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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恨 竹下寺中一老翁
 
3698 2024-05-26 00:00:00

 

本来按照贺熙朝的计划,他们打算与侯府在扬州分道扬镳,直扑松江。大概还是承了侯府的情,贺熙朝决定在扬州停留数日,也算是给侯府助拳。

侯府众人自回侯府,贺熙朝则一边继续按察军务,一边受帝后之托,去大明寺上香。

无所事事的钱循自然只能走街串巷,顺便打探打探消息。

钱循想起当时四美图上有个叫做秋娘的,如今似乎仍在扬州,听闻嫁作商人妇,便派亲随一路打听着。他本以为这秋娘嫁人后会对往事有所避忌,但想不到她爽快地一口答应了,还主动约了钱循会面。

相约之地是个不甚出名的茶楼,想着她到底是个妇道人家,总归要避嫌,钱循便只带了两名亲随前去。

眼前的女子穿着寻常富户多见的绫罗,头上戴了一两根金钗,虽略显富态,但仍能看出年少时的绮丽。

“贱妾见过御史大人。”这般的花魁饱读诗书,也都见过世面,故而礼数尚算周全。

钱循和气道:“劳烦潘夫人亲自走一趟。”

秋娘细声细气道:“事涉姐妹死因,哪里敢称劳烦。倒是大人不以风尘女子为卑贱,四处奔走查访,贱妾代泉下二姐妹谢过大人。”

说罢,她便徐徐拜下。

钱循侧身避过此礼,决定单刀直入,“炎娘可曾与你说过白雪词之死?她可否说过自己的冤屈?”

“自从那夜之后,炎娘便和我们断了消息。还是雪词过身后一个月,我与月娘才从回乡举子处听闻此事,实不相瞒,我们是一个字都不信的。”秋娘一双柳眉微蹙,“可事后不论我们是派人捎口信,还是修书过去,炎娘都不肯与我们说上半字了。”

“你最后一次得到她的消息是何时?”

“是我初嫁时,她为我绣了一幅百子帐。”秋娘眼眶已然红了,“她那时景况也不好,却还选了最好的布料。我当时就该想法子进京去看看她的。”

“百子帐……”钱循想到炎娘也是被包裹在帐幔中死的,心中猛地一突。

秋娘抽噎了一下,“再后来是去年,不,如今已经开春了,应当是前年,她从前的那个相好陈郎专门过来,和我说了会话,又从我这要了些炎娘用过的物什,又哭又笑好一会才走。”

“陈郎?你可知他叫什么?”钱循敏锐问道。

秋娘摇头,“那次甚至还是隔着屏风见的,别说名姓,就是真实面目都看不真切,只知道约莫是个七尺五寸的伟男儿。”

“那你可知白雪词身上有何饰物?比如什么金锁银锁一类?”钱循漫不经心道。

秋娘先是摇头,随即又微一蹙眉,“大人如此说,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雪词平素清淡,不喜钗环首饰,可偏偏她临行前三四日,在和晏岛主说了会子话后,身上似乎就多了个玉锁,见我留心,她还将那玉锁藏入襟口。你也知咱们扬州玉工天下第一,故而我一眼便看出那玉锁不似凡品,还以为是晏岛主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不料过了几日,她却随着贺公子去长安了。”

钱循一颗心几乎都快跳出来,只觉这遭扬州不虚此行,“多谢潘夫人。”

秋娘对着他盈盈一拜,“月娘姐姐在金陵,怕是赶不过来了。真相大白之日,还请大人遣人捎个话,我们给姐妹烧些纸钱,也算是……”

她终于凄然泪下,再说不下去。

钱循深吸一口气,对她做了个揖。

 

 

 

第十四章:春寒多雨水

 

