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长街的街口，醉无闻松开了风难萧的手腕，扭头看向风难萧，眼底带着希翼的光，嘿嘿一笑：“风难萧，你觉得我刚才酷不酷？”
风难萧神色微怔，随及，垂下眼帘。
沉默。
是风难萧的回应。
醉无闻白了一眼风难萧，一点都不懂他，简直是个呆子！
良久，风难萧才开口评价醉无闻方才的反应，“士气不足。”
醉无闻脚步一顿，差点没被酒楼的门槛绊倒。
“风难萧，下次你要点评我，麻烦你先看看情况，我差点被你这句话摔成狗吃屎。”醉无闻稳住身形，咬牙切齿提醒道。
风难萧微微点头。
醉无闻白了一眼，不想搭理风难萧。
沉默不语地登上二楼的雅间，招呼小二上四道酒楼的招牌菜，便打发小二离开了。
“风难萧，这间酒楼的招牌菜不错，算是我常年的地方。别看这间酒楼小，长街这种地方，寸土寸金，能抢占一间店铺开一家酒楼，非常不容易。”
醉无闻随口介绍，这家酒楼只占了一间铺面。
却是十年的老字号。
能在长街屹立不倒，客源不断，这家酒楼的掌柜有几分能耐。
“嗯。”
风难萧淡然地附和，他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但只要是醉无闻开口，他总会附和。
他真的待醉无闻是不同？
犹记离开醉青云书房时，醉青云低语的那一句。
“以老夫对你的了解，你对谁都不热络，可根据老夫得到的情报，你居然任由吾儿任性妄为，这可不像你风难萧的作为。”
他当时没有回应。
……
“风难萧，你盯着我的脸做什么？你不会是想对我图谋不轨吧。”
醉无闻向后一仰，警惕的扫了一眼风难萧。
听见醉无闻白痴的话，风难萧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心中有了答案。
他对醉无闻确实不同。
是出于怜悯之心，怕这个傻子死的太快。
“醉无闻，不知醉太傅是否告诉你，你这张脸长得比较欠揍。”
风难萧勾唇浅笑，语气间夹杂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倒没有。”醉无闻双手撑着下颚，喃喃道：“不过，风难萧，你不带冷意的笑容，还挺好看的，若我是女子，我肯定把你拿下。”
听闻此话，风难萧唇角勾起的笑意压了下去。
神色不虞地移开视线，望着窗外的长街。
醉无闻还没意识到风难萧的心情转变，继续唠叨：“只可惜我是男儿身，不过，也不是非要在一起，我们当朋友也挺好的。”
朋友能长久，眷侣不会长久。
他见惯了太多两败俱伤的眷侣，从他们眼神中，他只看见了一地鸡毛。
两个人都在互相折磨，直到有一方死，这场折磨才算终结。
思及此，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娘亲。
他们最初确实相敬如宾，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们争吵了许多回。
最后，他娘亲离开之前，只带走了她带来的嫁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带走。
包括他，也被留下。
“客官，你们的菜上齐了，还有什么需要吗？”
慌神间，小二端着招牌菜出现在雅间，四道招牌菜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上。
听见声音，醉无闻回过神，扫了一眼桌上的菜系，抬手挥了挥，“没有了。”
小二笑着点头应和，识趣地退出了雅间。
醉无闻深吸一口气，招呼着：“风难萧，快吃吧，待会凉了就没那股香味了。”
许是饿极了，这一餐，醉无闻闭口不言。
……
一炷香后。
两人站在沉萧府门外。
“风难萧，回见了。”
醉无闻没有进去，他明日就要进入镇抚司任职，现在需要将风难萧的名字提交给景和帝。
顺便看一下景和帝的态度如何。
“嗯。”
风难萧凝视着醉无闻的背影消失在眼底后，才抬步走进府邸。
映入眼帘的是干净整洁的院子。
那群肮脏的污秽已经清除。
无息瞧见风难萧的身影，吩咐一声：“都麻利点，别偷懒。”
转身朝着风难萧走去，“风公子，我家公子没跟你一起吗？”
“他有事先走了。”
“小的明白了，多谢风公子回应，对了，风公子请随小的来。”无息领着风难萧越过长廊，“风公子，这间书房和旁边的寝居已经打扫干净，请公子查验一翻，看是否有东西遗失。”
“嗯。”
风难萧淡然地应下。
无息偷偷地瞥了一眼抬步上前的风难萧，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靠近风难萧，他会油然而生的产生畏惧。
……
等待的间隙，无息的心底总是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哪方面没有注意到位，害风难萧遗失了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风难萧从房间走了出来。
“一样没少。”
得到确切的回应，无息终是松了一口气。
“风公子，那小的就不打搅你休息了。待会小的和无声会带着短工离开院子，不会给风公子添麻烦。”
“嗯。”
风难萧神色依旧淡然，转身回了房间。
无息笑着目送风难萧回房，直到那扇门关上，才松懈地吐了一口气。
深呼一口气，无息转身穿过长廊，朝着堂前走去。
