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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 竟夕起相思 3733 2024-05-24 00:00:00

“刚有力气就打人?”卫戈道。

林晗的脸上涨得通红,貌似被气得够呛:“你还好意思说,谁让你在外边来的,你给我滚!”

夜半时分,来自灵州的急报传到了青门关,先送到了聂峥手里,再由他亲自跑来呈给林晗。

聂峥趁着夜色到了林晗住处,卫戈正独自在院子里任劳任怨地洗衣服。聂峥瞅他姿势有些奇怪,像是跪着,于是多嘴问了句:“你们又在玩什么花样?”

卫戈不说话,刚巧洗完最后一件,抱着木盆起身,扬长而去,方才跪过的地面上躺着两把漆黑的佩刀。

“外头是什么人在说话?”屋子里亮着灯,窗后传来林晗的声音。

聂峥摇了摇头,感叹一句,径自进了屋子。林晗穿了件窄袖胡服,惹得聂峥一愣。他像是没察觉到般率先询问:“伤好得怎么样了?”

“皮外伤,又不娇贵,早没事了。”聂峥把书信交给他,“据说灵州出了点事,你看看。”

林晗心中莫名一紧,连忙把书信展开来看。聂峥在一旁替他拨亮了灯芯,火光倏然照亮信上“白莲教”三个字。

白莲教自前朝以来就隐于民间,这帮人信奉长生极乐,纠集江湖草野的势力,专门与朝廷对着干。灵州如今正值纷乱之秋,白莲教怎会放过这个浑水摸鱼的机会,像是嗅着腥味的猫,跑来作乱了。

“倒是不用担心白莲教。”林晗松了口气,眉间霎时又变得凝重,“让人去探朝廷的动向,几天来消息全无。我心里烦得很,总觉得要出事。”

第50章 瓮中捉鳖

说话的时候,外头骤然传来响亮的雨点声,不出片刻就演变成瓢泼大雨。风雨呼啸,刺骨的冷意不断灌进屋子里,把烛火吹得四方摇曳。

“这一步成功之后,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聂峥握着铜烛台,往角落里推了些,唯恐火光被吹散了,“去灵州?”

灵州不是个好地方,有目共睹。可是除了灵州,林晗再想不到哪里适合落脚。纵然不如别处丰饶,也算是方寸江山。

他不说话,静听着暴雨冲刷大地的声响,兴许是太累,恍然间陷入浮沉的幻境。聂峥在他肩旁拍了拍,林晗迷迷糊糊听他说了句什么话,靠在书案边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暴雨铺天盖地,山河被晦暗的水雾笼罩着,寒凉的秋意啃噬着肌骨。林晗一睁眼只觉得困,浑身发烫,嗓眼干涩,一片混沌不清。

突发疾病,卫戈守在身边照顾他,见他醒了,一双手像捧着珍宝似的捧起他的脸,蜻蜓点水地一吻。

“雨势太大,王若没来攻城。”卫戈给他掖好被子,往他额头上放了一叠冰润的布帕,“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日。”

林晗艰难地吞咽了两下,感觉喉咙里要着火,嘶声道:“正好,有时间问你的书。”

卫戈:“……”

他那日在山谷中见卫戈用骑兵军阵冲击沈悦麾下,就知道这小子没把他说的话往心里去。骑兵虽然能构成巨大的威胁,但是在真正的战场中,主力军往往都是由步军担当,由骑兵充当辅助协同的力量,配合友军将敌阵击破。

所以,对于一支精骑而言,最大的用途不是正面冲溃敌阵,而是发挥速度的优势从侧方斜击,反复削弱敌军步兵主力的阵型,给我方步阵找到包围和歼灭的机会。

“这也叫做‘势’。”林晗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背上披着件胡服,掩口轻咳了两声,“各司其职,各展所长,方能克敌制胜。”

