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此话，风难萧眼底闪过一丝的恍惚。
那句“你没事”藏在唇齿间，没有说出口。
握了握拳头，风难萧侧身一转，落座在窗前，倒了两杯茶，抬眸示意醉无闻落座。
“那间铺子内有摄人心的香，此香极其罕见，但闻过的人会上瘾。
此香虽然没有毒那么猛烈，但它比毒更让人生不如死。”
风难萧不急不缓地开口。
他对味道很敏锐，自然能分辨出是什么香。
“摄人心的香？”醉无闻低声呢喃，他前世倒是在一本游记中见过，此香名为迷迭香。
使人迷失心智，为摄香者所用。
而且，摄入此香的人，除了死，没有别的解药可解。
“风难萧，你怎么知道那是摄人心的香？若是我记得不错，此香名为迷迭香，除了死，没有解药。”
醉无闻越是接触风难萧，越是觉得风难萧身上有一层薄雾缠身。
他想，就算没有他，风难萧也能安然无恙。
“你又从何知晓此香名为迷迭香？据我所知，传到三公子手中的书，都是经由太傅层层筛选后才会让下人给你，而那些书中，应该不会有一样是记载迷迭香。
这些事已经在京城内传开，我能知晓，并不奇怪。”
风难萧断了醉无闻继续询问的念头。
一来一回。
醉无闻暂时落了下风。
垂眸沉思，醉无闻的目光落在脚尖处，顿时有了借口，“书可以筛选，我的脚可没有筛选的机会。”
闻言，风难萧唇角微勾，算是默认了醉无闻的辩解。
见状，醉无闻在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
“早在几年前，就有人研究出了迷迭香的解药。”此话一出，风难萧眼底难掩落寞。
若不是为了以身试毒，他的故人又岂会短命。
“但此方并未流传于世。”
风难萧很快隐藏好自己的情绪，他手中还保留着那份方子。
故人辞世之前，便将方子交由他手中。
醉无闻抿了抿嘴，将话题重新拉回正题，“先不管有没有解药，那间铺子用迷迭香的目的是什么？”
“查一查便知。”
风难萧目光一凛，冷声吩咐：“沉白，查清楚那间铺子幕后主使是谁，不能打草惊蛇。”
话音刚落，桌案上的烛火摇曳，宣告着沉白已经离开。
醉无闻抿了抿唇，抬手敲着案几，心思微沉。
他不能坐以待毙。
思及此，醉无闻低声唤了一句：“暗惊。”
话音刚落，暗惊的身影从房梁一跃而下，单膝跪在醉无闻的身后。
“查一下都有哪些达官贵胄买了那间铺子的奴役，我需要一个详细的名单。”
既然风难萧派沉白去查幕后主使，他便换条路。
他现在的目标锁定在达官贵胄中，平民百姓基数庞大，他还不想将精力浪费在此。
“是。”
暗惊应声离开。
屋子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醉无闻端起面前的茶杯微抿一口，许是想起某事，掷地有声地将茶杯放下，目不转睛地看向风难萧，“对了，差点忘了，你的身体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
风难萧垂下眼帘，握紧的拳头徒然松开。
屡次使用内力，他体内的气息已经逐渐紊乱。
之前气息乱窜，只是身体机能的一个自我保护。
他现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内力。
“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可别硬撑。”
他有些贪念人世间的温度，不想变成冰冷的尸体。
……
两人又聊了片刻，醉无闻见一壶茶见底，窗外的月色也黑尽，醉无闻起身离席。
夜晚是最好的保护色。
寂静的夜里，血腥遍地。
翌日。
醉无闻躺在摇摇椅上，听着无声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告知他。
“公子，城西街那户一夜之间死了十几个人，尸体一个一个往外抬。就算白布盖在他们身上，都遮掩不了他们身上散发的腐臭味。”
无声想起那场面就发颤。
城西街？
又是城西街。
“哪一户？”
“之前闹得轰轰烈烈的那户，公子买下的宅院的对面。”
无声的话音刚落，醉无闻的心里咯噔一下。
昨夜黑面走之前说过，城西街那户的案子没完。
难道这件事跟黑面有关？
醉无闻揉着眉心，黑面的行事作风怪异，他现在都没摸清对方的路数。
“我知道了，红楼那边继续让无息去盯着。”
贾三虽然死了，但事情没完。
他不喜欢半途而废。
“小的明白。”
无声弓着腰向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房间。
醉无闻微吐一口浊气，距离黑面留下的时间，他只剩六天的时间。
景和帝出题风格没有章法，前世他虽然同样经历过殿试，但如今时间轨迹线出现偏移，他不敢断定景和帝还会出相同的题。
趁着这几日，他需要恶补一些知识。
翻身坐起，醉无闻起身走出房间，他寝居的隔壁便是一间小书房，里面的书册都是醉青云亲自挑选，由下人送到他手中。
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灰尘呛了他一嘴。
醉无闻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屋子内的灰尘散尽，他才抬步走进去。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灰尘。
