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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君书 弹冠按剑 3586 2024-05-26 00:00:00

那宦官拍着大腿的一语慨叹还未脱出口,却已被人揪住了衣领一把从地上提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娘她怎么可能会害人,又怎么可能会自杀!?”

“这……咱咱咱……咱家家也也也也……不知道啊……”

被面前赤红着双目神色狞然的萧憬淮骇得抖若筛糠,那宦官颤颤巍巍了半晌,甚至破了音也依旧说不上话来,萧憬淮见状把对方一把松开,转身便朝后宫跑去。

为了跑得更快萧憬淮丢掉了手中的一切,素白色的纸伞在风雨中翻滚着,伞面上印着的朱红花纹刺眼的好似来自炼狱的曼珠沙华。

一路上有不少宫人侍卫想要出手阻拦,却都被萧憬淮凛眉怒目拔刀相向而逼退了回去,他身上那股人挡杀人佛挡弑佛的熊烈威慑致使无人敢于靠近,生怕被那汹腾翻滚的滔天怒火所迁怒,做了那湛湛寒刀下的孤魂野鬼。

锦衣少年提刀而来,手中刀尖剐地发出刺耳声响,他赤红着双目,宛若从炼狱中爬出的煞神。

见到萧憬淮,蓬莱殿中的宫人们乱作一团地四散开来,萧憬淮举步走到堂中那盖着白布的担架旁,而后屈膝下跪,他颤抖着手将那白布扯开了一角,四周的喧嚣惊叫仿佛在这一瞬凝滞成冰——

那白布下盖着的,正是姚充媛那张失尽了所有血色的清癯面孔。

“儿子今后一定多陪母妃。”

“傻孩子。你有你自己的雄心与抱负要去视线,有自己的家庭要去承担与照顾,你能多来陪陪娘,娘心里自然高兴,可你自己过得好才是娘最开心的事情。”

……

一阵寒风裹挟着雨丝卷入窗内,一张绢纸若霜白的灵蝶般自案几上滑落,缓缓飘落在了萧憬淮面前。

“……贱妾一生碌碌平庸且痼疾,本就已时日无多,此生唯一憾事便是未能亲眼见吾儿加冠生子,祈求苍天有眼护吾儿平安喜乐顺遂此生,妾愿死后入刀锯炼狱遭那业火焚烧之苦……”

百身何赎,字字锥心。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六点还有一更.

 

 

第61章 我陪你

见王府内光线忽暗, 正坐在窗边剪裁着小儿肚兜的林似锦抬手剪拨了下烛台上的烛芯,忽地又是一声惊雷乍起,雷奔云谲, 照得窗前一片明晃晃。不知为何, 看着屋外倾盆而注的瓢泼大雨, 林似锦心下陡然生出股莫名的不安。

“这都什么时辰了, 殿下怎么还没回来?外头下了这么大的雨,也不知他带伞了没……”

望着窗外晦涩黯淡的天际,压下心中那股无名的焦灼, 林似锦定了定心神, 冲随侍在一旁模样乖巧的贴身婢女道:

“小翠,去取我的伞来。”

虽说知道自家主子说一不二的性子, 可那个被唤为小翠的侍女在取出纸伞后却是皱了皱眉头, 迟疑道:“王妃,现在外头还下着大雨,况且您还有着身孕, 前几日太医来府上才说您胎像不稳要小心注意, 不若让奴婢代您去吧?”

林似锦正在皱眉犹豫时,屋外却有人推门而入,那人虽穿着府内侍女的衣衫模样却很是面生。

“禀王妃, 奴婢知道豫王殿下在哪。”

来者一入屋内便冲林似锦俯身行礼,动作端得是四平八稳低眉顺眼,俨然是从小便受过严格训练之人,只不过对方却低垂着头颅教人看不清她的脸。

虽说看着这个面孔陌生的下人, 林似锦心下觉着有些古怪, 但她却是关心则乱, 焦急问道:“殿下他在哪?”

“奴婢听宫中传闻道昨夜姚充媛悬梁自尽, 殿下此时正提刀闯宫闱,要去找陛下对峙理论。”

“什么!?”

“王妃,您没事吧?”

对方说完此言又朝林似锦敛衽施以一礼后便施然离去,而林似锦却是心下大骇,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晕厥过去,小翠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却忽而嗅见一股血腥味,往下一瞧便看见了地上滴落的殷红鲜血。

“……血、血血啊啊啊——是血!快来人啊,王妃、王妃她小产了!”

小翠的这一声失声惊霎时惊动了王府上下,本正欲撑伞去宫内寻萧憬淮的贺重霄闻言也折回了府内,见豫王府上下乱作一团,他连忙叫住了府上颇有声望的王管事,让他稳定众人情绪发号施令组织调配,并且遣了几个模样机灵的婢女去城头请先前联系过的郎中与稳婆。

众人接热水的接热水,喊人的喊人,备物的备物,待到那郎中和稳婆亟亟赶到了府上,屋内女人声嘶力竭地哭喊叫痛声也渐渐弱了下去。贺重霄松了口气,这才撑伞再度出了豫王府打算朝宫内赶去,但他刚走出数步便隐约瞧见府外墙角下坐着一个人影。

萧憬淮就那么颓然地在雨雾中坐着,好似一座亘古的雕塑,而他手上握着的正是那柄断了半截的横刀,冰凉的雨点如同铺天盖地的箭矢般笼罩着他,将他身上的绛紫金莲纹的锦袍打得透湿,王府内的慌乱嘈杂随着寒风清清楚楚地灌入他的耳内,可他却已没有气力再管。