屋门关着,雨声被隔绝在外,依旧响亮得犹如江海翻腾。卫戈早先搬了只小巧的风炉到这来,此刻正生着橘红的火,火上熬着药。

林晗做起先生来,比阎罗王还要冷面无情,卫戈只得谨记教诲,像个知错就改的学生,一边替他倒药,一边对答提问。他取了一只小碗,用温水洗净好几遍,小心翼翼地斟出一碗灰黑的药汁。

“还算不错。”林晗问了好几句,终于满意地点了头,脸上浮现出一股病态的潮红,在看到端来的药碗时,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苦,你来喂我。”

卫戈一撩衣摆,在他床前坐着,拿着根小勺子舀药汤,细心地喂到他嘴边。

吃了一天药,总算恢复了些精神。三天时间弹指一挥,很快便到了聂峥“开关投降”的日子。

按照计划,聂峥会在这三天里发动叛乱,夺下青门关的控制权,此时王若带着大军应约而来,他便会将青门关完好无损地奉送还朝廷,以求得宽恕谅解。林晗这三天来生着病,躲在住处犹如销声匿迹,恰巧应了计策。

暴雨接连三日,这一天依旧滂沱,不见颓势。大雨吞噬了巍峨连绵的山峦,崔嵬的青门关藏于弥散的水雾之后,只现出一截截冷硬的城垛,好似野兽的牙齿。

王若冒雨上阵,身后大军恍若沉默的幽魂,沿着官道迤逦而来。待到了青门关下,依照说好的暗语报上。

天地间只余下暴风雨剧烈的嘈杂,高耸的险关上竟然没有几个士兵的踪迹,就像是一座冷清的坟场。不一会,紧闭的关门徐徐打开,幽深的门洞前方雨雾蒙蒙。

王若谨慎地抬头望,忽听青门关军士大喊:“林晗已死!”

他闻言轻声一叹,对着身旁令官道:“既已如此,我们就入关吧。”

他麾下的人数总共是青门关叛军的五倍不止,根本不需要担忧是否是诈降的计策,只要他先带着人马进了关,便是大势已定,叛军再无本领占据此处天险以逸待劳。

可惜,他料到的林晗早就预料到了。

这里的关楼早已不同于以前青门关,许久之前,林晗便给卫戈塞了个任务,让他拿着从宛康抄画来的图纸加固关楼,其中最大的一处改动就是,在入关大门后方新建瓮城。

瓮城,顾名思义,如同一只静待猎物的大瓮,将误入其中的人圈套起来,任人扑杀。宛康的瓮城在城外,而青门关新建的瓮城则在城内,鱼儿陷入瓮中,便如陷入绝境,终被一网打尽。

王若走到一半,便感觉到中计,慌忙令人撤退。而此时此刻,只听一声沉重的巨响,一道栅门突然坠下,深深切断了后方退路,把军队切断成两截。

关内关外同时响起冲杀的声音,紧接着喊杀声,无数道带火的羽箭从栅射入,燃起浓重的烟雾。前方瓮城之中,更是巨响隆隆,哀嚎不断。前些天官军攻城时投入的砲石有了归宿,雪崩似地从瓮城上往下坠。无数弓箭手早就埋伏在瓮城上方,只待他们钻进来吃落石和羽箭。

王若的战马受了惊,不听使唤地窜动。他慌忙传令,带着剩余的军士往城门门洞里退。栅门外传来聂峥爽朗的笑声,戏谑地嘲道:“王若,我这个礼你可喜欢!”

王若像是被他踩到痛处,骂道:“聂峥,你这小人,有本事堂堂正正地与我对阵,使这些下等的招数,实在是令人不齿!”

林晗在瓮城边听到他说的话,被逗得高声大笑,回敬道:“我的招数是下等,就凭这下等招数也能网住王将军这条大鱼,那你倒是说说,自个儿算是几等?”

