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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恨 竹下寺中一老翁
 
3666 2024-05-26 00:00:00

当年墙头马上、月下花前,每一日都是欢愉快意,怎么就到了如今这一步呢?

 

说了这许多话,二人都有些无力,不大的宫室也慢慢沉寂下来。

“我第一次见你,如今回想起来应当是在金陵。”贺熙朝忽而道,“那日赵之焕在玄武湖畔设宴为我和沈临践行,远远地就见一高挑身形,凌波起舞。当时赵之焕已经知道我要带你回去,就起哄让我作诗叙情。”

贺熙朝起身,在他身旁蹲下,“我虽不擅诗赋,可我当时满脑子只有一句诗。”

彼时正是白露,年少的贺熙朝被同僚强灌了半壶金陵春,怔怔地看着湖面上翻飞身影,喃喃念出开蒙时便学过的诗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长安少年虽已满目沧桑,眼中纯挚仍未有半分更改,他擦去眼前人面上泪珠,轻轻将对方按入自己怀中,柔声道:“别哭了,听话。”

宛如当年。

 

 

 

第三十三章:天涯共此时

 

帝后回銮时,清思殿内早已空无一人,徒留被剑气削断的朱门在风中摇晃。

幸好皇后虽不常住,但名义上寝宫仍是珠镜殿,寝具一应俱全,才避免了天下至尊夫夫荜门圭窦的窘境。

轩辕曜将门口把手的金吾卫叫去询问,也未搞清楚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后来无妄道长拿手中玉箫轻而易举地破开了门,随后和贺尚书分道扬镳,各寻各路了。

纵使贵为天子,却也不好过分打探臣子私情,轩辕曜也只好按捺下无限好奇,等到中秋大宴后再见分晓。

 

原先天启时宗室众多时,中秋夜宴是皇室家宴,可到了玄启,轩辕宗室凋零,家宴难免冷清,加上烈祖又是好热闹的性子,干脆搞成了云集宗室、勋贵、重臣乃至于使臣的大宴。

钱循今年是头次有资格列席,难免雀跃,先与颍川国公府那席的赵之灿、马不疑遥遥致意,又朝广陵侯府那边的上官沈临拱手致礼后,才在四品上的席位落座。

钱循本就不算健谈,和左右互通了姓名也就无甚可说,便着意留意周遭动向——他先看向贺熙朝,他本就是从二品的官职,座次相当靠前,几乎就是勋贵之下第一人,凯旋后这是他头一回露面,却是一如既往的沉毅寡言、不辨喜怒;看完了他,钱循的目光自然飘到广陵侯府,沈勋正对着沈临耳提面命,也不知沈无妄是否已放下了独守太昊宫的念头。

待顾璟等阁老、赵之焕等宰相坐定,沈颐竟也悠然而至,引起一阵小小骚动——沈颐从前闭关不出,席上不少人都不识得,纷纷开始窃窃私语,相互打听这年轻道士来头。

钱循坏心眼地去瞥贺熙朝,见后者并未抬头,仍是垂首看着眼前案几,心中难免遗憾,却和沈临目光撞了个正着,换来后者一瞪,忙不迭地正襟危坐。

当众人都已等得饥肠辘辘,帝后才带着新鲜出炉的晋王姗姗来迟。

群臣三呼万岁,受了众人的礼后,轩辕曜举杯,“让诸卿久候,是朕之过,朕便敬诸位臣工三杯,也权当自罚。”

看着一旁贺熙华无奈面色,钱循极其怀疑他是想借机多喝几盅,不由莞尔失笑。

“第一杯,敬皇天后土,祈愿物阜民安,天下太平!”

众人纷纷跟着饮了。

“第二杯,敬列祖列宗,愿祖宗庇佑,福泽万代!”

