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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只鸟的逃亡 金鱼刃 3615 2024-05-22 00:00:00

“我在想,要是一个人身体里积了太多泪水,心脏迟早有天是要被淹了的。”蓝焉认真地说,“你可别等心脏呜哇呜哇喊救命。”

“那你呢?”倪诤转过来,忽然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心口,“你这里被淹没有?”

不等蓝焉回答,他又收回手淡淡道:“淹不淹的,也就这样了。”

蓝焉难过起来——他不知道倪诤说的“也就这样了”是什么意思,可身体瞬间像被抽掉了力气,松松垮垮地塌下去,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来。

他强打起精神,明知那人看不见,还是露出一个笑:“没关系,我刚刚又突然想到,心脏说不定会游泳。”

一点都不好笑。他颓丧地想。

“我有点怕黑。”蓝焉胡编乱造完理由,蛮横地往里挤了挤,和倪诤手臂贴着手臂,沾染上一点那人的体温。见倪诤似乎毫无反应,又顺杆儿爬地蜷起身子,把头靠到那人肩上。

他感到倪诤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于是也不敢再动。

小事儿,蓝焉想。倪诤若是不愿决堤,就由自己去在他的堤坝上野蛮地凿出个缺口。

再把湿淋淋的心捞出来,小心地收好。

整个世界都好安静好安静,他甚至听得见倪诤的呼吸声。

歌这时在唱:我慢慢地咀嚼着,被吞噬的感觉,我的心是一片,馥郁的沼泽。

然而蓝焉觉得,倪诤是一片馥郁沼泽。

黑暗中,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靠在那人肩上,慢慢咀嚼,被吞噬的感觉。

第10章 不经意间

“你说错了!变化术前面一句是什么?”

“……什么噜噜,”蓝焉愁眉苦脸,“呼噜噜?咕噜噜?”

“是布鲁鲁!”倪谨腮帮子鼓起来,“小蓝哥哥,你要被扣分啦!”

“扣就扣吧。”蓝焉仰倒在床上,“可能我不适合当魔仙。”

他躺了会儿,又忽然没头没脑地问倪谨:“你想不想快点见到你哥?”

“想。”倪谨点头,“但哥哥说中午才来接我去陈姨家。”

“哥哥真坏,是不是?”蓝焉意有所指地胡说八道一通,“明知道你想他、盼他来呢,偏就拖着,只顾着管店。”

“不坏,哥哥很好。”没想到倪谨不乐意地撅起了嘴,“你在背后偷偷说哥哥坏话,才是真的坏。”

“……”蓝焉瞠目结舌。沈寺在一边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趁机讥讽两句:“怎么跟小孩都斗不过嘴?”

蓝焉却没应声,靠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他确实被想念包裹。

像小时候和母亲一起揉面,面糊湿答答黏糊糊,没揉几下就全部粘在手上,甩也甩不掉。他只好时不时在脑海里回忆一些瞬间,像往手上加面粉,黏糊的不适感才能得以缓解。

蓝焉知道这想念是难以启齿的东西,他很少去把它们剖开来观察,再认真分析。心里只是下意识地回避有关这些的思考,于是想念变得越发纯粹起来。

倪诤不再每天都来了。只是偶尔会把倪谨送过来陪沈寺玩一会儿,又或者替沈志远送点吃的过来。出逃医院的秘密行动就这样中断了,像开了场玩笑似的。蓝焉不知道他是刻意还是真的挺忙,却也无法做到开口问,更无法主动跑去找那人,他确实怯了。

他清楚自己是个不讲理的强盗,不由分说要挤进别人的世界。偶尔觉得倪诤和自己有太多不同,偶尔又觉得明明他们就是一样的人。两个世界的界限在他眼里好像一直那样模糊不清,看起来小小一步就能轻迈过去,他尝试勇敢迈了,却撞上一堵透明玻璃墙。

可即使是这样,他仍是在那边际线徘徊,徘徊,不愿退回去。

脸比城墙厚。蓝焉在心里痛骂自己。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人家指着鼻子对你说不欢迎,才肯灰溜溜跑走吗!

摇头,叹气。

小孩子不讲记仇,倪谨举着个桃子凑过来:“小蓝哥哥,其实你也不坏,你很好的。”

“我怎么好了嘛。”蓝焉一动不动。

倪谨还真掰着手指数起来:“第一,总是给我糖吃。第二,跟我说话很温柔。第三,非常的坚强。”

“怎么就坚强了?”蓝焉哭笑不得。

“因为小蓝哥哥在医院住了好久哇。”倪谨天真地说,“你为什么住院呀。”

“我啊,”蓝焉想了想,“你羡慕小鸟吗?会飞的小鸟。”

倪谨点头。

“羡慕是吧,我也羡慕。”蓝焉笑了笑,“我也想飞。但是人类就是没有翅膀啊,所以我因为飞翔受了伤。”

“那严重吗?”倪谨担忧地看着他。

“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那以后还飞吗?”

“不知道。”蓝焉闭眼,“也许换个方式飞吧。”

中午倪诤来医院,推开门便见病房里三人正在上演小魔仙黑魔仙大对决。沈寺戏瘾爆发,倒是玩得不亦乐乎,而蓝焉台词念得心不在焉,被倪谨“批评”了好几次。

倪诤倚在门边看了会儿,心里忽然莫名跟着柔软起来,觉得自己像一床发霉的被子,阳光一晒便舒展开了。

“哥哥!”倪谨一溜烟跑过来,“你才来,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帮陈姨修水管耽误了会儿。”倪诤拍拍她脑袋,“可以走吗现在?玩这么开心。”

“走吧走吧。”倪谨觉得肚子饿了,“对了,小蓝哥哥说想去下歌,能让他跟我们一起走吗?”

