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将任何无辜的人牵扯其中。
“你这样无异于大海捞针。”老头不赞同的摇头,风难萧的脾气还真是倔。
他难得开金口,却遭到拒绝。
这让他非常不满。
风难萧沉默不语,老头的话说的不错,他拒绝帮助,确实是大海捞针。
老头见状,继续开口道:“老夫提出帮你,可不是白帮忙,你与老夫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你又何乐而不为?”
各取所需。
风难萧默然品味这几个字,良久,缓缓开口问道:“你所需的是什么?”
第79章 好奇心驱使
“陪老夫下一盘棋。”
“一盘棋。”
“是。”
老头笑着点头,“是一盘棋,只要你答应,老夫可以告诉你仵作的事。”
城西命案,是一件很简单的案子。
他们身处局中,自然看不清方向。
他身处局外,一清二楚。
风难萧垂下眼帘,沉默片刻,心中像是有了主意般,沉声应道:“好。”
得到风难萧的答应,老头的眉间染上一丝笑意。
“随老夫来。”
老头转身朝着阴影中走去,风难萧抬眸望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抬步跟上。
他在赌。
赌老头身上有比仵作更有价值的消息。
滋的一声响。
一扇石门开始转动。
风难萧神色微闪,默不作声的跟在老头的身后。
他当时就猜到这里面有玄机,老头来无影去无踪,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
但是,他了解过镇抚司的卷宗室,负责看守卷宗室的人,只能在外门,这里面的卷宗,都是由负责各个案件的官差亲自整理。
他们是没有权利进入里间。
老头却能自由出入这,应该是常年久居此地,没有被人发觉,又或者是外门的人之所以不能进来,是因为老头。
风难萧的猜测,老头并不知。
即便知晓,他也只会一笑而过。
“到了。”
风难萧思索间,老头出声提醒。
闻言,抬眸望去,只见这是一间昏暗的密室,除了有一扇高悬的窗户能透过几分光线之外,没有别的通风口。
那扇窗户之下,立着一个十字架。
十字架上绑着一个骨架,骨架看上去有些年岁。
老头瞥了一眼风难萧,目光顺着望去,停在骨架上,眼底的笑意瞬间暗淡。
还不是时候。
老头如此告诫自己。
“光线有些暗淡,你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老头压下心头的悲痛,转身搬出一张老旧的桌子,上面刻着棋盘。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快坐下吧。”
老头又搬出两张凳子,看成色像是近日新做的。
风难萧默然地收回视线,侧身一转,落座在老头的对面。
“你执白子,老夫执黑子。”
老头将白子放在风难萧的眼底,风难萧默不作声的应下。
棋子的成色光亮,像是常年摩挲造成。
“老夫先行。”老头没有礼让,直接落子在中央。
风难萧神色淡然,紧随着落子。
两人一来一往,这盘棋杀得如火如荼,互不相让。
“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好的棋艺,老夫对你刮目相看了。”
老头的夸赞,风难萧并未放在心上。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微抬眼眸,目光落在老头的执棋的手上,“现在你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好。”
老头笑着点头,难得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接连几日阴郁的心情也得到舒展。
“讲之前,你不想听点别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结识过新人,越是年老,越想找个人听听他往昔的故事。
“不想。”
风难萧直言不讳的拒绝,他不喜听无关的故事。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怎样?
无非是无法更改的往事而已。
“你这人倒是奇怪。”
老头轻笑一声,倒也没有生气,“算了,既然你不想听,那老夫就不说题外话了。”
老头一边落子,一边将仵作的事情告知风难萧。
“镇抚司的仵作在还没有成为仵作之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杀手,转行当仵作,是因为他的腿断了,不是仇家打的,是他自己断的,他只是厌倦了整日打打杀杀的日子,想以断腿来结束刀尖舔血的生涯,这是每个杀手都会付出的代价。”
老头很早就在镇抚司,对这些事一清二楚。
仵作的过去,镇抚司的过往,他都是见证者。
“他最擅长的就是反手用刀,他的刀法是数一数二的,唯一的缺点是他的左手,左手用刀有很大的致命点,不过,在他看来这都不算事。”
老头慢悠悠地诉说着,就像看故事的局外人,他一点一点地将故事说给局中人听。
风难萧缄默不言。
他没有打断老头的思路,除了老头的说话声,就只剩他们相继落子的声音。
……
一炷香后。
一盘棋以老头认输为落幕。
“果然老了,比不过了。”老头笑吟吟的捋着胡须,慢悠悠地杵着拐杖站起身,继续道:“后来,仵作被调到停尸房,这时候他才成为真正的仵作。”
“他当然心不甘情不愿,换做任何人,从最高处的辉煌跌落谷底,心情都很烦闷。
他也一样。”
仵作最辉煌时,曾是镇抚司的门面。
岂料,景和帝将徐子卿空降到镇抚司后,镇抚司就变了。
每隔几日都会有新人进来,他们看似臣服于徐子卿,实则带着目的威胁徐子卿。
徐子卿最风光的时候,也是仵作以回乡为由,暂时离开镇抚司的时候。
其实,仵作根本没有离开京城,而是在谋划一件事。
导致镇抚司彻底分崩离析的事。
“他心中一直有恨,不管是空降,手无缚鸡之力的徐子卿,还是对当今的天子,他都是恨的。”
“……”
老头至今都不愿回想那件事,虽然与他无关,却也因为此事,让镇抚司内部许多无辜的人员在那场大火里陨落。
“一场大火,将这里烧了,虽然发现的及时,没有造成多大的扰动,但还是有人丧命于此。”
提及此事,老头闭上眼,当时他在哪?
