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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君书 弹冠按剑 3604 2024-05-26 00:00:00

第12章 棠棣情

元曜五年,三月初七,征伐吉日。

不同于前几日上巳节时的春和景明,今日的京都却是阴云蔽日,雾霭叆叇下的巍峨煜宫无端出几分波澜宏怆。

平日少有宫人走动的奉天殿内,此时却是群臣参列守卫林立。重檐庑殿顶藻井金匾下,萧澋淮身着一席赤色武弁服,上缀累落星状五采玉,佩绶韎韐,手握玉圭,入鬓的眉目在今日愈显肃杀英烈。

身着甲胄的斐栖迟和贺重霄自北安门入就丹墀,于阶下四拜后由西陛入殿,再于玉阶下向帝王行稽首拜跪之礼。承制官宣制,颂明二人分为此番行役的主副二将,又以节、钺授予二人,然而至此这番繁复的遣将礼才不过进行了一半。

斐贺二人自奉天殿内出至午门外时,上书一血红“煜”字的大蠹已然巍然矗立于祭坛之上,周匝青绳缭绕,鼙鼓动地,凌风呼啸,肃然摇曳。

“大煜的儿郎们。”

斐栖迟屹立于城门之上,透过沧桑斑驳的女墙俯瞰着城下整齐排列的八万大军,目光如石刻刀削般炯炯毅然:

“我知道你们或许上有椿萱,下有稚子;或许新婚燕尔,渴望厮守。可是如今强敌虎视,朝野不宁。然而此般危难却正是吾辈儿郎带取吴勾、建功立业,耀我大煜泱泱国威之际!”

“可惜今日没有潢汙濯泉,难以效仿昔日冠军侯那般将这一壶御赐佳酿倾尽江海而与诸位共饮,”接过一旁侍者斟满的一大碗葡萄美酒,斐栖迟将手中的酒碗冲众将士举起,神情郑重。

“这碗酒请诸位替我斐某记着,待到大破南诏全胜而归时,我们不醉不归!”

说罢,斐栖迟便将碗内的酒水一饮而尽,碗铂落地破碎的声音锵锵脆然,却全然泯灭匿声于城下的山呼高啸中:

“大破南诏,全胜而归!大破南诏,全胜而归!”

“前几日大军出城的时候你都在看些什么呀?一步三回头的,可不像你的风格啊……难不成京都里有你的心上人?”

行军十数日后,趁着傍晚军队安营休憩的罅隙,斐栖迟叼着根鸡腿跑到刚安置完将士们炊灶的贺重霄这边,又是一脸簪缨纨绔子弟的散漫戏谑,仿佛站在城墙上那个慷慨陈词的坚毅儿郎压根不是他似的。

“有又如何?你莫不是怕那阅春阁中的莺莺燕燕移情别恋到我这了不成?”

如此劳顿操持了一天都没进食休息,即便是铁打的人也会有些吃不消,贺重霄便也没了与斐栖迟调侃的心思。

“啧……今天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你该不会是累病了吧?”

听闻贺重霄此般回答,斐栖迟不由有些吃惊,眼睛瞪得和铜铃似的,转而就往贺重霄身上蹭,抬手就想摸他的额头,贺重霄皱眉侧身躲过,却忽而一阵眩晕。

“喂!你这是在……”

堪堪扶住有些踉跄的贺重霄,看着对方有些苍白的脸颊,斐栖迟终究还是把后半句“搞什么”生生咽回了喉咙。

“拿着……”把怀里揣着的烧鸡往贺重霄手里一丢,见对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不由没好气道,“看我干什么?小爷我知道自己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快吃!你这凡事亲力亲为的,哪里有个副将样?”

知道斐栖迟虽然嘴巴上毒了些,但却是刀子嘴豆腐心,心肠比谁都赤诚体恤,便只是微微一笑,依言收下了他的这番好意。

“谢谢……”

贺重霄正欲点头致谢,忽见一司马姓仓曹亟亟跑来,气喘吁吁地冲二人抱拳行礼后,神色分外焦急:“呼……斐将军、贺将军……护送粮草的押运官白骁说因其疏忽导致大半粮草都被匪寇歹人劫去……”

“……白骁?”闻言斐栖迟也是神色一凌,他眉头紧锁将这个名字小声重复了一遍,眼中透露出几分疑惑。

“白骁此人现在在哪?”

并不多加纠结粮草被盗之事,待那名因着急而面色酡红的仓曹情绪略微平复后,冲他出言问道。

“……他方才按军法领了七十军棍,现下应当正在营帐内躺着。”

冲仓曹点头示意后,贺重霄上前冲其小声叮嘱:“粮草之事我与主将自会处理妥帖,切记此事万不可对外声张。”

仓曹领命离开后,斐栖迟先前那副慵散疲怠的神色一扫而空,丰朗的眉眼透露出几分凝重:“……这押运官白骁是个什么来头?”

“山南邓州人,旧历十七年生,家道中落父母早亡,幼年颠沛流离,与同胞兄长相依为命,元曜二年仅十四岁的他替患有腿疾的兄长应征入伍,为人虽个性乖僻阴痞了些,却是个当兵的好料子。”

贺重霄此般如数家珍,显然对各个将士都颇有了解,对贺重霄平日里对待下属的关注心知肚明,斐栖迟也不骇怪,俩人颇有默契地一道朝营帐走去。

“你便是此番运送粮草的押运官白骁?”