抿了抿唇，醉无闻最终还是没有在房间久留。
抬手朝无声招了招手，“将这间屋子打扫干净，另外，你再收拾两间房间出来，你和无息今后就在府中住下。”
“好的，小的这就去打扫。”
无声的动作很迅速，也没有丝毫的不满。
他不放心无声和无息两人单独住在外面，至于街衙那群人，现在应该忙的焦头烂额。
镇抚司的人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百无聊赖的醉无闻又去了梧桐苑。
“风难萧，城西街那户又出事了，这次是真金白银的死了十几个人，你说会是谁干的？”
醉无闻双手撑着案几，视线盯着泛起波纹的茶水，伸手碰了一下茶杯口，杯中的波纹越来越深。
“不知。”
风难萧总是如此，他不会轻易下决定。
他已经习惯了风难萧的回应，十次有九次都是如此。
“依我看，这事跟黑面脱不了干系。”
他并不打算隐瞒黑面与他有交涉的事情，而且，风难萧和黑面之间，给他的感觉像是旧相识。
提及黑面，他的目光似有若无的看向风难萧，似乎想从风难萧的脸上发现一丝波动。
可惜。
什么都没有。
醉无闻无趣的瘪了瘪嘴，偏头看向窗外的梧桐树。
“诶，风难萧，沉白他回来了吗？”
沉寂片刻，醉无闻想起昨夜派出的两名暗卫，暗惊还没有消息，不知沉白是否有消息带回。
闻言，风难萧微微摇头。
沉白并未归。
醉无闻垂下眼帘，随口问了一句：“今日我们出府吗？”
“你想去城西街。”
风难萧一语戳破醉无闻的心思，城西街死了人，醉无闻自然想去凑热闹。
只是，现在去并不是好时机。
被戳破心思的醉无闻坦然的点了点头，他不仅想亲眼瞧瞧，还想看看季子匪会不会出现在那，会有什么动作。
季子匪是个狠人。
他必须找到机会除掉季子匪。
“现在去不是最佳时机，既然那里出了命案，明里暗里都有眼睛盯着，你去凑热闹岂不是找死。”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我长个脑子不是摆设，怎么能叫找死呢。况且，乔装打扮一番，总能避开耳目，我们又不需要明着去，只需要去附近的酒楼就好。”
醉无闻没好气地白了风难萧一眼，难道他在风难萧眼里，就是个没脑子的人吗？
若当真是没脑子，他还有命活到现在？
风难萧也太小看他了。
听闻醉无闻的解释，风难萧不赞同的摇头，“醉无闻，你能想到这出，不代表你的敌人想不到。”
如果此事当真是黑面弄出的动静，他的目标一定是他和醉无闻其中的一个。
只要他们当真有任何一人出府，都逃不过黑面的眼睛。
醉无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风难萧的话。
黑面。
这个敌人不简单。
“算了，趁着还未殿试，我去书房临时抱佛脚。”
醉无闻估摸着无声将院落打扫完毕，长叹一声，起身离开梧桐苑。
目送醉无闻离开后，风难萧起身走出屋子，视线若有似无的扫向靠近院门口的梧桐树。
心思微沉，最近的动荡不少。
醉青云虽然暂时没有出现，但醉青云在暗中的小动作不少。
不仅如此，他还听闻雁南归醒了，昨日还说了一些事实而非的话。
雁南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马不停蹄地找醉无闻。
他们之间又藏着什么事？
第42章 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失神
双手搭在围栏上，目光深邃，却看不清情绪。
伫立良久，一阵微风刮过他的侧脸，风难萧这才转身踏进屋子。
“主子，属下已经查到雁南归如何受伤。”
再见风息，他浑身都内敛了许多。
风难萧垂眸不语。
“他的确是在城外受伤，但不是与山匪打斗过程中受伤，而是被一名黑衣人刺伤，刀刀避开要害，却让他昏迷不醒。那人就是黑面。
他的目的是扰乱惊风王朝内部，让雪月王朝有可趁之机。
雪月王朝的王上听信臣官的谗言，想要一统天下。
雪月风现在真正的掌事者便是王上。”
风息将查到的所有消息都告知风难萧，自始至终，他的神色都是冷的。
对风难萧的态度，也不似之前那般热络。
他知道他现在没有资格站在风难萧的身边，只有黑暗才是属于他的归宿。
“嗯。”
听见黑面的名字，风难萧心中已经毫无波澜。
黑面屡次出手，想将这趟水搅浑。
他的目的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个结果，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
“派人盯着雁南归，另外，你去盯着三皇子雁知遇。黑面那边不需要管，除此之外，注意铺子周边新开的那间铺子，想办法与那间铺子的下人混熟。
那间铺子有迷迭香，注意小心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雁南归在明，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
反倒是一声不吭的雁知遇，雁知遇就像整个事件的隐藏人。
自从狩猎一案后，雁知遇对外宣称受到惊吓，一病不起。
越是沉寂，越容易被忽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