说罢,他对着宗室和勋贵点头示意,又指着晋王笑道,“平日对你约束得紧,今日特例,这杯你且饮尽了。”

“这第三杯嘛,”轩辕曜端起酒盏,“敬平定东南倭寇的诸位将士,在场的、不在场的,归来的和再回不来的……贺相,你便代他们满饮此杯。”

此话一出,满场静寂,须知贺熙朝目前仍是兵部尚书,并未有明旨封相,皇帝金口玉言,今日在大宴上这么一说,便是板上钉钉了。

钱循则有些紧张,生怕贺熙朝当场说出辞官回乡做和尚这类让陛下下不了台的话。

好在贺熙朝并未多言,只是起身将酒饮了,再看坐在他左前方的沈颐,满脸端肃,仿佛当真是在为东征将士祈福一般。

钱循心中更是好奇得犹如猫爪抓挠,只碍着已然开宴,不然真是恨不得冲过去问个水落石出。

此番看来剿灭重明岛所获甚巨,菜肴之丰盛为历年之最,甚至还有梨园歌舞助兴,让众臣对皇帝的俭啬素朴略有改观。

看过了冀州献上的杂耍、益州的变脸,便轮到了江南献上的歌舞,一曲采莲,不仅让众人陶然而醉,还勾起了钱循的怀乡之情。

一曲终了,却不想江南的乐坊仍未退场,又有白衣水袖的舞姬鱼贯而出,轻歌曼舞。

钱循不通音律,还忙着击节称叹,就被一旁的大理寺樊少卿扯了一下袖子。

“怎么了?”钱循茫然。

许是曾审过陈如希案,樊少卿消息颇为灵通,低声提醒道:“此为踏波舞。”

钱循震惊之下,再看上首,只见天子虽以杯盏掩面,但仍能看出似笑非笑之态,也不知这出是为了试探贺熙朝,还是为了打趣沈颐。

贺熙华瞪他一眼,小声道:“陛下适可而止罢。”

“朕是想看看那倾国倾城的踏波舞到底是什么模样罢了。”轩辕曜满脸无辜,“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贺熙华偷眼看自家兄长的面色,“寻常舞姬如何能与仙门道长、天子替身相类?”

品味出他字里行间对沈颐的讥讽,轩辕曜笑得更是开怀,“朕看他二人今日情态,怕是成了。”

在座诸人虽不知“白雪词”就在席中,可知晓白雪词善踏波舞者甚众,此时或噤若寒蝉或不怀好意地打量贺熙朝,无奈后者并不若众人设想那般动怒,而是气定神闲,甚至还能一边饮酒,一边观舞,让人好不失望。

另一头的沈颐却忙于和顾璟论道,似乎并未留意这场歌舞。

江南乐坊及舞姬退场时,赵之焕悠悠笑道:“那年我在玄武湖观舞,真可谓‘皎皎鸾凤姿,飘飘神仙气’。自此后不论看谁跳这凌波舞都觉得失了韵味,只可惜陛下彼时仍在临淮,无缘得见。云升、中孚,你们当时也是见过的,我所言不虚吧?”

若不是不合时宜,钱循立时就能笑出声来,也就只有赵之焕这等出身,才敢当着这两人开这种玩笑,就差问“沈中孚,令弟舞技超群,比这舞姬何如?”“贺云升,你那心上人与这舞姬孰美?”

轩辕曜故作不知,也跟着起哄,“朕只恨当年在金陵赴考时,未能一掷千金,一睹佳人风采。中孚,不妨评点一二?”

沈临面上青白交错,腹诽他柿子拣软的捏,但仍是咬牙道:“昔日凌波一舞,有如天人,这等庸脂俗粉,如何能与之相比?”

