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卷:“……”
女孩也懵了,片刻后抱着自来卷的胳膊,抱歉道:“对不起,我想跟男朋友坐在一起。”
宋柏似笑非笑的表情更加明显,他忽然想起来以前在互联网上看到的一个老梗,他没想到能在这种情境下用到。
唐拾看着他的笑容,骤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宋柏慢悠悠道:“可是,我也想跟我男朋友坐在一起。”
唐拾千头万绪汇聚成一句国骂,此时但凡飞机能下,他已经扒开窗跳下去了。
女孩的震惊溢于言表,看了一眼宋柏,转头看了一眼唐拾,再看了一眼宋柏。
怪不得!
上飞机的时候她还觉得身边这位男士也长得挺帅。
她就说她怎么能在一趟航班上碰到两个帅哥!
单看表情的话自来卷此时的心情跟唐拾应该相差无几。
“对……对不起,”女孩结结巴巴道,“我不知道你、你们是,你们是……”
她猛地捂住通红的脸颊,在她男友目瞪口呆地注视下挤出座位,目光里饱含热切:“你的座位在哪?”
自来卷:“……”
唐拾:“……”
宋柏顶着两束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安然落座。
唐拾靠着座位,什么也没说,把耳机往耳朵里胡乱一塞,装睡。
明明闭着眼,身边的动静却像是描绘出了一幅图景,把宋柏坐在他身边的模样分毫毕现地传到了脑海里。
“生气了?”宋柏在旁边低声道。
唐拾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耳朵忽然被碰了碰。
唐拾整个人炸了起来,虽然宋柏有意无意地碰过他手好几次,甚至还抱过,但是耳朵这个部位比较私密,被碰到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更何况是他这样有轻微洁癖的人。
唐拾猛地往后一靠,后脑勺“砰”的一声撞到了身后的玻璃窗上。
事实证明,任何生物在疼痛的状态下心情都不会太好,他用很不高兴的表情掀起眼皮看宋柏。
有点凶,宋柏想,但是唐大师原本的表情很困,二者一中和,彻底失去了原本的威胁效果。
就好比一只毛乎乎的小猫冲你发火,杀伤力骤减。
“反了。”宋柏双腿叠交,指了指他的耳机,有点想得寸进尺呼噜一下猫毛。
“我自己来。”唐拾拽下耳机冷淡道。
宋柏微微往他的方向靠了靠,肩膀挨着肩膀,侧过头含着笑:“得装得像一点啊,不然旁边那位朋友得来杀人了。”
自来卷的表情相当嫌弃,看着远在天边的女朋友已经很想杀人了。
“我的错?”唐拾反问道。
“我的。”宋柏倒也没有赖账的意思,极其坦率地认了下来,尽管表情看不出任何反思的意味。
然后趁唐拾没注意,手倏地在他眉心按了一下。
微热的手指就像那次在剧院的灯火下一样,一掠而过,唐拾竟没来得及躲。
“不舒服?”宋柏问道。
唐拾扬起眉毛。
“你不舒服的时候,”宋柏指了指眉心的位置,“这里会皱,上次在剧院也是这样。”
“还行,”唐拾下意识揉了揉眉心,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这一点,毕竟这点耳鸣比起他失忆后头昏脑胀那段时间根本不算什么,说了句,“有点耳鸣。”
宋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盒糖,“啪”地一声打开了。
“嚼。”宋柏递过来一粒。
“我自己吃。”唐拾看着那颗糖条件反射地后仰,刚刚那个女孩一番洗礼,他已经对“喂食”这件事产生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反应,再来一会儿可能以后对葡萄都要产生阴影了。
“?”宋柏举着糖盒,慢慢道,“我也没说要喂你啊,不过你要是特别想的话也不是不……”
“我没有……”唐拾甫一张嘴,一颗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被丢进了嘴里。
薄荷糖在齿间慢慢融化了,唐拾叼着糖,一时间气笑了:“你知不知道手上有多少细菌?”
隔壁靠走廊的座位,传过来一句自来卷的喃喃自语:“他妈的……”
自来卷提着杂志,扯着嗓子找空姐:“你好,请问厕所在哪?”
