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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君书 弹冠按剑 3710 2024-05-26 00:00:00

“殿下。”踌躇良久后,贺重霄终究缓缓开了口,嗓音喑哑得像被砂纸粝石打磨过一般,“先前军中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吗?我真的是前朝叛臣贺家的遗子吗?还有……您一开始接近我、帮助我真的只是为了捉拿我立功吗?”

面对贺重霄这般像是溺水的人急切地想找到一根定心救命的稻草一样的三连诘问,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彷徨与急切,萧憬淮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开了口,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掺杂了许多贺重霄看不真切的漆黑沉静之物。

“重霄,我不想搪塞或是哄骗你,你问的这些问题我虽然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回答,但大部分事实的确如此。自古成王败寇,我有我的立场,我的父皇也是如此,所以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可是我也并不会因此向你道歉。”

“这一路来你帮了我很多,甚至屡次不惜因此而以身涉险。而接下来的路不会变成平坦的康庄大道,只会布满更多的曲折与坎坷。你若是现在想要退出还来得及,我可以给你一笔不菲的钱财,让你从王府出去后另谋出路。”

听到萧憬淮此番冷静到几近残酷漠然的话语,贺重霄眉头紧锁如鲠在喉,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殿下,我现在脑子里很乱,您让我一个人去府外走一走静一静。”

说罢,贺重霄略微犹豫了一下后便定了定心神转身推门走出了豫王府,看着贺重霄怅然离去的背影,萧憬淮神色复杂地轻轻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对贺重霄,少年时的萧憬淮的心情很复杂,他确实对他有着懵懂的好感,但是面对贺重霄身份的复杂性和这份心动的突发性,这对理智和功利至上的他来说是万万不可取的,所以萧憬淮会纠结、会摇摆甚至会痛苦;

对萧憬淮,少年时的贺重霄的心情同样也是复杂的,他喜欢他但是同时也无可避免地嫉妒他的家庭美满,毕竟老皇帝虽然不至于多么器重他但是至少他的家庭看似是圆满的,这与从小便流离失所缺少家庭疼爱的贺重霄是截然相反的,但造成这一切的直接原因却正是萧家的上位。

反正淮霄二人的人设其实都挺复杂的,毕竟人本身也都是有多面性的嘛。在这里玉山我也不想解释太清楚,大家就慢慢看意会意会就好hhhh√

 

 

第47章 几人回

凉州位于大煜西北, 山脉前隔,荒漠后绕;茫茫苍原,沃野辽阔。军事上北御突厥, 南防吐蕃, “通一线于广漠, 控五郡之咽喉”;商贸上贯通中西, 绸马互市,“车马相交错,歌吹日纵横”。于心存鸿鹄的男儿来说, 是抛头颅、洒热血, 建立万世功勋的地方;于落败者而言则是河边骨、春闺梦,醉卧沙场的埋骨之地。

上一次贺重霄站在这篇苍辽原野上还是在同憬淮一道奉先帝之命出征北伐□□时, 未曾想八年时光转瞬即逝, 谓是“物是人非事事休”。那时的贺重霄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小少年郎,而现如今他却已经成长为了可以独当一面、助萧憬淮荡平宵小胡虏的镇军大将军。

当然,与之相对应的, 他们的身份也从友人转化为了君臣。

此番贺重霄再赴北凉首要任务并非如以往那般上阵厮杀, 而是为了借此由头调动军队,借此制衡朝中斐林两家所握的兵权。

毕竟北庭都护府建成、西突厥王女嫁予先帝后的这二十多年来,西突厥并未再生大规模事端。甚至有些许西突厥商人眼馋盈利开始私下同中原做起了丝绸马匹的互市交易, 被朝廷发现后,先帝便干脆派遣了中原的商贸官员与使节在凉州边境开了丝马互市的集市,方便两方沟通贸易。

至于□□,萧憬淮登基继位时其曾趁朝纲动荡时屡次南下侵扰大煜边境, 却是被骠骑大将军齐晟率军打回了老巢。但新帝初登, 煜朝内部国库赤字人心未定, 着实不宜大规模交战, 故而萧憬淮便与其于渭水河畔暂立盟约,予其大量钱财珍宝请和。

这些年来□□可汗却是愈发骄奢矜傲,滥用胡人,耳目昏聩,整日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这自然也是萧憬淮喜闻乐见之事。

凉州为上都督府,由王室齐王遥领,故而并无都督一职,都督府长史实则为其长官,而都督府长史墨和光曾是林相的门生,墨家又本就是昭阳一派的大家,加之他的女儿又嫁给了林家二子林轶朗,两家又有了血亲关系,故而这十数万凉州大军看似是由墨家执掌,实则却也牢牢掌握在了林相手中。

林家外戚作大也已早不是一天两天之事,对于外戚威政萧憬淮一向小心谨慎且深恶痛绝,可林家毕竟有开国恩功于己又手握重权。初登帝位时他并不敢对其下手,可如今伺机而待了六载的萧憬淮认为是时候该着手此事了。

皇后久久未诞下皇嗣,此番把萧泽梧过继于其膝下便是对其乃至林家的一种安抚,可即便如此想要从林相这只老狐狸手下动一兵一卒仍旧是难于登天。故而出征前萧憬淮秘招贺重霄于两仪殿商讨此事时,萧憬淮便先提出了轮戍调兵,使兵将两不相识之法,却被贺重霄一口回绝。

“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可,凉州联控五郡乃我朝军事要塞,位置非同寻常,如此即便止了眼前林家作大手握兵权之燃眉,可却削弱了将士们的战斗力,无异于饮鸩止渴。”

听闻贺重霄此言,萧憬淮不由皱了皱眉头,转而踱向了面前放置着的那一大面丝帛,只见那极长的长轴锦缎上印画着的是煜朝的疆域舆图,在四方各散落了些许黑白棋子以象征林斐两家所掌之权势,黑子代表林,白子象征着斐,俨然是以天地为棋枰,万民为棋子。

橘黄的烛火摇曳晦暗下,萧憬淮眉头紧锁,眼底漾起的波澜像是有着至深至暗的混沌,他对着这天下局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道:“那贺卿你以为该当如何?”

