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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 梁州 3756 2024-05-24 00:00:00

从自宫中而出到王桓家中这一路上,谢宁一直在沉思, 甚至连自己怎么走到王桓家中也不知道,他何曾不想和王桓从此二人独居不受纷扰, 可是过去短短几月见所经受的一切,让他情不自禁会想到, 比起将王桓接到自己新宅,在这破落院子里, 他是不是会更安全。

但当赤子沿着王桓手腕一转, 红衣连连清风明月,谢宁心里所有的顾虑似乎在刹那间消散。

他害怕的不过是自己没有足够的本事去保护王桓, 而那天晚上他在王桓床边的一声“子徽哥哥”, 好像就真的把当年的王子徽带回到他身边。

万大事只要王子徽在自己身边, 好像这世间便再无可怕了。

可是他欣喜兴奋的一句话落在王桓耳里,王桓虽仍带微笑,心中却蓦地掀起一番凉薄。

明明知道总会有如此一天, “文昕”在谢宁口中会不知不觉变成“陛下”, 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就到来的时候, 他却觉刹那荒凉。

王桓才缓过气来, 笑了笑, 把手缩到衣袖里四指捏着袖边提到谢宁额角,轻轻地替他擦开细汗, 慢慢地说道:“陛下赐小王爷宅子,那是给您备着日后娶夫人的。小王爷您如今将在下接过去, 成何体统呢?”

谁知谢宁一听到这句话, 脸色骤然一沉, 他不耐烦地将脸从王桓手边别开,似乎还不足够,见王桓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他“啧”一声,又将王桓的手按了下去。

尽管王桓一如既往地享受着谢宁微愠的模样,可是笑意之间心头却忽然涌起一些旧事,嘴角的笑容也不由得渐渐凝固起来。

那时候王桓约摸十五六岁,每逢在谢宁家中留宿过夜,二人定要在院中习武玩闹至半夜,而谢蓁蓁每次都被他们吵醒,被吵醒之后又都会怒气冲冲地跑出来将王桓一番拳打脚踢后不留情面地撵走。

事后再见的时候,小谢宁每次都会嘟着嘴站在王桓面前,双手摇着王桓衣袖,说:“日后我定要自己置一户宅子,然后将小叔叔你接过去,到那时候你就不会再被姐姐撵走了。”

那阵的王桓也不过当其玩笑,伸手揉了揉谢宁脑袋,笑笑应道:“我们知行对小叔叔如此有心,小叔叔自然欢喜,只是到那会儿咱们的小知行也该有自己的夫人咯,还哪里顾得上小叔叔?”

王桓这话音刚落,谢宁总会顿时拧巴着一张小脸从王桓手中蹿出去,小脸涨得通红,老半天才挤出三个字:“才不会!”

忆及如此这些,王桓心中不由苦笑,见谢宁依然别着脸不看他,他垂头笑了笑,轻轻牵起谢宁的手一路带到门廊檐下的青石台阶上坐下。

他将谢宁温热的手捂在自己冰凉的手中,慢慢道:“如今坊间与您不好的流言蜚语满大街的疯传,就算小王爷您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可在下是不能置您的名声名望不顾啊,陷人于难非君子啊...”

“君子”二字出自王桓口中本就别扭,此话一入谢宁心中,他不由得顿了顿,微微皱眉斜睨了王桓一眼,见着他脸上戏谑不减,便只冷声说道:“这是本王爷自己的事情,要你搬过去你搬便是了,哪儿来这么多话?”

王桓一直垂头看着谢宁疤痕交错的手掌心,忽然又笑了笑,轻轻又将他的手拢在自己手心里,点点头,说:“好。”

朗朗乾坤,星辰明启,晚风捎落红花,红花敛尽沁人。

一朵红花被风带到谢宁身边,他忽然沉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王桓轻拍在谢宁手背上的动作忽然停下,谢宁察觉微妙也皱眉回头看向王桓。

只见王桓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后,也回头绵长地凝视着谢宁双眼,问道:“那您呢?小王爷,您想要的,又是什么?”

王桓目光柔和,谢宁目光坚疑,二人对视许久,终是谢宁先骤然回头,目光沉长盯着面前青石路面,忽然冷笑一声,低声说道:“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是回到从前,我想要的是...”

他说到这里却蓦地停了下来。

“我想要的不过是你”。

自始至终却都堵在嘴前,终是落得如鲠在喉。

王桓等了他半晌也没等他将那半句话说出来,心里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明了这被咽下去的是什么话,心里又是一阵辛酸。

少顷后他却笑了笑,从门槛边上取过了一只不知何时落下的酒壶,拿在手上左右晃了晃,说道:“在下想要的,不过是手中有樽壶,心上有良人。壶中酒未尽,良人归有期。”

语罢,拔开瓶塞仰头,冽酒流入喉间却不知辛辣。

不多久,谢宁便起身离去。

王桓微笑着目送着谢宁离开的背影,屋门被关上那一会儿,迎面吹来了一阵晚风,王桓缓缓低头看着手上的赤子,脸上的笑容犹在,只是越发的冰冷。

他低声自言自语道:“接下来也是时候要学会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了。”

嘉荣十六年,四月十六,谢宁终于搬进了他自己的宅子里。

临近谢宁入伙那几日,青樽一直在家里马不停蹄地收拾着东西,王桓识时务不在屋里碍着他,倒也落得悠闲自在,只知坐在院中石桌边上,一口茶一口酥,满身清闲。

那几日青樽虽然在很勤快的收拾着,但每每经过王桓身边,都总是要放慢脚步,挤着一张苦瓜脸,却硬是憋着不言其忧。

终有一日王桓也忍不住,等到青樽又来到自己身边时,摇头吹开杯中茶沫,边飘飘然地说:“你要是愿意,要不要跟我一同过去...”