旁边两个人不干人事。
这座位待不下去了。
在唐拾认真地思索抄起座椅把人打下飞机的可能性的时候,宋柏终于咳了两声:“好了现在没人了,说正事。”
唐拾心想别说正事儿了,你自己想想十大酷刑哪个比较合适。
“平台上的消息不是很全面,我们要去的地方在村寨和原始森林的交界处,危险性很大,”宋柏道,“那一片的事情当地城隍作过处理,已经用结界封闭,只要不靠近就没事,但是当地官员觉得那块地是开发成景区的好苗子,荒废了可惜。我们的任务是从源头解决事件,而不是简单地封印,所以才会变成赏金任务。”
唐拾没着意听他说了些什么,他叼着薄荷糖,牙齿一用力,不小心直接咬碎了,干脆开始嚼,耳鸣确实缓解不少。
他咬着糖,薄荷糖凉丝丝的还有点甜,他竟然也没心思想那几千几万的细菌。
大抵他洁癖洁的不是喂东西这回事,重点在于谁喂。
而为什么不在乎宋柏喂呢,唐拾承认第一眼看到宋柏的时候就觉得这人特别干净,是那种不染凡尘俗气的那种干净。
摸着逻辑把自己说服了,唐拾才注意到宋柏的最后一句话:“——从源头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火速赶来.jpg
第34章
宋柏道:“大明山在数年前就已经规划成景区,两年前接待了首批游客,那批游客都在进山的前夕发生了意外,导致整个景区开发中断。”
唐拾可以想象得到,能导致这么大规模景区直接荒废的,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意外。
“当时是七月份,盛夏,第一批前往大明山的游客,共二十四人,乘坐一辆大型客车进山,当天傍晚六点半突发暴雨,客车在最险峻的地段发出求救信号,由于天色过暗,搜救行动一直没有进展。”
“然后呢?”唐拾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雨天,深夜,湿滑的山路,陡峭的悬崖,结合起来几乎必然导向一个不幸的故事。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人们在悬崖下发现了坠毁的客车。”宋柏神情凝重,“二十四人,生还仅四人,而且大部分生还者记忆混乱,不记得汽车坠毁前发生了什么,半个月后景区迫于舆论压力暂时关闭。”
这不对,客车不明原因坠毁,唐拾想,人们关注的重点应该是司机、客车或者山路的安全问题,不会直接导致景区关闭才对。
宋柏没说什么,用架子上的报纸一挡,手搁在唐拾腿上,调出一个视频。
唐拾下意识刚想把他手掀下去,随后就被视频内容吸引了目光。
这段视频是手机拍摄的,大约是手持的,有点晃,苍山翠柏随风而动,悬崖峭壁下乱石密布,泛着白沫的流水淙淙。
广义上的大明山位于南北交界处,整条山脉横贯一千多千米,最高处海拔在三千米以上,被开成景点的地方多在外围,往深里走全是古老的原始森林,地势险峻,树木参天,盘虬错杂的藤蔓比手臂还粗,盛夏树木茂密的时候几乎见不到日光,树冠之间时不时透出幽幽的鸟鸣。
“当时刚好有个专找新景点的旅行主播,拍摄了这段视频,出事后他的手机被找到,家人把这段传到了他的社交平台上作为纪念,当时在本地掀起很大的波澜。”宋柏道。
随后屏幕一转,出现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伙子,瘦瘦高高,笑起来露着一口白牙,朝着镜头比了个“耶”,随后开始解说。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原始森林范围内,已经辛辛苦苦过了两个小时的盘山公路,希望下一段路可以顺畅一些!”
画面晃了晃,天空明显暗了下来,乌云低低地压在天际。
小伙子看了看天色,遗憾道:“天气预报说今天和明天都是晴天,但好像不是这样,不知道明天的行程能不能够继续。”
画面一暗,进入下一段,劈里啪啦的雨声充斥着整个画面,小伙子举着手机拍外面,车窗上布满了水珠,镜头拍到了他湿漉漉的衣角,有点兴奋地喘息着:“你们看这里的雨……刚刚下去了一趟,车走不了了,但是你们看这里的雨,很美,原始森林里的暴雨都是不一样的。”
“前面好像出了点问题,我看去看看。”小伙子朝前面的座位探了探头,背景音一片嘈杂,他手忽然一抖,拍摄角度一偏,镜头拍到前面座位的人们豁然起身,他跟着发出了一声急促的惊叫。
车身猛地一震,手机摔了出去,“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视频还在继续,手机似乎滑到了座位底下,镜头又暗又抖,整个背景音噪声一片,充斥着混乱的叫喊和说话声,和车窗外沙沙的雨声混在一起,根本什么都听不清。
整个画面黑漆漆绿莹莹的,透着一股恐怖片的味道。
车内静了一会儿,密集的风雨声像是呜咽。
慢慢地又喧哗起来。
画面外,说话声里面模模糊糊地传来小伙子的一声惊叫:“有人!前面有……很多人!”
下一秒画面一黑,彻底失去了声音。
赵明川给祝山乾放这段视频的时候,祝山乾整个人都缩在空姐提供的毯子里面,感觉下一瞬间画面里就要出现一个带血的鬼脸,还在往外爬。
“别怕,不会有东西爬出来的,就算爬出来也没事,你老板在呢。”赵明川毫无说服力地安慰着他,心说怪不得唐拾要带他来,没事逗一逗心情都舒畅不少,比宋柏那倒霉催的可爱多了。
那位姓宋的毕竟能看见鬼魂,早在八百年前就免疫了一切鬼故事,城隍训练的时候一群小孩鬼哭狼嚎,只有他鹤立鸡群地拿起锄头铲了厉鬼的老坟头,把人家打得痛哭流涕。
祝山乾完全没被安慰到,抱着毯子缩得更紧,觉得飞机上空调格外凉飕飕的。
——有人!前面有……很多人!
沙哑而惊恐的惊叫在嘈杂的噪声里显得十分模糊,却让人听了格外毛骨悚然。
宋柏坐在最后一排打了个喷嚏,揉了揉挺直的鼻梁继续说:“当时网上众说纷纭,尼斯湖水怪,阴兵借道,山里的亡魂,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
唐拾盯着暂停的位置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位置算是原始森林外围,里面应该有不少自然村吧?”
“确实有,”宋柏肯定道,“但是当天暴雨开始后就封了路,本来那辆客车也是要原路返回的,后来也查了,几个自然村那几天根本没有人员出入。”
大半夜的,还是盘山公路中央,哪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