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每次听到都一笑了之,喜欢无关性别,做不到祝福,也别诋毁。
只是想不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身边,而且对象还是温言。
温言是同性恋……
他同桌喜欢男生……
睡前迷迷糊糊中,江寒脑海中浮现的是温言带着白色耳机,夕阳撒在他身上的一幕,光晕映着脸上细细绒毛,像渡了一层暖光。
…
周一早晨,温言七点半出门坐公交去了学校。
江寒踩点进教室,经过一天的消化,面对温言时江寒还是有些别扭。
“……早。”他说。
温言回他:“早。”
一副坦然的模样,搞得江寒也不好意思了。
老师还没来,教室里有人在打闹,一个空塑料瓶向着温言的方向直直袭来。江寒下意识伸手去接,碰到了温言的手。
那一秒,江寒触电般将手快速收了回来。
意识到自已做了什么后,江寒突然反应过来,顿时有些懊恼说:“我……脑子没睡醒,你别介意。”
温言垂下眸,将瓶子摆正,说:“嗯。”
江寒忽然有点难受,他自已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今天真是脑子抽风了。
刚好有人过来认领瓶子,学习委员薛磊跑过来将瓶子丢进了垃圾桶里,忙对温言道歉说:“抱歉抱歉。温言同学,一时没注意方向,没砸到你吧?”
“没有。”
“下次小心点。”江寒不满,“下次万一扔的是玻璃瓶怎么办。”
“……是是。”薛磊忙点头。
中秋节在星期三,放三天假刚好连着周末,下个星期一来报道。
这两天江寒话明显少了一些,不爱像平时那样开玩笑了,倒像是收得正经了些。每次聊天入了神的时候,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收了回来。
江寒平日懒懒散散,从不会去在意什么,现在连他自已也察觉到了,他在温言面前会不自在。
周三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蒋家国进教室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后,为期六天的中秋长假便开始了。
众人拎着书包一阵欢呼大叫,不知是谁喊了句“中秋快乐”,然后教室里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大家中秋快乐,注意安全!”
“玩得开心,中秋后见!”
“祝大家玩得愉快,好好过中秋吃月饼……”
陈星将东西塞进书包,跑到温言桌前说了句“你的笔记先放我这”后,便一溜烟高兴跑出了教室。
前桌刘威和夏宇也起身转过了头,带笑说:“中秋后见。”
大家都在互道“中秋快乐”,一片欢乐氛围,后排角落的俩人却很安静。
温言安静很正常,毕竟大家都知道温言性子淡,平时就不爱参与这些,但江寒安静就很奇怪了。
吴非递了个眼神过去,询问江寒怎么回事?
虽然俩人的相处模式是一个闹腾,一个冷淡,但至少是融洽的。江寒爱说骚话,温言也会回应。
这两天俩人明显克制了许多,像做回了刚认识没两天的普通同桌的感觉。虽然他也说不上俩人以前的相处有什么不对,但就是觉得清冷了许多。
吴非看了窗边的温言一眼,小声说:“你们……吵架了?”
江寒收拾东西的手一下下很慢。
他们没吵架,但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温言心思细腻,肯定也察觉到了。
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明明他也不想的。
他和温言也不应该这样……
江寒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说:“我……”
“温学霸,寒哥,周末愉快!”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断了。
王俊林跑到俩人面前,展开了个怀抱,象征性地在空中环抱了一下,说:“寒哥,打游戏记得叫我。温学霸,作业写完了告诉我。爱死你们了,周一见!”
“周一见。”温言回。
教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温言背着书包站了起来。
江寒手下意识紧了下。
“你的笔还你。”他听到温言说,平常的语气。
江寒紧绷的背放松下来,随即又弥漫上了一股失落的情绪。
他觉得自已都有点不像自已了。
“一支笔而已,不用还我也行。”
江寒接过笔,跟在温言后面出了教室。
教学楼很空静,俩人一前一后走下楼。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脚步声渐渐重叠,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楼道间,像一下下踩在心上。
青春如风,吹不散离愁。
两个少年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开口。
温言的身影一点点远去,江寒感到没由来的心慌。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消逝,但他抓不到。
在快要看不见温言的身影时,江寒喊出了口:“温言……”
快要看不到的人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他。
一如记忆中儿时初见时的那样,一双清澈的眸子静静望着他。
“中秋快乐,言言。”江寒说,像儿时轻哄一样。
同性恋又怎样?
