”祁映墨走过去，站在窗下笑着看他。
这话都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就跟说不够似的。
苏长明「哗啦」甩开自己手里的扇子，面沉似水地使劲儿扇着。
这俩就欺负人呗，真讨厌。
火车头汽笛长鸣，车头喷出滚滚浓烟，伴着轰隆隆的声音，车身缓缓发动。
“哥，再见！”丁书衍仍旧探着身子，恋恋不舍地望着祁映墨。
祁映墨没有跟着车跑，只是站在原地冲他招手：“再见。”
包厢里，苏长明合起扇子，在终于坐回来的丁书衍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小子还行不行了？怎么这么矫情，十多天就回来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你没有伴儿，你不懂。”丁书衍腿架在膝盖上，嘚瑟地一直抖。
苏长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哥，是你的「伴儿」？”
“差不多呗。”丁书衍望着窗外的风景，心不在焉地说，“反正我俩一直相依为命。”
“你这么黏糊他，万一他娶了媳妇怎么办？”
丁书衍怔了怔，脸上开心的神色一下子消失了：“师父，你可真是哪把壶不开专提哪把壶。”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苏长明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膝盖上的长衫，“你哥也二十三了，不该娶媳妇吗？”
丁书衍恹恹地转过身，枕着手臂躺在座椅上，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可怜兮兮地曲着。
这事儿没人提也就罢了，他可以装着不去想。但师父怎么这么讨厌，非得说这事儿，弄得他原本就恋恋不舍的心情，这会儿更加沉重。
要是我不在家的时候，哥哥跟哪个女的看对了眼，那可怎么办？
苏长明还不怀好意地抬脚踹了踹他：“怎么了？你不盼着你哥娶媳妇、有个完整的家吗？”
“我就是他的家，他哪儿不完整了？”丁书衍负气地说。
苏长明闻言，原本戏谑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沉默地望着对面，隔着桌子，只能看到自己爱徒的长腿，但却明显能觉察到对方的情绪突然间一落千丈。
即便如此，该说的话也得说。
“臭小子，跟师父说实话。”他轻声问，“你对你哥，感情是不是不一般？”
丁书衍转了个身，脸对着靠背，瓮声瓮气地回答：“当然不一般，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你也不小了，现在都没个喜欢的姑娘。”苏长明顿了顿，“你是不是……对他……”
丁书衍转了转眼珠，一骨碌坐起来，义愤填膺道：“我没把他当兔儿爷！师父你别侮辱我，也别侮辱他！”
看到他反应这么强烈，苏长明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判断，他叹了口气：“别激动，别激动，我没说你是这么想的。不过书衍，这男人和男人之间，未必只有兔儿爷那种关系，也是可以有真感情的。”
“真感情？”丁书衍喃喃道，“什么意思？”
“就是想跟他成亲，夫妻那样过一辈子的意思。”苏长明深深地看着他，“你对你哥，是那样吗？”
丁书衍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从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更不知道两个男人也能成亲，也能像夫妻那样过日子。
“怎么判断是不是那种？”他茫然地抬头，看着苏长明，“我不知道。”但他倏地变了脸，露出惯常的那种混不吝的笑容，“师父你可别拿我开玩笑了，我们就是兄弟，比亲兄弟还亲，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丁书衍这是故意装傻，即便他已经隐约明白了苏长明的意思，但他心里觉得这绝不能承认。
万一承认了，只会给祁映墨招来嘲笑。
你自己知道这不是兔儿爷，不是小相公，别人会这么想吗？
就算我不要脸，哥哥也得要脸！
管他那么多呢？！难得糊涂多好！就这么兄弟俩亲亲热热过一辈子不行吗？！
苏长明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冰雪聪明，看他那心虚的小眼神，应当是意识到了不对，但还是在自欺欺人。