雨声与厮杀声模糊了他的话语,王若把讽刺的话当耳边风,迟迟不做回答。

“王若,劝你赶紧投降,少吃点苦头。”聂峥领着一队人马,隔着厚重的雨帘,冲深陷泥潭的王若高声喊道,指挥手下伏兵斩杀被截断在外的官军,地上的雨水很快汇成了连绵无尽的血河,“若你识相,我可以为你做保,留你一条命。”

林晗却懒得跟他废话,只想速战速决。王若带的人不多,他的大军必然还在后方等着,拖下去只会对他们不利。

他对一旁的卫戈使了个眼色,卫戈会意颔首,领兵去堵杀被困在城门中的敌军。

“活捉王若。”林晗垂眼望着一片尸山血海,叮咛道,“我有话问他。”

第51章 决战

他轻描淡写地交代一句,便先离开战场,回住所等着。雨势突然小了许多,变成了纷纷扬扬的牛毛,只是天还没放晴,厚重的乌云好似汹涌的海潮,不断翻卷。

不一会,王若就被人五花大绑地带到他跟前。

王若是建鄣王氏最年轻的一辈,长了张清俊文弱的脸,眉尾眼梢带着些世家大族的骄矜傲慢。一番大战过后,他身上的甲胄破烂不堪,沾满了血水与泥水,头发蓬散,神情桀骜,轻蔑地瞧着坐在跟前品茶的林晗。

林晗端着茶盏,垂眼淡淡地瞥向他:“王若,你认识我么?”

他悠闲地坐在院子中间,身旁铁甲林立。王若的视线在周遭晃眼的铠甲和刀兵上转了一圈,回到林晗的身上,傲然道:“你不是灵州乱贼林晗吗,得意忘形了?”

聂峥笑了一声,嘲道:“表亲,你看看清楚。”

“你是哪门子的表亲!”王若满脸愠怒,“我如此信你,你却联合贼人诓骗我,真是自甘堕落!”

世族之间彼此通婚,任意翻开高门子弟的三代族谱,都能找到别的世家的影子。聂峥有位姑母嫁入了王家,因而两人算是表亲。王若在盛京长大,九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回到建鄣,往年在宫里的时候,林晗在年宴上见过这小子一面,怕生又娇气,举着根红彤彤的糖葫芦,哭着喊着要回家。

想到这里,他含笑仔仔细细地端详了王若半晌。岁月把人琢磨得大变样,当年那个爱哭的小鬼,居然长出几分凌霜傲雪的风骨,跟他叔父那手字有相似的气度。

时隔太久,王若没认出他来,不屑地哼了一声。既然他想不起,林晗也不愿再计较,拦住要上去教训人的聂峥,对王若道:“我听说朝廷把精兵都调走了,王将军可否透露?”

王若脸上的轻视更甚:“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要么杀了,要么放了,休想逼迫我做叛徒。”

“啧啧啧。”林晗摇摇头,“你还挺有骨气的。”

“交给我来吧。”卫戈轻声暗示。他往年为聂氏做事时,见识过不少搓磨人的手段。天狼营行事狠辣,就是铮铮铁骨都能被他们磨成齑粉,王若这样的,卫戈还不放在眼里。

“哪里需要大材小用。”林晗笑道,对亲卫低语两句,看向站立得笔直的王若,“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王若闭着眼不看他。林晗略微挥了挥手,亲卫便领命下去,不出一会儿,牵来一只卷尾大黄狗,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吐舌头,见了人便欢快地摇尾巴。紧接着便是一副滑稽的场面,王若见了小狗,好像见了索命的无常,脸上神情慌了一瞬。

这小子和他叔父一样,自诩清流傲骨,有沽名钓誉的臭毛病。然而早在宫中的时候,林晗就知道他怕狗的传闻。

“你想干什么?”王若睁大了眼,警惕地发问。

林晗对着小狗伸了伸手,那狗立马欢快地扑到他脚边。他顺势揉了揉狗头,笑着对王若道:“你不交代也行。咱们上狗刑。”

作者感言

竟夕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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