贺重霄连忙撑伞跑到萧憬淮面前,却又在距他数尺处踯躅着停下了脚步,只是倾伞帮他挡住那银帘般倾泻而下的骤雨疾风。

贺重霄知道,人可以共情,但对那切肤之痛却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殿下,我们回去吧……”

沉默许久,贺重霄才轻轻开了口,可颓坐在墙角边的萧憬淮却依旧不语,他的眼睛空落的就仿佛是是被剥离了神识般,唯余一具躯壳在世。

正当贺重霄想上前搀他起身时,萧憬淮却忽而来了气力,他抓起地上的断刀便要朝巷口跑去,心知他这是要去晋王府,贺重霄连忙丢下了手中的伞快步上前挡在了萧憬淮面前。

“殿下,您现在不能去!您若是去了就正好中了晋王的下怀!”

“滚!”

贺重霄本欲开口,而下一秒一点寒光闪过,那柄断刀的刀锋却已贴在了他的脖颈上,刀冷,雨凉,贺重霄却觉心下却更寒。

“母妃枉死、王妃小产,我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我都护不住……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你叫我怎么冷静!?”

“让开。”

温热粘稠的血液染湿了刀锋,贺重霄忽觉颈侧一阵火燎蚁噬般的刺痛,他看出萧憬淮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滔天的暴怒,翻江倒海山河可摧,足以让苍生万民臣服颤栗,可贺重霄却是不躲,而是抬头迎上了他那寒刀利刃般的目光。

“我不让。”

贺重霄话音方落,秋霜乍现,下一秒萧憬淮手中的长刀便已铮然脱鞘,那柄长刀虽断,可锋刃却依旧吹毛可断。

为心下怒意所驱使,萧憬淮的刀法凛冽,招招俱是下了杀手,贺重霄本不欲与之交手,故而起初不过是在移闪腾挪,却是逐渐被逼得被迫拔出了腰间赤霄,但他却并不出鞘,仍是只是以剑鞘相搏。

赤霄乃长剑,近身本就难以施展,更何况贺重霄心下本就投鼠忌器,又哪里抵挡得住红了眼的萧憬淮?十数招下来贺重霄已然落了下风,而萧憬淮刀上的攻势却是如这狂风骤雨般愈发咄咄逼人,他手腕微转,抬手便挑掉了赤霄的剑鞘。

“拔剑啊!你不是想阻拦我么,为什么不拔剑?你以为这样我便会手下留情吗?”

贺重霄不答,而萧憬淮也没给他回答的时间,刀剑相撞,发出刺耳轰鸣,见贺重霄依旧不过是在挥剑格挡,萧憬淮眸色愈暗,手中的断刀因势导利,借着赤霄的剑身进步下滑,刀锋直逼贺重霄握着的剑把。

“哐当——”

一阵刺痛自虎口传来,赤霄应声落地,血水混着雨水滴滴哒哒地在贺重霄脚边晕开一方猩红,那直击面门的一刺停在了眼前咫尺。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萍般,萧憬淮伸手紧紧扼住了贺重霄的脖颈。

“这一切都怨你!”

感受到扼住自己脖颈的手不断紧缩,耳内甚至响起了轻微的轰鸣,贺重霄拼尽气力艰难开口道:

“……我知道您心里在怪罪我、怨恨我。确实,是因为我您才会被贬剑南,让晋王有了可乘之机……咳,咳咳……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您,我是最没有资格数落规劝您,站着说话不腰疼地说什么让您冷静的人……”

“如果您觉得杀了我您心里就能释怀一些的话,三刀六洞,要杀要剐,我都毫无怨言……咳咳咳……”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至于此,贺重霄已是面如猪肝,再难说上话来。

寒风侧耳拂过,吹得萧憬淮背后涔涔汗意阵阵发凉,惊得他忽而恢复了神志,他像是如梦初醒般松了手,拖了桎梏的贺重霄大口喘气疯狂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他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啊!?

萧憬淮当然知道这一切自然不是贺重霄的错,晋王与他积怨已久,便是没有了贺重霄,也还会有张三李四王五甚至是阿猫阿狗,晋王冲他拔刀相向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他们生在皇楼高阁,目及的是玉楼金殿雕梁画栋,耳闻的是帝王权术捭阖之道,而身体里呼啸流淌的则是那镌刻着锦绣江山的凤髓龙血,那至高无上的宝座距离他们显得既遥远而又邻近。

最牵动人心的,往往不就是那看似遥不可望却又唾手可及的东西么?

在儋州时,他曾想过要放诸白鹿,青崖相伴,可如今看来却是天真得可笑。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安宁,他想退又能退到哪里去呢?就连寻常百姓人家为那几亩田地,几间屋宅都会争锋相对大打出手,更何况他们争的还是那进错一步便会换来粉骨碎身的无上宝座啊?

可是眼下,莫说天下,他现在却是连自己身边之人都护不住、守不了,他又是如何能说得出如此大话?当真是滑稽得可笑。

与其说他是在恨贺重霄,不如说他是在恨这个无力的自己。

见萧憬淮手中断刀落地,被雨水打湿的眉眼间满是嘲讽,贺重霄捡起了地上的断刀,在萧憬淮愣怔的目光里把它塞回了他的手中。

“殿下……姚充媛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温柔最善良的女子,我知道您现在心下难受,而我又何尝不是?至于晋王……我亦恨之入骨。可您现在即便把他千刀万剐又如何?您难道就想让不姚充媛就这么在九泉之下含冤,不想为她讨回一个公道吗?”

作者感言

弹冠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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