倪诤闻言抬起眼望向床边,有个人正在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怎么不自己说。”

“我怕你不让。”蓝焉幽幽道,“你不忙着呢吗。”

“你又不会赖账,我为什么不让?”倪诤移开目光,“想去就跟上。”

蓝焉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

“得,我又成孤家寡人了。”沈寺愤愤地咬一口桃,“蓝焉你什么时候回来?”

回答他的是咔哒一下,快乐的关门声。

蓝焉合上门,心轻盈得要飞起来。他想到昨晚睡前读三毛的书,荷西给三毛回信说,我想得很清楚,要留住你在我身边,只有跟你结婚,要不然我的心永远不能减去这份痛楚的感觉。我们夏天结婚好吗?于是三毛给在马德里合租的三个西班牙女孩留下租金和一封信,信上写着:走了,结婚去也,珍重不再见!

他此刻忽然也很想大喊,沈寺珍重不再见!护士姐姐珍重不再见!人民医院珍重不再见!

蓝焉在心里笑骂自己,不过是去一趟BLUE,不过是终于又能短暂和倪诤待上一阵,要去撒哈拉沙漠和心上人结婚的又不是你,怎么快乐成这样?真是神经!

又道,神经便神经吧。

那人让他跟上,他便毫不犹豫跟上。他早知他们不同路,却有太多瞬间想停下。

在岔路口之前。再走慢一些。

他们出了人民医院,蓝焉觉得这似乎是一场梦里的夏日午后。像还在念幼儿园的时候,午睡时听到街边洒水车的声音由近及远,时间黏稠又缓慢,安静,悠长,沉钝。一走进阳光,滚烫的热风便涌入肺里。

倪诤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倪谨坐在后座上垂着头打盹,蓝焉慢吞吞地边踢石子边跟着,阳光耀眼却不灼人。他眯起眼睛看着倪诤挺得笔直的脊背,耳机里彭坦唱,回家的路上,有很多感觉,我在想念你,有很多感觉。

蓝焉摘下一只耳机塞进倪诤的耳朵:“听过这个吗?”

倪诤摇摇头。他转头去看蓝焉,蓝焉正笑着望向他,眼睛弯弯的。耳边这时唱到,相遇总在不经意间,不经意间。

蓝焉轻轻跟着哼:“能不能就是现在,让我靠近你,能不能就在这里,让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好浪漫啊这首歌。”他把音量调低了些,“我要是有暗恋的人,就把这些歌词讲给那个人听。”

“人家女孩不一定见得就感动。”倪诤给他泼冷水。

“我脸皮厚,管人家感不感动,唱完我就践行紧紧拥抱这一句。”

倪诤短促地笑了一下:“是么。”

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夏日,这座小城短暂地浸泡在金色里。野水是典型的江南城镇,窄巷、小桥、石板路、乌篷船、老街坊,外公说比起诗情画意这里更多是阴雨连绵,拥有斑驳的黑白,沉默的色彩。

蓝焉觉得倪诤和野水很搭,仿佛往那灰白老墙一靠,就融成同一个灵魂。灰蒙蒙,又柔软,又锋利,又具体,又虚幻。

我怎么能不跌进他。蓝焉想。

他们踩着阳光穿过街坊小巷,倪诤送完倪谨,带着蓝焉回BLUE。蓝焉慢吞吞地往米奇头里下完几首沼泽的歌,开始斟酌该怎么留久一点。

“你先回医院去。”倪诤刚接完一个电话,“我现在得去找趟沈叔。”

“怎么了?”蓝焉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搁浅。”倪诤催着他往外走,“搁浅又出事了。”

第11章 枪

沈志远最近是倒了霉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正高高兴兴准备出门见女网友去,突然接到警察的电话,说搁浅被举报从事色情交易,需要自己配合调查,如果情况属实还可能面临停业的问题。

这警察与他也已是“老相识”,在电话那头叹口气道:“前阵子才出了聚众斗殴那桩事吧?你说说,怎么老是你?”

沈志远心说真是莫名其妙。自己经营的是正经娱乐会所,至多不过是提供了一些作用等同于酒店的房间,在这儿开房的都是情到浓处你情我愿,也算……色情交易?

他只好推了约会,硬着头皮赶到搁浅。

一楼大堂此时已是鸡飞狗跳,沈志远隔着老远便见着正拉拉扯扯的那几个人,心中迷惑散去了大半。

一个中年女人正哭哭啼啼地抓着罗馨的手:“你们可把我儿子害惨了……”

罗馨身后护着个年轻女孩,看起来万分恐惧那中年女人,瑟瑟发抖地小声抽泣着。

几个警察试图拉开女人,她却作出一副泼辣模样,对着警察也又踢又挠,听不进去任何道理。

沈志远有些头大。

这中年女人他是认得的,叫孙洁,上个月就屡屡来搁浅闹过事了。她儿子今年刚满十八,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常四处惹出些事端来。这人看上了搁浅的一个前台小妹,也就是罗馨护着的那个女孩,三番五次地骚扰人家,最后甚至动起了坏心思,半哄半骗地和女孩发生了关系。

事后女孩意识到自己被骗,躲着不再见他。没想到这人仍每天厚着脸皮来纠缠,女孩于是把这事告诉了要好的罗姐。

沈志远虽是个粗人,却一向对自己手下人很不错,他通过罗馨知道事情经过后,本打算花钱消灾,给那混蛋一笔钱让他滚远点算了。然而有人先看不下去,找了个僻静地方把那家伙狠狠教训了一顿。

作者感言

金鱼刃

金鱼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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