又过了数日,钱循又经过一番查探,终于找到当年白雪词在金陵学舞时拜的师傅,便遣一亲随前去讨要一份白雪词的信笺。

送走亲随,天边乌云漫卷,终于下起了淅沥淅沥的小雨。扬州颇似江南,哪怕还未出正月,这场寒雨也不甚刺骨,伴着阵阵梅香,颇有些和柔缱绻。

案情难得有了进展,钱循颇觉心情舒畅,便干脆打了把油纸伞,只身前去东关街散心,一去却发觉此地雅致得紧,除去文房四宝、胭脂水粉等江南皆有之物,还有扬州特有的玉器、漆器。

旁人道扬州匠人甲天下,如今看来所言不虚,所有的玉器、漆器雕工均是精细绝伦、雅致古拙。此处店家也与旁地不同,鲜少有吆喝邀客之举,显然对自家物什颇为自负。

“天工斋。”钱循不知不觉走到一僻静小巷,见一小店藏身其中,看店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懒懒散散地坐在摇椅上打盹。

钱循不自觉步入,想着给妻女买些玉镯、玉簪,目光却在犄角处顿住了。他下意识从袖袋中取出个小荷包,仔细对照了上头的纹路和雕法。

“你那是个老物件了,起码得有十五年了。”老头不知何时醒了,正站在他身旁兴致勃勃地看着。

钱循心内一阵狂跳,“那你可知这玉锁的主人……”

老人看着他,默然不语。

钱循这才反应过来,若是人人询问,都可将买主姓名透露,这生意也便不必做了。于是赶紧从袖中取了官印和文牒,说明来意,老头这才脸色稍霁。

翻找了好一会,老头取出本厚厚的账簿,仔细对了对,“承明十一年,买主不曾留下姓名,但银票却是松江府的申侯钱庄兑的。”

黔首小民不知,可钱循这种又做过父母官、又做过刑官的人如何不知道,这申侯钱庄背后,正是重明岛主晏华亭。这些年来,也不知周转、兑换了多少他从海上烧杀抢掠来的银两。朝廷曾经想查封申侯钱庄,可都因为沿海士绅与之利益相关,民意沸腾而作罢。

如今看来,不管皇帝和侯府出于什么目的要将此事和重明岛扯上关系,这假白雪词和重明岛也确实脱不了干系。

大有收获,钱循回驿馆时心情上佳,甚至还哼了两句小曲,却不想正好和贺熙朝撞了个正着。

对方并未着重紫官服,反而穿了身黛蓝襕衫,看上去比平日闲适不少,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钱循,显然觉得他那两句荒腔走板的小调滑稽。

“下官孟浪,让大人见笑了。”钱循赶紧行礼,尴尬得满脸胀红。

贺熙朝伸手将他托起,“平日总见蹈之忙于公事,不苟言笑,想不到也是性情中人。我本打算差人去寻你,如今倒是巧了。侯府给我二人下了帖子,请你我前去赴宴,既然碰上了,不如便一道?”

“广陵侯好兴致。”钱循自然无有不应,“那我就沾贺尚书的光了。”

二人齐齐登车,不出一刻便到了广陵侯府。

作为沈临的属僚,钱循自然去过京中的广陵侯府,心中暗自比较,只觉北侯府有其恢弘富丽,南侯府有其典雅秀美,由此可见烈祖给予开国勋贵的无边荣宠。

身姿曼妙的婢女引着他们穿过抱厦,钱循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这场筵席竟然设在后园。许是请江南人造的园子,曲径回廊、假山水榭,一石一木都颇具巧思。

贺熙朝言简意赅,低声赞道,“池边柳,墙角梅,雅极。”

钱循这才注意到水榭边的墙角正是烂漫一片梅林,斜风细雨下不见凋零,更显娇艳。

被惠风吹来的,不仅是梅香,更有酒香……

水榭的屏门忽而被人推开,就见水榭正中摆了四张几案,上头已置了酒具,沈家父子宽袍广袖,正遥遥作揖。

贺熙朝既是北人,又曾多年掌兵,难免觉得此情此景颇有些造作,嘴角不由微一抽搐。

钱循眼尖瞥见了,强忍着笑意道:“想不到主人早已到了,尚书请。”