他就在这,这间密室里。
“说的有些远了。”老头收敛思绪,将话题重新带了回来,“你们目前调查的城西命案,真正的凶手也是他。”
老头笃定的语气像是一锤定音,直接将罪责判定给了仵作。
风难萧眉头一皱,他怎么如此肯定就是仵作?
只因仵作当年是杀手?
“你在疑惑老夫为什么认定真凶是他?”老头不用揣测,都知道风难萧心中所想。
未等风难萧回应,自顾自的开口:“这件事,是老夫全程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好质疑。”
老头将真正的秘密说出口时,心底反而松了几分。
听闻此话,风难萧抬眸看向老头的脸,他的神色严肃且认真,不像是在说假话。
但,能信吗?
风难萧不知。
“老夫知道你不会信,不过,老夫也不会给你们作证,老夫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么多。”
老头不想成为瞩目的对象。
仵作也好,镇抚司也罢,都不是他在乎的。
“当时发生了什么?”风难萧半信半疑地问道。
既然是亲眼所见,就一定知道当时发生了何事。
他也不需要老头的亲自作证,只要仵作自己承认,比任何人说出口都有信服力。
“再来一盘棋?”老头指着棋盘,岔开了话题。
风难萧默然地点了点头,将棋盘上的棋子分别丢进各自的盒子内。
“其实,老夫也是无意间看见的。”老头慢慢地落座,开口回应那夜的场景。
……
那晚。
老头摇晃着腰间的酒壶,酒壶空荡荡,他便想趁着夜色出去,他最喜爱的酒窖就在城西。
亦如之前那般,他向老板娘打了一壶酒。
回镇抚司的途中,他察觉到一丝杀意一闪而过。
脑子顿时一片清明。
老头嗅到杀意的方向,心中被好奇勾起,便决定去看看。
当晚街上没有多少人,老头摸着气息前往,最后那股杀意消失在那扇墙外。
他虽然好奇,但也不至于翻墙。
想到此,老头便不打算久留。
只是,墙内传来动静,制止了他的脚步。
按奈不住心头的好奇,他最终还是翻墙而入。
刚落在地上,就察觉到有一样东西朝他砸来,他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行踪,待闪身躲过,瞧了一眼,才发现是一具尸体。
摸了摸鼻尖,老头朝四周望去,只见那抹熟悉的背影拿着刀站在那,他的脚下是死伤一片的尸体。
老头觉得那抹背影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一直想等到那人的回头。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他硬生生地憋着一口气,站在那围观。
“竟然是你。”
老头看见身材肥硕的男子指着他,不敢置信的开口。
“不然你以为是谁?”
冷哼一声,他漫步走向肥硕的男子。
男子惊恐的向后退了几步,指着他威胁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杀了你。”
“老大不会放过你的!”话音刚落,男子脸色一惊,倒在了地上。
简短的对话,令老头心底更加好奇。
许是看的出神,他忘了自己身处的地方,一不小心踩到一根枝桠,闹出了动静。
那人回头,鹰锐的眼神朝他这边看来。
老头看见那人的面孔,蓦然的睁开眼睛。
原来是他!
眼见着对方一步一步朝他这边走来,老头却不能有任何动作,此刻逃离是最错误的决定。
不仅会暴露自己,还会在后续遭到追杀。
无论哪种,他都是在赌。
许是上天垂怜,这时候一只鸟突然飞出,暂时解救了他危险的处境。
那人走后,老头没有及时离开,一直等到气息消散,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
“事情就是如此,至于他为什么要杀他们,老夫纵使再有好奇心,也不想去探究了。”
“为什么不阻止?”
第80章 没用的奴才
阻止?
老头哑然一笑,坦然地开口解答风难萧的疑惑:“老夫与他们萍水相逢,他们有什么价值值得老夫豁出命去救?老夫不是善人,再不能确保自己性命没有危险之下,老夫出手有什么意义?”
老头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善人。
他没有理由去救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何况,老夫发现时,他们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