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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君书 弹冠按剑 3527 2024-05-26 00:00:00

 

 

第89章 抱柱信

巂州的这场这场欢庆足足持续了半余月, 直到朝廷还京的诏令与数道金令牌的接连传来才终于止息,但不少百姓仍对贺重霄一行人马的离去而感到不舍。

重霄军离开巂州那日,巂州万人空巷, 百姓们夹道相送, 依依惜别, 场面令人动容。更有敬者举清水铜镜、忠武宝剑, 以示对贺重霄明镜高悬、廉正忠武之钦佩。

还京途中重霄士气甚为低迷,众将士一路沉默。虽无人出言挑明,可这亟亟而来的诏书与令牌意味着什么无人不心知肚明。若说削夺兵权那还算小, 可若是陛下当真铁下心, 听信郑国公的苦肉计与朝臣谗言,那失了的可就不止是兵权而是他们的性命了。

可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俱是气血方刚明辨是非的热血儿郎, 重霄威震四海的名号是贺重霄这么多年来日复一日, 用汗水鲜血、英勇智谋换来的。

在巂州受到百姓赞誉关切时,他们开心;打出重霄威风时,他们骄傲;回乡亮示重霄名号时, 他们自豪……他们既然欣然接下了这些光耀鲜亮, 面对朝廷的威压时又如何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做个懦夫逃兵,做出这般为大丈夫所不耻的下.流行径?

故而这一路上,众人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

“要回你们自己回!你们想逞忠烈英雄, 白白回京送死我们可不……”

“想”字还未脱口,夜奔未遂而被白骁擒住的庞隆、步安二前黑甲副将,却在感受到贴在颈侧的寒凉利刃后停了叫嚣,乖乖噤声闭嘴。

在白骁面色峻肃地押着庞步二人来到主将帐前, 贺重霄垂眸睨了面露心虚张惶的二人一眼, 却是挥手:

“想走就走吧, 我不强求。”

“贺将军……!”

放走了庞步二人, 白骁不免心下焦急,人的本性从来便是趋利避害,没有人会想平白无故地遭受极有可能面对的杀身之祸。更何况贺重霄若是当真任由众将士离散,就算陛下本无意治罪,待回了京都照样死路一条!

仿佛对白骁的满面焦躁视而不见,贺重霄继续道:

“刚好,去把营中所有弟兄们召来,我有话要说。”

借着火光,贺重霄的目光逡巡过重霄诸将士,从军三十余载,他在军中待的时间比王城更多,这些人不光是他的下属,更是他朝夕相处的亲朋手足。

端详着这一张张或年轻,或老迈;或笃定,或茫然的熟悉面庞,贺重霄沉吟片刻,徐徐朗声:“你们方才也都看到了罢。”

众将士乍闻此言一时惊诧,而后眼观鼻鼻观心地面面相觑,毕竟,庞步二人只是做了他们心中所想而不敢的事情。

见不少士卒露出了被戳穿心事后的窘迫尴尬,贺重霄略略垂下眼睑,背过身去,那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很快湮灭风尘:

“……你们想走的便也趁着现在都走了罢,再过几日到了京都,便再无反悔的机会了。”

听闻此言重霄众将士皆大骇,目瞪口呆得说不上话来。而就在此时,在收复河西四镇,杜蘅文便留下做了四镇太守,新任长史姜高逸倏而跪拜抱拳:

“贺将军,‘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既然地方百姓都这般爱戴敬重您,您又因为巂、邓二州屠斩贪官蠹虫带来甘霖而俘夺民心,有了‘天人神明’之称,加之您出身前朝重臣勋贵,大可借石堡天险为屏,同朝廷割据抗礼!”

姜高逸此言犹如惊雷,惊得众人心神一颤,可待到惊悚退去,一股崭新的高亢情绪却在重霄诸部间点燃高涨——

没有人想成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他们的拳拳之心日月可昭,可既然皇帝老儿不承这个情,将他们弃之敝履,设下这么道“鸿门宴”,那与其那般窝囊无能地死于帝王朝臣们的疑心猜忌,还不若破釜沉舟,拼他个鱼死网破!

“贺将军,请您三思!”

“贺将军,请您三思!”

“贺将军,请您三思!”

……

重霄诸士们一呼百应,瞬间便齐刷刷跪下大半,可与众人高涨的士气相反,贺重霄却仍是沉默不语。

初遇与上元时立下的誓言犹然在耳,握着腰侧的赤霄,贺重霄阖眸沉吟良久。

“诸位置于今日这般险境,是贺某无能,我在这同各位袍泽道一句,抱歉。”

说罢,贺重霄撩袍下跪,冲重霄诸部郑重其事地跪拜叩首,在众人愣怔的目光中,贺重霄并不起身,一字一顿道:

“圣心难测,前路未卜,我不敢拿诸位身家性命为注,妄言安心。可贺某食于煜廷三十余载,身上的铁甲金銙早已同骨肉融为一体,我的身心连同性命早已属于陛下,忠于大煜。”

“此行固然凶险,可贺某,不想反,亦不会反。”

伴着话音,贺重霄又是屈身展袍,长揖一拜。

见贺重霄向他们行如此大礼,将士们俱是大惊,当即便有不少士卒拥簇上前,手忙脚乱地把他扶起身来。

“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就是!我们又非眼盲,您平日里的身先士卒爱民如子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又何德何能受您这番大礼?”