他平生就只有这么一个徒弟，也不打算再多收徒，这孩子于自己就像半个儿子，肯吃苦，有天赋，他乐意让对方继承衣钵，也愿意早早把他捧成角。
出于这样的慈父心理，苏长明不希望他在感情上受折磨。
他这么一语道破，就是希望孩子能少走点弯路。是，那就好好坚守，不是，那便也不需再犯糊涂，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明明白白，问心无愧，免得因为一时迷惘给自己留下终身遗憾。
但见丁书衍先选择了自我欺骗，苏长明也知道不能着急。
也罢，慢慢来吧，让他自己想明白。
第31章 沮丧
【丁书衍可快给渴死了。】
凌云班在岁城的演出十分出彩。十四天来，岁城最大的戏院天天爆满，犄角旮旯里都站满了人，还有趁乱钻进来的流浪小孩儿。
好些小孩子看不懂旦角儿咿咿呀呀，更喜欢看花脸和武生，而丁书衍的身世远近皆知，他简直就是流浪儿心中的紫微星，大家伙儿都冲着他来的。
看到他在戏台上闪转腾挪，演绎着一个又一个英雄的角色，做出许多高难度的动作，收获炸裂的掌声和无数叫好声，孩子们都一边赞叹，一边羡慕得眼热。
都是流浪儿出身，谁不想成为丁四爷？
这次苏长明只表演了几场，其他全让丁书衍上，师父的苦心没白费，丁书衍原本在岁城就有了不少名气，现在简直可以称得上「爆红」。
演出期间，就有不少岁城的名流前来邀请丁书衍吃饭见面，偌大的花篮成捆成捆往后台送，更别提往台上扔的那些真金白银，甚至还有人给他取了外号「丁大将军」，用以形容他功夫卓绝，气势威武。
自从座儿上不知道谁挑头叫了这个诨名，众人纷纷附和，这个名号很快就被叫了起来，火速传遍岁城，也传向了别的城市。
最后一天演出结束，座儿们的掌声迟迟不散，丁书衍返场了好几回，又表演了几个拿手绝活，这才被人放过。
饶是他身强力壮耐力好，回了后台也累得直喘气，动都懒得动，让班里的小厮们伺候着卸妆。
“「丁大将军」厉害啊！我觉着你就快名满华夏了。”
苏长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丁书衍就是再懒得动也赶紧睁眼：“诶哟师父，您可别臊白我了！都是您成心捧我，不然我哪有这机会。”
“我捧是我捧，那也得你有真本事。”苏长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催促那小厮，“快着点，「丁大将军」还得去吃席呢！”
小厮忙不迭应着，手上加快了速度，丁书衍纳闷儿：“吃什么席？我累，想回去睡觉。”
“你以为这两天那些花篮、银钱白送的？都等着见你呢。”苏长明直乐，“怕耽误你休息影响演出，能挡的我都给你挡了，实在不行的我替你去了——可怜你师父我，这两天迎来送往，跟卖笑的似的。”
丁书衍嘿嘿直乐：“那可辛苦你老人家了。”
“少贫嘴！”苏长明拿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咱这行看着风光，要是没这些达官贵人赏脸，那可是处处艰难。现在师父还能带着你，你只要人露面，不用多说话。但你也别不当一回事，好好学着点，早晚有你一个人面对的时候。”
小厮已经麻溜地把丁书衍身上的行头都卸了，也把他脸上的油彩擦了个大差不差，这会儿旁边也有人来提醒，说洗澡水准备好了。
丁书衍起身往里间走，那里有个很小的房间，没有门，门框上挂着个帘子，撩帘进去，当中间摆了个浴桶，旁边有个小凳，上边摆着香皂。
来岁城他住的是高级酒店，房间里都有淋浴，今天事急从权，只能先用浴桶洗洗。
苏长明也跟着丁书衍进了屋，靠在门框上，看着一副很有聊兴的模样。
“师父您才多大年纪，且能罩着我呢。”丁书衍脱得精光，也不避人，大大咧咧地伸腿进了浴桶。
苏长明目光从他下身一扫，忍不住乐了：“行啊，你小子长得倒是威武雄壮。”
“那必须！”丁书衍低头看看自己的「小将军」，十分得意，“这才是真爷们儿！”
苏长明意味深长地说：“真爷们儿有个屁用，童子鸡一个！”
丁书衍想起之前祁映墨说的话，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童子鸡怎么了，我这是洁身自好！师父，您都没成过亲，怎么，您现在不是童子鸡了？搁哪儿开的荤呐？”
“滚蛋，你臭小子现在越来越没大没小，快洗你的澡，别让贵客等急了！”苏长明挑帘出去了。
丁书衍「嘿嘿」笑了几声，疲惫地瘫在浴桶边上，想着明天就能回家见着祁映墨，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