贺熙朝摇了摇头,举步入内,和沈勋父子又是好一阵寒暄,方才纷纷入座。

富贵三代方知吃穿,广陵侯府乃是钟鸣鼎食之家,封地又在扬州这等风雅之地,自然更为不凡。就看这桌席面,当今圣上尚俭,王公勋贵们也不敢大肆铺张,故而选用的也都是家常得见的食材——比如九扣三丝塔,将切得细如发丝的鸡丝、鱼丝、火腿丝、豆芽丝、笋丝、千张丝、白芹丝、金针菜丝一层一层垒成塔状,最上层放上一整个香菇,再浇上浓郁的鸡汁高汤。

这菜实在不算名贵,可要将这么多食材切成丝,又要层层垒起来,要花多少人力?上菜时,机灵活泼的婢子还一直点着各色食材说些吉祥话,黄豆芽就是如意菜,千张是千秋百代,笋丝则是步步高升云云。

除此之外,原先的蟹粉狮子头也换做荸荠狮子头,爆炒凤舌换做三套鸭,熊蹯豹胎换做荔枝肉、田鸡腿一类,也难为侯府,找出这么些个造价低,又不失体面的菜来。

沈颐是道士,不仅不食荤腥,还滴酒不沾,他爹看他实在扫兴,便干脆换了席位,自己忙着和贺熙朝推杯换盏,徒留沈颐和钱循二人大眼对小眼。

在三番五次起话头失败后,钱循也再无兴致,便只闷头吃饭。

就在喝酒喝到微醺,吃菜吃到半饱时,檐下水上忽又点亮好几盏宫灯、河灯。悄无声息出现的江南女子或在楼上,或在亭中,或弹琴或吹箫,或放歌或起舞,小小的园内简直犹如天仙宝境,令人沉醉。

无奈贺熙朝是个受过情伤的居士,沈颐是个打小出家的道士,钱循惧内如虎,竟各个都正襟危坐,面瘫着脸,让沈勋好不尴尬,最终只好道:“今日这宴乃是看诸位大人操劳辛苦,随意设的家宴,这些便撤了吧。”

管事应了,还来不及布置,就见一白衣女子,衣袂飘飘、娉娉婷婷地踱到池边,随即……

众目睽睽之下,她步入池中,仿似漂在水波上般翩翩起舞……

 

 

 

第十五章:多情今夜雨

 

“这姑娘是练过功夫么?竟能踏波而行?”沈颐放下手中象牙箸,赞叹了两句,随即却发觉席上死寂一片,除自己外所有人都神色晦暗,尤其是自家老父,那面色犹如发了霉的苦瓜,又苦又臭,简直能拧出水来。

钱循先是打量那姑娘好几眼,才想到其间关节,心中暗骂广陵侯府行事出人意表,根本不敢去看其余人的面色,最终只好盯着面前那盘樱桃肉发呆。

“全都给我停下!”沈勋猝然起身,声如洪钟。

那边厢的舞女歌姬全都吓得花容失色,不少人都已经跪伏在地。而池中女子只是微顿了顿,从容地步回岸上,恭顺地垂手肃立。

“沈忠,”沈勋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今日我并未命人预备歌舞,这是谁安排的?此女子并非我乐坊舞姬,她是何时入府,又是何人引来的?”

撞破了旁人家的阴私,这个旁人还是顶头上司,钱循酒意醒了大半,茫然无措地坐看老侯爷发难。

贺熙朝对下头的闹剧熟视无睹,面上虽仍无什么表情,但也早没了先前的闲适自在,嘴唇更是不经意地抿得死紧,不知是否在暗自咬牙。

“父亲,”沈颐起身,“二位大人在此,还是先尽宾主之欢,内宅之事,还是自家关起门来处置罢。”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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