“我愿意!”

自青樽把心事都排空后,干起活来是更带劲。好几次祁缘过来替他把平安脉,看着二人之间鲜明的对比,心里一直在感慨,果然同人不同命。

直到这天晚上,谢宁派来的驴车已经停在宅子外面,王桓脸上带着面具,身上是一袭锈红,他手上只紧紧握住那赤子,青樽跟在他身后。

扶着青樽刚要踏上驴车的时候,王桓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只是视线中一片模糊,只有那越出墙来的一枝红梅。

他口中喃喃道:“总还是会再回来的…”

“公子,怎么了?是想到还有什么落下了吗?但也不是大事儿,要真落下什么青樽到时候再回来取便是了,只是别让小王爷等了...”

“你说的对,”王桓忽然回头,那□□上扯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对着青樽笑了笑,说,“新屋入伙大好日子,确实不应让小王爷久等了。”说着便走进了车舆里。

驴车踢踢踏踏地在胡八街上走着,王桓懒洋洋地靠在车里角落软枕上,听着青樽兴高采烈地讲着今早谢宁府前的热闹盛事。

“公子您是不知道,小王爷这是多大的面子,当今圣上亲派了李内侍出宫送来贺礼不说,连柔化的世子殿下也去祝贺了!说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柔化世子殿下呢,人们都说这世子殿下英明神武仪表堂堂,今日一见啊果然如此!我都得抬着头才能看到他脸呢...”

“还有还有,我今儿去的时候还瞧见了长白孟府的千金也去了,这本来也没什么,可是你知道最巧的是什么吗?她到门口的那会儿刚好碰上了简家的公子,哎哟!这别说他俩自个儿了,就我看着都觉得尴尬呐...”

“诶诶诶还有就是...”

“诶我说青樽,”青樽着实是太兴奋,一路絮絮叨叨,扰得王桓忍不住揉了太阳穴,打断道,“你不是跟我说你今儿个就是路过,怎么的就把这些什么李内侍柔化世子长白千金的全瞧见了?”

“啊...我...我...我这不...”

就在青樽一脸为难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时,驴车忽然停了下来。

青樽立刻合上了嘴紧张害怕地左右顾盼,倒是王桓却缓缓闭上了眼,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

“二公子,”隔着纬裳,外面幽幽地传来了一把阴阳怪气的声音,“这都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也不来告诉我一声?好让我多派几个明校府的兄弟到您家门口给守着呀!不然又像当年一样,刚从牢里给人捞出来,新鲜气息都没吸上两口的就给人捅死了,那该多不好呀?”

王桓这时慢悠悠地睁开眼皮子,伸手轻轻掀起了帏裳,外面一片漆黑的他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这片漆黑中,一双闪着精光的目光向他这边投来。

他对着那头皮笑肉不笑地说:“许令君如此说来便是抬举在下了,在下如今怎么还敢当这一声二公子,不过就是苟且偷生的一介草民罢了,怎还敢劳烦令君挂心啊。”

“哈哈哈草民?”许卓为讥笑两声,又道,“原来如今是连区区一介草民都能入住王爷府,我这么一个小官的,倒是不配了。”

“小王爷不过可怜体恤草民...”王桓谦逊道。

“哎!你瞧我这脑子,”王桓话语未尽,许卓为却骤然讥讽打断:“听闻前两日春旗祭庆典上二公子遭逢意外落水,险些撒手人寰,小王爷多有同情也是在所难免,我这不过小小一官儿,还在这儿酸什么呢?”

许卓为顿了顿,马上又换了一副哀痛的语气,道:“二公子能活下来到今日的,也是着实不易啊,您可千万别再走当年你爹那条旧路咯!哎,说来您也是无辜受牵连的,你说,当年好好的一个侯门公子风光无限的,竟落得个生死不明,现在抱着一副残躯也只能在这京城里偷偷摸摸地过活...”

许卓为语气是情真意切一片肺腑,仿佛恨不得能够在王桓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达自己的惋惜感叹,可是这说话的对象却始终没有理会他,嘴角依然带着那淡淡的笑容。

许卓为透着这窗框见着他这般,不由心中闷哼,眼珠子一转,忽然又换了自责的语气说:“你瞧我你瞧我,这一见到旧人就忍不住多说的毛病可真得改,竟也没个分寸!怎么就老往过去不好的事儿上说呢?怪我,怪我!二公子啊,这要哪儿说了不该说的让公子挑起伤心事儿,我许卓为在这儿就给二公子您赔不是!公子您大人有大量的,有怪莫怪!”

“哪里哪里,许令君这是言重了,许令君顾犹在下的情谊,在下感激不尽,谈何怪罪一说?”王桓微微点头,依然是蓦然笑着。

“二公子果然气度不凡!这许久未见的,相请不如偶遇!我也还记得二公子您也是贪杯之人,也不知道二公子肯不肯赏个脸,不如就跟我回府一趟,我们来叙叙旧。我府里什么都不多,可这好酒还是不缺的...”

两辆驴车之间只隔着半人距离,许卓为说话的时候是一直觑着王桓,但隔着夜色也只是能看到那丑陋干瘪的侧脸,倒是王桓却一直微微颔首,这时他又缓缓说:“承蒙令君厚爱了,只是...”

这推脱之词都还没说完,街上忽然又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咦?这不是卢公子的车吗?”

这人说着,又往前两步,接着又道:“方才在府里还听见小王爷念叨着呢,原来是遇到熟人给耽误了,呵呵,小王爷看来还得等一会儿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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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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