撩开营帘,屏退营内其余士兵,斐栖迟扫视一眼俯趴在一隅床榻上、股背上满是狰狞伤痕之人,出言问道。

“……正是在下,不过还请恕下官此时无法起身迎接两位将军。”

将俯趴之人上下打量一番后,贺重霄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脚踝上,便径直上前解去了对方军靴上的布条,露出了对方因残疾而弯曲的脚踝。

“你不是白骁,虽然你二人形貌相似,但是你的身量略矮于他,而且我知道他有一个患有腿疾的同胞兄长白骙,想来便是你吧。”

见对方并不说话,依旧把头埋在被褥之间,贺重霄也不恼怒,继而不徐不疾道:“按照本朝法令偷盗粮草乃是重罪,我知你二人家乡所在,邓州弹丸之地,想要找到一个人并非难事,即便逃亡他乡,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兄弟二人恐难寻得一片安心容身之处。”

“说吧,你们兄弟二人为什么这么做?想必你也知道斐家在京都有些权势,若有难言之隐我或许可以帮助你们些许。”见白骙神色略有犹豫,斐栖迟趁机劝诱道。

又是一番沉寂,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白骙略微咬了咬嘴唇,颤抖的语气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愤慨:

“……我和弟弟这么做的确出于无奈,那狗都督仗着自己有着开国县公这一噱头,平日里鱼肉乡里只手遮天,山南本为河泽川流丰沛之地,可是自从那姓易的上任后却是足足一年滴水未下,乡民们都说这是上天降下的报应,对其斑斑劣行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闻言斐栖迟与贺重霄皆是一怔,面上闪过一丝惊诧,毕竟在朝廷的文书上计中山南邓州虽说不比京陪二都,却仍算得上物阜民安,白骙所说之事于他们而言可谓闻所未闻。

“所以这粮草是被他拿去赈济灾民了吗……”听闻此言,斐栖迟稍一沉吟,转而道,“此事我自会探查清楚,但是你们兄弟二人的此番行径绝非七十军棍便可抵清……”

斐栖迟话还没说完,白骙便生生抢过话头,欲探身下跪行礼,拉扯到伤口的疼痛令他不由闷哼一声,却仍急切道:“嘶……斐将军、贺将军,算我在这里求二位将军了,此事乃是草民一人所谋所为,与舍弟毫无干系,求二位将此事的责任悉数算在我一人身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求放过舍弟!”

“白骙,你们兄弟二人棠棣情深我可以理解,但粮草大事并非儿戏,即便此番事实真如你所言,你们二人恐也难脱其罪。”

盯着白骙骤然黯淡的眼睛冷静到几近冷漠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不顾对方的翕动欲言,斐栖迟转身便走出了营帐,并未多加停留,在嘱咐好守卫看护好白骙后,贺重霄也随即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要打仗啦!感情戏在回忆杀里推动,但小别胜新婚嘛(x大雾)

PS,这章出征前的祭祀礼主要参考的是明朝的遣将制再糅杂上一些私设(因为其他的很多朝代的祭祀一般是到战场才进行的,要祭祀当地的土地神啥的,在皇城设祭坛也感觉怪怪的…),有些祭祀活人的仪式玉山我觉得太血腥野蛮了就没写进去…反正是架空,还请考据党不要深究啦~

 

 

第13章 入邓州

“刚才白骙那番话你可相信?”

走出营帐未久,斐栖迟便率先开了口,虽然语气与往日并无多少分别,但那虬枝般盘结紧锁的眉峰却透露出主人内心的焦躁。

贺重霄闻言并不说话,只是略微摇了摇头。

“你不信?”

斐栖迟见状不禁有些讶然,毕竟贺重霄平日里虽对下属规章严苛,私下里对其却颇为关照,若是遇上粮草辎重不足时哪怕自己少吃短穿都会让下属将士们先行吃饱穿暖,为此斐栖迟还没少调侃他是读《军谶》读痴了,也不想想若是他先倒下了这全军将士又该如何抗敌。

“并非不信,而是眼见为实,若不出意外两日后我们的军队便可途经邓州,届时便可知其所言真假,但白骙方才有一点并未说错……”

在斐栖迟探寻的目光下,贺重霄沉吟了一会,继而皱眉缓缓道:“那邓州都督易知行乃是乡绅豪强出身,因为其在圣上登基未久京都骤发瘟疫时出斥巨资援赈京城,因而得了开国县公这一爵位,此人平日的脾性确然有些横霸,若说其怙恩恃宠鱼肉百姓倒也并非全无可能……”

“我们的粮草还剩多少?可否再撑五日?”

见贺重霄低头思忖片刻后,蓦然抬头向他如是问道,斐栖迟心下立即了然贺重霄想要如何:“并不太多,但再过五日还是足以应付……不过你即便到了邓州,找到了白骁,且不说这粮草讨不讨得回来,即便讨回来了,这白家两兄弟你又打算如何处置?”

“你是主将,此事自然当由你决定。”并不接过斐栖迟踢来的球,贺重霄神色淡漠依旧,只是末尾加了句叮嘱,“但是无论如何在此事没有探查清楚前断不可贸然处罚白骙,想来以白骁那般性子只怕手下早已有了一群骁匪悍寇。”

“这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明眼人都能瞧出这白家俩兄弟间的情义深重,我自然犯不着如此莽撞。”斐栖迟耸了耸肩,示意自己早已知晓,“更何况白骙那人模样看起来安分磊落低眉顺眼,与他的弟弟脾性截然相反,不像是会且有必要编出如此谎言之人……如此便只待两日后进了邓州再行言说罢。”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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