“贺将军,您真的不必如此。”方才扶起贺重霄的那名年轻士卒目光诚挚,他回首望向重霄中将士,眉目犀利,高声诘问:

“既然贺将军怕他来问有失偏颇,那我代将军问你们,你们愿不愿意继续追随贺将军?”

“吾辈愿为贺帅之盾,贺帅之矛,同将军同生死,共存亡!誓死追随贺将军!”

刹那间,重霄三军将士右手作拳击胸,齐齐俯首下跪,他们低头怒吼,呼声层层叠叠,此起彼伏,挟着锐不可当的披靡势气,在寂夜空谷间盘桓回响,恍若海啸山呼。

 

 

第90章 功过骨

翌日, 拐过山峪,近出剑南,迎面撞上一行自山崖俯瞰, 浩荡包抄而来的朝廷命官时, 贺重霄并没有感到过于惊异。

高公公高茂才正骑高头大马行于队首, 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马鞭, 显然已候多时,见了贺重霄,他扬了扬下巴, 略一颔首:

“贺将军。”

当年郑御女投毒一案中的乌鸡汤正是高茂才亲手端至御案, 他本该有着莫大的嫌疑,可其不光全身而退, 反而在这些年来斡旋游弋煜宫, 终至跻身大内总管,其后必定藏有玄机蹊跷,但眼下贺重霄却已无暇思及太多。

“……是陛下么?”勒绳沉默良久, 贺重霄哑声。

高茂才扯了扯嘴角, 他那满布褶皱的脸仿佛只是一张挂在骨架上的苍老面皮,皮笑肉不笑间透出几分阴森的寒意。

并不直言回答贺重霄的问话,高茂才淡笑若哂:

“您觉着呢?”

贺重霄阖眸。

“放他们走。”

“贺将军。”高茂才敛眉朝空抱拳, 似做恭敬,“奴才虽是残缺阉人,却也敬您戎马一生威震四海,可您便是再英武、再威风, 杀得了胡虏蛮夷, 却也抵挡不过天命。天若让一人死, 便一人死;天若叫万人亡, 便无一人可以幸免——您说是吧?”

高茂才一抬眼睑,半眯的眼中诮意寒光一道流转。

“老奴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还请您勿要为难。”

奉命?奉的谁的命?

答案已是再清楚不过。

高茂才有意拖长的尾音未落,把玩马鞭的手却已一滞,下一瞬,官兵抽箭列队,箭雨铺天盖倾泻而下。

重霄众人也并非毫无防备,瞬间便有手持藤盾者趋步上前,聚集成墙。这些刀枪难入、独产西南的藤甲正是巂州百姓先前所赠,却不想在此派上了用场。高茂才只手一挥,早有准备的兵官便换了沁有桐油的箭矢,火箭激发,飞矢如蝗,那藤盾却反倒成了天然的导.火.索。

炽热的火光盖满眼帘,熊熊火光中似有焦黑人影在奔跑,利矢破空,兵戈铮然,如河的鲜血凝聚干涸。

刹那间,峪口顿陷火海炼狱,但却无一重霄男儿屈步后退。

“放手!暮暄她才几岁啊?你想让她出生便没了娘,又这么早就死了爹?”

燎天烈焰中,白骙附在白骁耳边大声咆哮着,他的声音被四周连绵不绝的刀剑轰鸣与作响火光所吞没。但即便这些话被白骁听得一清二楚,但他护着瘸腿哥哥的手却依旧紧握着不曾松开。

“你再不放手我就没你这个弟弟!”

又听“嗖然”一声,数柄长.箭交织为网凌空罩射而来,而白骁运刀替自己挡住了那箭矢,而自己却被一箭射穿左臂,白骙又气又恨,他知道以自家弟弟的武艺若是不管自己自保并不是问题。

白骙心下焦急,拼了命地想挣开白骁的环护,他稍一使劲,白骁原本箍握住他的左臂却瞬间垂颓了下来。白骙心下一惊,往白骁伤处看去,便见紫红色的污血自他紧捂的指缝间缓缓渗出——那箭上却是有毒!

“哥、哥哥,我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反手又斩下一偷袭者头颅后,白骁以长刀尖刃撑地,豆大的汗水自他鬓边滑落,他的嘴唇已因双管而下的失血与毒素几近青紫,可满脸血污的他却仍向睁大双目满面不敢置信的白骙挤出一个笑容:

“……就像当年别人都骂我是怪胎,说是我克死了母亲,可只有你依旧陪在我身边,替我挡下那些中伤蜚语,说阿骁是个好孩子一样。”

“无论在哪,咳……我都要和哥哥一起……”

话音未落,身侧一官兵乍然暴起,在其把手中长.枪送进白骁腹部时,替白骁挡住身后射.来箭雨的白骙亦随之跪倒血泊。在白骁意识消散前,一只同样染满鲜血的手颤巍着勾住了他的手。

像是没有痛觉般,贺重霄抬手拔掉穿透肩胛的那只弩.箭,对来向搭弓引箭,下一瞬,那滴染着他鲜血的弩.箭便已回射,穿透数人眉心。而那几个趁乱绕至背后举起刀偷袭的小兵亦被贺重霄回刀摘了头颅。

“喝哈——!”

又是数杆长.枪夹击刺来,贺重霄俯身压于马背低身躲闪,伴着踏雪嘶鸣,却是那数人击撞一团,被贺重霄所射弩.箭趁乱夺了性命。

踏雪一路高嘶疾驰,贺重霄右手握刀,左手持弩,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手起刀落,无人生还。

作者感言

弹冠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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