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周白桃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用轻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道,“因为他手里有我的照片啊,我还要回家,我还要嫁人,我还要活着。我那时候才……十七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吃到一个很难吃的包子
虽然很难吃
但还是要更新
第25章
十七岁,风华正茂的年纪。
“姓王的捞不着油水,确实在吃里扒外,他高兴了就分我一点,不高兴就在床上打我、掐我,那条项链就是他给的,我听说潘茵死了,知道古董里有问题,蔡文娟那老婆娘说我不配拿,带走想去卖了……也好,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都不用我自己动手了……”周白桃脸色惨败,神情痴狂,显然这段回忆在极大地勾动她的情绪,她喃喃道,“他们都会死,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
夜里八点,广成大厦,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响彻了大楼。
女孩浑身颤抖,眼里却没有恐惧,而是兴奋到几乎癫狂的快乐。
她眼睁睁地看着年长的女人身上满是黑雾,脚尖一下一下勾着地面,像是有人在地面上不紧不慢地踱着步,眼珠微微上翻,抓着喉间的项链一点点失去生命。
“其他几个人……戴着魑魅的古董也是你放进去的?”唐拾皲裂的嘴唇动了动,艰难地想要上前。
周白桃微微一怔,收敛了神色,嫣然一笑:“——你猜呢?唐拾,你和那个城隍也没有我想象得那么聪明。”
她忽然伸手打了个响指。
唐拾腹部一疼,再也站不住,整个人弓起身,汗如雨下,掌心的窃声符再也拿不住了,从潮湿的掌间滑落。
“本来这蛊应该是给那个城隍的,没想到你喝了,”周白桃淡淡道,“别拖延时间了,后台所有的古物上都附着魑魅,你觉得他能撑过多久?十分钟?半个消失?这地方确实烧不到,但是也快了。”
“那你呢。”大约周白桃觉得没有必要,唐拾腹部疼痛渐缓解,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道,放开铁梯的那一刻周白桃也放弃了生。
“唐拾,”周白桃目光炯炯,“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可以死的,但不是那样的死,我可以为了——”
火撩着被熏得漆黑的墙,周白桃身后的一面墙忽然发出濒临破碎的开裂声,斜斜倒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唐拾瞳孔微缩,所有力气凝聚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像是离弦的箭,用尽全力朝着周白桃扑了过去。
“轰!”
躲不开了。
唐拾心想。
周白桃被扑到一边,重重落地,火焰撩着她的黑发,她眼中的惊愕还未散去,墙体在半空中碎裂,一部分墙体砸中了唐拾的肩膀,剩下的则从他脸侧擦过去,四散在地上,整个地面开始抖动。
周白桃坐在地上,满脸不可思议。
“你看下面的人,他们不是为了自己逃,他们那么拼命活着,因为世界上还有需要他们的人。”
亲人也好,朋友也罢,生死关头每个人都有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唐拾浑身像是要散架,咽下唇齿间的血腥味:“周白桃,你看着蔡文娟死在广成大厦是在八点三十分,赵明川的档案里写了救护车到来是在九点二十,市中心医院离广成大厦二十分钟车程,八点五十到九点二十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为什么魑魅吞了蔡文娟的魂魄却没吞你的,你到底碰到了什么人?!”
周白桃脸色终于变了,她急促地喘着气:“你不该知道,你不会知道——”
破空之声响了起来。
唐拾没来得及抬头,周白桃嘴还半睁着,眼睛里却已经倒映出了疾驰的弩箭。
“锵!”
一柄小白伞飞了过来,精准地挑开了带着燃烧的金光的弩箭。
弩箭方向一歪,深深扎进水泥里,箭身上画满了金色的符文,周白桃却一时站立不稳,整个人朝着火场的方向跌了下去。
唐拾眼睛猛然睁大,所有的话都被涌上来的血块堵了回去。
宋柏满身的血,动作却毫不受阻,落在破碎的水泥砖上,稳稳地接住了伞,看都没看周白桃一眼,迅速蹲下身,扶住了唐拾坠下去的上半身。
宋柏手掌覆在他额头上,能感受到烫人的温度。
唐拾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在知晓宋柏到来的那一刻,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去了,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软在宋柏膝上,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肩膀上已经麻木的肿痛、由于吸入异物像是被灼烧着的喉咙深处的痛感仿佛在一瞬间如山崩地裂般地爆发,摧枯拉朽般瓦解了他的意志。
高烧使他所有的理智分崩离析。
“宋……”他想叫出那人的名字,明明还睁着眼,视线却在快速黑下去,虚弱和疲惫让他的身体在不断抗议。
原来所有的坚持和苦苦支撑,都是因为孤身一人。
“唐拾——唐拾?”宋柏不断轻声叫着他的名字,握住那骨肉分明的手腕,嗓音有一点哑,心底升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心疼。
前方传来弩箭的细微声响,带着点灰烬的不那么干净小白伞一挣,豁然打开。
宋柏抬眼看去。
拿着弩箭的人从阴影里走出来,一身黑衣,在夜里根本看不清身形,整张脸被兜帽笼罩着,方才周白桃和唐拾竟然都没有发现他。
宋柏举着伞,锐利的目光几乎把人穿透。
两人都没动。
片刻后黑兜帽纵身一跃,跳进了火场。
宋柏扶着唐拾,盯着他的身形隐没在熊熊烈火之中。
唐拾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下巴刚好搁在宋柏的肩膀的骨头上,整个人覆盖在他厚实的背上,随着动作的起伏能感觉到身下的坚硬的肌肉轮廓。
唐拾呼吸滚烫,慢慢地在宋柏背上呼吸着雨夜清冷的空气。
他微微睁着眼,有光从宋柏细碎的发丝间漏下,勾勒那张脸清晰的轮廓。
还挺好看。唐拾想。
腰上突然传来又低又细的响声:“还挺好看,还挺好看。”
唐拾:“?”
