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紧了把手，打开包厢门走进去，见到一片惨状，血液喷溅上天花板，满地狼藉，死人身上刺目的刀口，干净利落。他双腿一软，仓促扶了墙，胃部翻涌。他没有再进去，避免破坏现场，只停留在门口，然后扭转身，紧握着手机走出包厢，贴着墙，打电话报了警。
收起手机，他快步走到窗口往下看，没有看到华旸一行。略一思索，跑到酒店走廊的另一侧，从绿色标志的安全出口进入，楼道口还有一扇小窗，正对着酒店后门小巷，他抓着把手将窗拉起，窗户久不开滑道滞涩，发出吱嘎一声，探出身，果然看到一行人从那里出来。
他刚准备下去，突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没来得及提肘扭身，一个黑洞洞的枪管已经顶上了他的后腰，子弹上膛。
华轩背脊僵硬，好半天，喉管嘶嘶地扯动，“你要杀我吗？”
枪口平稳，游凌说，“我可以不杀你，但你要保证不会说出去。”
“他杀了人。”嗓音微微抖动，华轩目眦撕裂，再也控制不住，“他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又在做什么？这是犯罪！”
游凌没说话。
过了一会，他将枪收回。“旸哥让我留下来解决目击者，但他不知道是你，他不会伤害你的。”
华轩转过身，眼睛黝黑，混在黑暗中，仍有愤怒的血色，“我已经报警了。”
“嗯。”游凌垂下眼，“你去找他吧。”
华轩冷笑，“你不怕我把你们抓起来吗？”
游凌慢慢摩擦着枪管，“这我控制不了，你可以跟旸哥聊一下，他快走了。”
华轩转身往下看，华旸一行已经快走到小巷口了。
现在跑下去肯定来不及。他往旁边看，侧面的外墙那儿有一个消防梯。
58
第58章 惊险
实景拍摄，前面的对话都拍完了。
奚闻需要从窗子那儿爬出来，踩着窗沿，够到旁边的消防梯，然后爬下去。三层楼的高度不算很高，但从上往下看，还是有点吓人。
为防万一，底下已经铺了地垫，所以身上就没有戴防护设施。
奚闻先试探了一下，弓身从窗户翻出去，然后一直手抓着窗框，另一只手可以够到消防梯，距离不远，不算很难。
但他这样抓来抓去，太丑了，动作要潇洒，利落，一抓一跳，然后快速地爬下去，可以跨两级。动作指导给他示范了两次，的确相当漂亮，像猿猴一样动作矫健。
他学得快，试了两次就正式开拍。
结果刚拍，就出事故了。
消防梯固定的螺丝松动，顶端的L形管一侧竟然脱离墙体。
奚闻探身抓住，全身重量刚一踩上去，就感到明显地一坠，他一下僵住，底下拍摄的人看不出问题，只看到他踩上去就不动了，只有他自己知道，消防梯摇摇欲坠，经不住他往下爬。
动作一大，就会掉下去。
奚闻挂在半空，既不能原路爬回去，也不能往下走。
偶尔往下看，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地面好像离得非常远。
他原先不怕的，对高度也没什么感觉，但这样提心吊胆地挂了一会儿，居然开始有些紧张。
其实地上铺了地垫，掉下去也死不了，但因为楼层不高，只铺了一层，看着单薄。再加上消防梯的重量，还是可能会受伤。
底下的人好像终于发现不对，拿着扩音喇叭喊话，开始有人往楼上走，也有人去找垫子。
奚闻说话不敢大声，面色还算平静，朝着楼下说，“消防梯松了，我不能动，动了会掉下去，不过暂时没事，不用慌。”
场下杂乱起来，韦导站起来，大声喊让奚闻就待在那里，等他们上来。
夜色深，高处风大，安全出口两边门洞开，穿堂风呼呼作响，
奚闻只穿了单薄的衬衣仔裤，吹得脸都僵了，耳朵也没知觉。
消防爬梯年久失修，钢管锈蚀松动，还挂着个人，风一大了就晃动，人好像要往后倒，惊险得头皮发麻。
手抓久了有些黏腻，用劲大了也发酸，他不再往下看，看久了更晕，好像随时天旋地转，会掉下去。
他从来不恐高的，可能这次以后就要有心理阴影了。
很快就有人上楼。
奚闻听到匆忙的脚步声，有人从窗户里探出身，向他伸出手。
他看一眼就愣住了，没想到会是沈清野。
剧组那么多工作人员，沈清野是第一个发现情况不对的，也是第一个冲上楼的。
他手抓着窗沿，半个身子从三楼窗户探出去，另一只手递过去，整个人凶险得大半凌空，风刮乱了头发和衣服，他脸好像也发白了，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跑的，神情严肃，厉声说，“快过来，抓住我！”
奚闻深呼吸了一下，半边身子都麻了，脚好像不是自己的，他试探着移过去，身子刚一挪动，顶上就传来嘎吱的响动，一下把他吓住了。
奚闻嘴唇抖了抖，看着沈清野，不再强装镇定，有些委屈地说，“梯子在响，我怕。”
风很大，话刚一出口，就被撕扯得只剩几个破碎的音节。沈清野只能看到奚闻的眼眶有点红了，凭直觉猜他说了什么。