“哥，已经确认没有遗失物件。”无息将此话告知无声，无声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他们的任务还没结束，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两人各自盯着劳作的短工们，顺便还能搭把手帮忙。
此间静谧，岁月静好。
而走向皇宫那条路的醉无闻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前去面见景和帝。
他心中没有谱。
虽然在风难萧面前，他非常有把握。
但他现在面对的是景和帝，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他口中的昵称。
他心里发怵。
“三公子，皇上叫你进去。”李公公的尖细声音拉回醉无闻的思绪。
扯出一抹笑意，点头应和。
醉无闻抬步踏上进入寝殿的台阶，每走一步，他的心情就沉重一分。
登上台阶，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深吸一口气，醉无闻推开那扇虚掩的门，进入了内殿。
来了诸多次，还从未有这次这般紧张。
大抵是心境不同，身份不同。
“醉无闻，找朕何事？”
景和帝慵懒地声音从龙榻上传出，醉无闻抬眸望去，只见，昏暗的光线遮蔽了景和帝的脸色，他辩不真切。
“回皇上，草民心中已经有了人选，想得到皇上的准予。”
一日未任职，一日是平民。
“是吗？”景和帝神色淡淡地，继续道：“若朕猜得不错，你心中的人选是风难萧吧。”
“是。”
醉无闻诚挚的回应。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响彻在内殿内，景和帝神色一凛，愤然坐起身，冷冽地开口：“醉无闻，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底线，当真以为朕不肯杀你？”
风难萧什么身份？
醉无闻能不知？
偏偏知晓两国之间关系紧张，醉无闻还要与风难萧有牵扯。
这样的人，留着就是祸害。
“草民有不得不用的理由。”
醉无闻此刻非常冷静，目光无惧地望向高台之上的景和帝。
藏在景和帝口中那句“来人”，被醉无闻的态度咽了下去。
“什么理由？”
“皇上，他的命是草民用银子买回来的，债还未偿清，草民自然要用他。”醉无闻坦然地面对景和帝，他没有用漂亮的场面话，连他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又何谈说服景和帝。
“何况，草民不能以真面目示人，风难萧自然也不能。两个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人，谁会知道他的身份？”
醉无闻的态度坦然到无惧。
景和帝垂眸深思，良久，他终是退了一步。
“你要选风难萧也可以，但你必须保证，风难萧不能接触任何与朝廷有关的秘密，他只负责成为你的打手，你若是能做到，朕就准许。”
“草民能。”
醉无闻脱口而出，不过是隐瞒朝廷方面的事而已，这有何难。
何况，就算他隐瞒，风难萧也有其它办法探查得知。
“既然你不能以真面目示人，那你日后行为就必须谨慎，城南酒巷那间听闻楼就是你的，你也会以闻听的名字出现在镇抚司。至于其它，你自己掂量看着办。”
第52章 狗眼长在天上？
“草民谢过皇上。”
景和帝抬手一挥，示意醉无闻退下。
如今，知晓醉无闻身份的，也就几人。
当时定下的人选，除了镇抚司师爷之子之外，还有一人的名字他并未当众告知。
醉无闻从参加殿试到结束，都是透明的。
但没有他的名字出现，那些人心中就会对醉无闻嗤之以鼻。
越是如此，越容易让“闻听”这个名字，走进他们的视野。
离开皇宫的醉无闻并不知景和帝心中的想法，他现在只觉长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让风难萧待在他的视野里，他就不需要过多担心有谁找风难萧的麻烦。
呼！
长吐一口浊气，解决一件棘手的事情，醉无闻的心情轻松许多，只是，那抹轻松再遇见雁南归的身影时，神色暗淡了几分。
雁南归修养的很好，如今已经完全脱离轮椅。
他正漫步朝醉无闻走来。
醉无闻垂下眼帘，藏在袖中的拳头握紧了几分，他最不想碰见的人，偏偏在这等着。
不管是回太傅府还是前往风难萧的住处，这都是必经之路。
“九王爷，安好。”
既然躲不过，醉无闻只能恭敬地行礼。
避开雁南归投来的视线。
雁南归眉头微蹙，他按照前世的记忆说服景和帝改变殿试的规则，醉无闻也的确参加了殿试，可是，他在景和帝宣读榜单之上，没有看见醉无闻的名字。
“三公子不必行礼，本王只想问三公子一件事，还请三公子帮本王解惑。”
雁南归藏起眼底的深意，停在了几步之外。
他知道醉无闻几次都在避开他，虽不知其中的缘由，那他便放慢脚步，不逼醉无闻。
总有一日，醉无闻会被他润物细无声的姿态打动。
殊不知，他这一慢，就彻底失去了机会。
“王爷请说。”
醉无闻听见对方对自己称呼的转变，悄然地松了一口气。
许是对方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而他也不是雁南归口中那个人，心思就放下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