片刻后他混沌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想起来是他随手塞在口袋里的牝狐,平时一直闷声不响,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说话。
声音虽然小,但宋柏肯定听到了。
他清楚地看见那人嘴角勾了起来。
但凡此刻唐拾有点力气都能起来把这倒霉玩意扔进火里。
唐拾还想问周白桃怎么样了,但当他微微偏过头,嘴唇无意识地触到沾着血块和汗水的发丝的时候,忽然什么也不想问了。
“早让你承认我帅吧,也不肯。”宋柏低声道。
唐拾动了动嘴唇,喉咙到嘴唇都是肿的,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懒洋洋地趴着,伤痛好像都已经麻木了,整个人像是躺在温暖又舒适的水里,像只凶巴巴的猫被拔了爪子。
他有些困了。
他模糊地看到远处不知是救护车还是消防车的灯光在闪烁,接下去就连灯光也感知不到了。
“别睡,唐拾,”宋柏平日里轻巧调戏般的语气都消失了,此刻只剩下沉静和稳重,还带着一丝异样的颤抖,“别睡,马上到了,马上……”
接下去的话唐拾没有听清,他缩在宋柏背上,在那人体温的烘烤之下,沉沉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雨没人接
冲回去了
湿淋淋的好难受
但还是要更新
第26章
唐拾这次睡得着实沉,大概是身体的某种保护机制被触发了,他也没再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现在的事情和过去的片段,一概没有梦到。
他像是睡在一池温水里,黑暗而温暖,什么也听不见,全身上下所有的触感都停留在了最后一瞬间,身下那人结实的后背上。
以至于他醒来的时候有点搞不清状况,雪白的床单雪白的天花板,干干净净的床头柜上放着花瓶,恍然间唐拾以为自己在做梦,好像他仍然待在漓阳的医院里,每天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独自醒过来。
直到一个人飞扑过来——乳燕投林的架势十分地热切熟悉。
所幸祝山乾在扑到病床上之前看了一眼唐拾旁边的输液袋,好歹没直接把人扑得再次昏死过去,他声泪俱下地嚎着:“老——板——你终于醒了——”
唐拾没想到一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祝山乾。
他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体会过生病醒来身边有人陪着的经历,一时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以至于看起来有一点不高兴。
记忆慢慢回归脑海,他想伸手掐一掐眉心,却发现手上吊着针还插着管,皱了皱眉毛,开口时声音比他想象中哑得多:“行了,你在吊丧吗?”
祝山乾哭嚎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睡了多久?”唐拾问。
祝山乾几乎要飙泪:“老板你睡了三天啊三天,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老板,你知不知道我推掉了多少生意啊。”
“我怎么过来的?”他努力回忆着之后的场景,大约当时昏过去了,记忆有点断片。
“宋大师抱进来的。”祝山乾严肃道。
唐拾脑子短路了三秒——抱?怎么抱?
不是背着的吗?
“公主抱,”祝山乾诚实地解答了他的疑惑,“你不知道,一辆布加迪威龙飙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半个急诊室的病人都差点过来围观,大家都以为是哪个富豪的小情人早产。”
“……”唐拾想象不出那个画面,只想掀开被子走人。
他勉强半撑起了身子,问道:“店里还有多少资产,先把医药费垫着。”
“免了。”病房门口有人扣了扣门,“深夜飙豪车到急诊疑似情人早产”故事的另一主角随手带上病房门,宋柏慢悠悠地走过来,右手臂上缠着纱布,不过看精神气倒是比唐拾好得多,“穷就不要逞强。”
唐拾默默地看着宋柏走进来,旁若无人地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开始削水果,他倒是想反驳,主要是这个问题吧他反驳不了——毕竟穷是事实。
“你的员工倒是挺关心你的,发现你不见了,在你那小破店里守了24小时立刻报警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我这儿来的。”宋柏的手显然没有大碍,十分欢快地把苹果皮削成一朵花。
祝山乾不太习惯被他偶像夸——他赶去的时候亲眼看着宋柏撑着小白伞从剧院顶层跳下来,宋柏现在已经由驱鬼大师升格为他的偶像了,脸涨得有些红。
唐拾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没什么感情道:“是怕店里封着的鬼跑出来,还是怕我不给你发工资就跑了路?”
祝山乾脸更红了,耿直道:“都有。”
宋柏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
大约是唐拾醒了,祝山乾吊着的气也松了下来,自告奋勇要去给打午饭,唐拾没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