喜欢男生又怎样?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是温言就好。
他仅仅只是温言。
不是别人。
温言眼眸闪了一下,说:“中秋快乐。”
作者有话说:
温言是同,转学也是因为这个,
第14章
从学校出来,温言上了公交。
下车时,有人叫住了他:“小言。”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车牌号是八个八。司机四十多岁,一身干练职业装。多年商场习惯使然,使他温和谦旭的笑容里透着股沉郁老练。
林鹏不动声色看了眼开走的公交,笑意说:“应该放假了吧,你爸叫我来接你回家。”
温言原地站了几秒,走过去喊了声“林叔”。
“诶,两个月不见好像瘦了。”
林鹏笑得很慈祥:“快上车吧,你迟姨还在家等你回去呢。张嫂做了你爱吃的鱼,今天迟楠也放学了,还带了几个朋友回来玩……”
“林叔。”
温言无奈打断他:“我不想回去。”
林鹏看着温言,无奈叹了口气。
作为迟家司机,温言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心思自小就比别人敏感细腻,有什么也从不会说,什么都藏在心里,乖巧得让人心疼。
他是打心底里喜欢这孩子。
“小言,父子哪有隔夜仇。再怎么样,那也是你唯一的家。”
温言哪点都好,就是性子遗传了他母亲,很倔,一如十多年来温言从不肯喊迟季一声“爸”。
……或许也曾是喊过的,当年他领着懵懵懂懂的温言进迟家门时,那孩子眼里的纯真和热烈都是真真切切的。
只怪……老天弄人,稚子何辜。
良久沉默,温言低声说:“林叔……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喜欢男生是错吗?
和别人不同是错吗?
这个世界非黑即白,世俗的随波逐流中,一旦出现了相悖的黑,大家便都认为它是错的。
清官也难断家务事,林鹏长长叹了口气,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
“小言,喜欢男生不是错,你爸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
…
迟家别墅位于幽静的市郊区,白色洋楼隐绰其间,人工假山层出不穷。远山青云雾霭袅袅,水榭连亭细流涓涓,这里是富人的天堂。
傍晚,迟家车辆缓缓驶进肃穆的别墅大门,有保镖来恭敬开了车门。
听闻动静,大厅里有人率先跑了出来。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喜极而泣的声音。
来人约莫五十多岁,穿着朴素。
她叫张婶,是迟家阿姨,在迟家工作了近四十年,也是从小看着温言长大的。
“行了,人来了你哭什么?”林鹏走过来说,也为这好不容易相聚的画面感到欣慰。
张婶忍不住偷偷抹了把眼泪,爱惜地握着温言的手说:“看着怎么瘦了,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吃不好吧。学习再忙,还是身体重要,也得有时间休息……”
温言有些不忍,当初他走得太决绝,没想过关心他的人的感受。如今时隔两月回到这里,恍然觉得有点物是人非。
“张婶,抱歉让你担心了。我过得很好。”
“当初寄宿一个星期好歹还回来一次,现在几个月都不回来。这里是你的家,你还能去哪里呢……”
张婶拉着温言的手进了屋。她孩子早年夭折,后来也没再生育,她把一辈子的精力都奉献在了迟家,视迟家三个孩子如已出。
如今一个出了国,一个搬了出去,好好的一个家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餐厅里,厨师已经将菜都上得差不多了,迟楠正窝在沙发上打电话,瞥到门口的人,立马兴致不高地挂了电话。
“张婶,菜好了没有。我都要饿死了!”
这位大小姐从小就娇生惯养,稍有不顺心就会发脾气。
她是迟季最小的女儿,与温言只差了两岁。温室里娇养出来的公主,傲得不可一物。
“小楠饿了,大家都赶紧洗手吃饭吧。”
知道这大小姐的性子,张嫂立马张罗了起来。
温言上楼放书包。他的房间在二楼最边上,与迟隋的挨在一起。
房间很干净,明显是有人每天打扫过了,摆设与走的时候还一模一样。
下楼的时候,碰到了林佳,温言喊了声“迟姨”。
林佳今年已经四十多了,但岁月在她脸上看不出一点痕迹,保养得很好。
刚入秋,披着一件雪貂大衣,脸上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整个人蔫蔫的。
她看了眼温言,不冷不淡地应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