沈清野判断了下形势，身子又往外探了点，语气镇定，隔空对他指挥，“脚不要动，身子倾斜过来，一点点挪，不要快，把手给我，别怕，我会抓住你的。”
奚闻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按照他说的，慢慢地挪。爬梯吱呀吱呀地叫，几次冷风刮过，都有要支离散架的态势，他惊出一声冷汗，但沈清野始终镇定，目光丝毫不游移，既不惊吓也不催促，只是让他缓慢地移过来。
终于奚闻松了一只手伸过来，两只手够在了一起，好像榫和卯一样紧紧相嵌。
沈清野捏的死紧，原先抓着窗框的那只手朝他张开，让奚闻跳过来。沈清野的视线一直紧迫地锁定他，语气却温柔，“别怕，我会接住你的。”
奚闻咽了咽口水，另一只手松开，脚下用力，人向斜上方一跳。
他很信赖，丝毫不怀疑。
沈清野大半个身子都扑出去把他抱住，还好后面有人拉着，否则他自己也得掉下去。
爬梯彻底脱离墙体，大半部分散架，掉到楼下铺的垫子上，发出沉闷一声响。
奚闻被拽到沈清野怀里，然后用力拉上来，两个人因惯性往楼道里退了两步。
沈清野后脚支撑住，勒住奚闻的力量极大，骨头都要被箍断了，奚闻一下子透不上气，疼得眼皮有点润湿。
剧组人都围上来，沈清野还没有放开他。
奚闻被按在他怀里，原先也还心有余悸，慢慢缓过来，人已经冷静下来了。但被抱着的感觉太熟悉久违，奚闻闭着眼，靠着胸口，听见清晰的心跳声，就有点留恋，手很自然地搂上腰。
弄得楼道里的工作人员十分尴尬，谁都不敢上前打扰。
最后还是韦导轻咳一声，叫了一声“清野。”
沈清野蓦然睁开眼，才惊醒，松开怀抱，人向后退一步。整个人面无血色，嘴唇发白，看着比站上头吹了半天冷风的奚闻还要惨一点。
奚闻收回手，抬起的眼神和他撞了一下，沈清野避开了。
奚闻若有所思，手上还残留着刚刚相拥时的体温，用力到留下淤痕，他握了握拳再垂落。有人上来问他怎么样，奚闻摇摇头说没事。
上下检查了一下的确没什么，除了吹了会儿冷风体温偏低以外，没有受伤。白小乙拿着外套给他披上，哭着说，他快被吓死了，什么狗屁剧组一天到晚出问题，这他妈是拍戏还是玩命啊。
白小乙骂的时候，韦成歌就在旁边，却一句话也没说，算是认了这指责。
事先没检查清楚，是工作人员失职，至于是无意还是故意，是另一个要查清的问题。
一堆人围着奚闻，沈清野站在一边，脸色很差，好像不是因为受惊，额头沁出了冷汗，手臂不自然地僵硬。
奚闻一直在观察他，盯了会儿，眼皮一跳，分开人群走过去，直接抬起沈清野的胳膊，发现胳膊大面积青紫，肿胀得不正常。
奚闻抽了口冷气，“是刚刚弄的吗？”
59
第59章 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他死里逃生一回，沈清野却被送去检查。
大半夜的，把人送去市区挂了急诊，奚闻随车一道儿跟上了，还有其他人要跟着，沈清野说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看着吓人，骨头应该没事，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
本来也要把奚闻赶下去的，奚闻拧着劲儿不肯走，瞪着眼看他，大有沈清野再说一句话，他就能当场哭出来的架势。
孙絮絮和白小乙也上了车，剧组还派了个司机开车送他们。小面包车，沈清野和奚闻坐在车后排，沈清野坐里面，靠着车玻璃，奚闻坐外头。不敢碰他的手，就抓着衣角，整个人如临大敌。
车子过了一个坎，颠簸了下，所有人都晃了晃，沈清野往车厢壁那儿一歪，腰马上被奚闻抱住了，扶着他重新坐正。手臂从背后绕过，奚闻又探了头出去，对着司机喊，“师傅，开稳一点啊，后头坐着伤员呢。”
司机应了，车速就放慢了点，比刚刚稳多了。
沈清野看着好笑，“你别这么紧张，我真没事，不太疼的，估计只是拉伤罢了。”
奚闻就着刚才的姿势从后头把人搂在怀里，小心地避开了他的手，动作轻柔地像在对待一片雪花，仿佛吹一口气就化了。
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奚闻嗓子因灌了一晚上的风，听着沙哑，“看着太吓人了，你不应该自己来拉我的，本来之前就有伤，现在肯定复发了。”
沈清野闭了闭眼，他太累了，头很昏沉，身后的人又很暖和，呼吸低低地拂过耳廓，整个人都被这呼吸吹软了。
沈清野干脆纵容自己放松下来，后靠着他，声音迟疑了下，还是说，“我刚刚其实有点害怕，太害怕了，所以忘了我不是应该去救你的人。如果手臂受不住力，害你受伤了，还不如不要逞强。”
奚闻的手正搁在他腰上，感觉手下的人在轻微发抖，“你在害怕？担心我吗？”
沈清野点点头，声音都带了倦意，“嗯，我下次不会了，我不是最优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