“臣以为既然这凉州军马不能分离也难以调换,便唯有平衡一法。”

见萧憬淮闻言凌眉看了眼自己,贺重霄拈在几颗放于京都的白子,又拾起数枚位于北凉的黑子,而后抬手将二者偷云换日地挪换了位置,而后冲萧憬淮抱拳道:

“陛下,臣以为不若令臣趁此行北上之机而将斐家部分兵力引至塞北,以此也可以填补嘉峪关内将才稀少的阙漏。”

面对贺重霄的请命,萧憬淮一时却是未置可否,贺重霄说的这种方法他先前也并非全然没有想过,虽说林家基业深厚一时难以撼动,但这也并不代表着斐家就是个能随意夺利揉捏的主儿,从斐太尉手里拿兵权甚至估计还要点走他手下的几个心腹良将……萧憬淮连半分的把握都拿捏不准。

“陛下不必过于忧心,我想斐太尉对此不说乐于成见但至少并不会直言反对。”

见萧憬淮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而贺重霄却是笑了笑,直言不讳道:

“毕竟斐家在京都已经执掌了十六卫中的左右金吾卫、左右千牛卫,在朝中乃至疆中各地也有不少是斐太尉的门生,而斐家此番又与手握左右骁卫的杜家结为连理秦晋,手上掌握的兵权确然已经足够,调遣其子手下的一批将士对斐家来说其实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何况斐兄手下的那批将士与我也算熟识,比再将一批全然不知根知底的将士们从头带起要好,臣也能偷懒行个方便。至于齐家军在塞北苦寒之地鏖战了如此之久,眼下其将领又战死沙场,心下难免悲怆,也该招回京都安抚犒劳一番,让其将士们与家人团聚了。”

见萧憬淮眼中露出几分心中所想俱被人洞察的惊诧,贺重霄连忙摆了摆手,耸肩笑道:

“陛下不必感到惊诧,臣可不会读心术。只是您此番借着新婚为由暂且压下了斐兄的权职,朝堂上但凡稍有眼力的臣子都能猜到您的心中所想。而且据臣所知斐太尉也是个急流勇退大智若愚之人,这些年来也一直有意无意地分化着手中的兵权,甚至朝堂上还传出过其欲致仕的传闻,与其真到那时让陛下左右为难,还不若趁此机会先下手为强。”

贺重霄一语说罢便也不再多加劝说言语,而是站在一旁静待对方圣裁,萧憬淮闻言却再度踱步至于那“棋枰”前,垂下的视线在那舆图上来回逡巡着,像是想从中寻出些什么不一般的蛛丝马迹,但过了良久,贺重霄却也只听见了一声轻叹从背对着自己的那个身影悠悠传来。

“好……那朕便将此事便拜托予你了。”

*

因为此行所跟的大多是些身强体健的年轻人,故而脚力较快,不过半余月军队便已行至凉州在这长河落日大漠孤烟的北凉塞外驻扎了下来。

自从上次与南诏一役后不少老将都选择了告老还乡,其中有的是垂垂老矣碍于伤病,有的则是如严宏胜老将军那般碍于兄弟战死沙场的郁郁心病,还有一些则是二者兼有之。

自古英雄迟暮、美人白头,白发相送、老失挚友,最为人世酸苦。

在回京之后贺重霄曾去徐鸿亮的家中拜谒过,这个忠耿老将一生清贫,膝下也不过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远嫁沙州的女儿,把大半辈子都奉献在了杀敌报国之上。他过世后家人清点他的遗物发现留下唯一还算值钱的东西不过便是那柄祖上传下来的一些传家武器罢了——

那几柄长.枪长戟上绾着的红色璎珞早已脱落得稀疏一片,可它们的长杆却依旧被擦抚得光洁锃亮,它们的主人有多爱惜它们从中可见一斑。

“啊啊啊——你这个坏人!你还我爷爷!”

贺重霄刚一走进徐家院内,徐校尉的长房长孙便扑了过来,对着他好一阵拳打脚踢,口中不住哽咽地反复念叨着“还我爷爷”这四个字,见踢打了好一阵贺重霄仍旧无动于衷,他便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要爷爷,你把爷爷还给我……他说好了回来要给我讲军中的见闻和故事的,呜呜呜哇哇……”

孩子哭丧着却忽而抬手用斩衰麻布的衣袖将面上的泪痕胡乱一擦,而后便猛然转身将背后泥地上的一块硕大石块费力抱起便欲往贺重霄身上砸,却从屋内亟亟赶来的一个同样身着白麻丧服的女子给伸手拽住。

“你这孩子在胡闹些什么呢?当心你爹等会回来收拾你!”

贺重霄冲那个同样披麻戴孝、梳着丧髻的女子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嫂嫂。”

都说童言无忌,可也正因如此,方才孩子的那番话却如利剑冰锥般狠狠敲打在贺重霄的心上,让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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