他脸色实在有趣,别说钱循等人,就是贺熙朝都忍不住开怀,附和道:“中孚兄说的极是。”

沈临僵硬地转头看他,简直如同见鬼一般。

还未缓过来,又见贺熙朝端方一笑,竟仍未忘了赵之焕之问,“赵相所言不虚。”

 

 

 

第三十四章:但愿人长久

 

贺熙朝襟怀坦荡,其余人则各怀心思,特别是沈临,他只拜托了钱循前去开解,并不知帝后与钱循设的相思局,后来自家弟弟也未提过一字,故而此时对他两人进展一头雾水。

沈临一面怕沈颐死脑筋,仍是要去太昊宫,一面又担心若是留在长安,贺熙朝秋后算账,惹来无限麻烦。

至于皇帝和他的好同科所盼望的藕断丝连、破镜重圆、重归于好之类,他倒是从未想过。

乐坊已经退下,贺熙朝又悠然道:“不说当年惊鸿一舞,就说这乐坊,比起广陵侯府的也逊色不少,蹈之以为呢?”

可不是么,出自广陵侯府的舞姬个个能凌波起舞,更难得的是,不论刺客还是道士,均是武功超群,能于百米外取人首级。

可钱循经这一年历练,早已非吴下阿循,极有眼色道:“广陵侯府封邑江南,歌舞更具本地韵味。上次又是贺相亲至,自然倾其所有以宴贵客。”

沈勋捻须笑得尴尬,沈临木着脸不搭腔,就连在别处饮宴的女眷们今日也是非同寻常的沉默,也不知是否广陵侯府上下对着贺熙朝都有些心虚。

沈颐放下酒盏,“既然云升兄喜欢,不论是乐坊还是舞姬,回头父亲给你送去便是,这有何难?我听闻府上便有个乐师,箫吹得很是不错……”

轩辕曜被酒呛住,频频咳嗽,换来一旁皇后大大一个白眼。

贺熙朝却似乎不解其意,对他端了端酒盏,笑道:“却之不恭,贺某便收下了。”

钱循震惊在当场,心道还能这样?

沈勋的笑已经完全挂不住了,只觉心中发苦,沈临不知当时江上弄箫的典故,还在低声问,“大壮不是不管府中事的么?怎么我都不知咱们家有这么厉害的乐师,他却知道?”

好在为了让诸位臣工也能回家团聚,大宴一般不到戌时也便散了,缓解了好侯爷的尴尬。

晋王下阶至贺熙朝身侧,行了个子侄礼道:“舅舅,父后请您留下赏月。”

因贺熙朝这一房尽数回了云中,每到中秋除夕这般阖家团圆的节庆,贺熙华总是心有不忍,不是让其父贺鞘邀他过府,便是让轩辕曜开口把他留在宫中,今年也不例外。

只可惜贺熙朝与往年相类,仍是推拒了。

晋王年纪不大,对当年之事却知之甚多,一想起万家团圆之际,自家舅舅却饱受情伤、孑然一身,想想就可怜,不由撒娇道:“宫中虽人声鼎沸,但论起正经主子,也不过咱们三个,实在冷清极了,舅舅就留下陪陪我嘛~”

他已是个半大孩子,如此作态让贺熙朝头皮发麻,忙道:“谢殿下关怀,只是臣今夜要去大报恩寺参禅赏月……”

他后来说了什么,晋王记不真切,只因他眼尖,瞥见回廊处有一颀长身影于桐荫处静候,宽袍广袖、芙蓉玉冠,身份呼之欲出。

“参禅事大,舅舅且去罢,小王再如何自视甚高,也不敢和世尊如来佛抢人不是?”晋王笑眯眯拱手,“今日花好月圆,望舅舅境界能有大突破!”

说罢,他眨了眨眼,径自往内宫去了。

贺熙朝摇头笑笑,“人小鬼大。”

“不然也不会从那么多宗子里脱颖而出,被选为储君不是?”沈颐喝得不少,如玉脸颊微微泛红,趁着无人在左近,悄悄去拽住他的衣袖。

他这个拉拉扯扯的毛病怕是好不了了,贺熙朝也未挣脱,而是顺势带着他走上御道往宫外去,“方才是搪塞他的,当真去大报恩寺么?”

沈颐摇头,“不去,慈恩方丈如今看到我就头疼,大好的日子你且放过他吧。”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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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下寺中一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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