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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 风为马 3649 2024-05-24 00:00:00

接见的小太监见着多了个人,倒没什么诧异,似乎是知道秦阁老此行会把他带上。

宫里那些走动的面孔真的焕然一新了,商闻柳有些惴惴,他还记得上次进宫的情形,天子威压有若实质,泰山一般压在他头顶。

引路的宦官这时候转过身来,客气地侧过身,让秦邕进殿。

大抵是说些军国大事,商闻柳站在宦官后面,两人在殿外静心等着。那宦官不会来事,两个人石像似的站了半晌,一个字没往外讲。商闻柳倒是如释重负,以往遇见的太监,不管大小,为了点面子,总爱和文官武将攀谈几句,叫两声先生老爷的。

夜渐渐深了,星星月亮露出头。在皇宫里看夜空,别有一种滋味,宫墙让星月都困顿在此,谁看了都有战战兢兢如芒在背的局促。

殿里的脚步重新响起来,隐隐有说话声靠近了。门推开,是个两个宦官,和门外这个交换了个眼神,然后道:“大人,您请吧。”

这是在说他?商闻柳有一瞬间的迷茫,但脚下立刻跟着两个宦官进去。

刚一穿过帘幔,两个宦官就退到后面消失了。入目先是秦邕的身影,坐在一个软垫绣墩上,更前面看不清脸的是皇帝,商闻柳只敢粗粗瞥一眼,闻着殿内安神的香气,缓慢地踏进去,跪在地上。

他一时间有种错觉,好像方才看到的夜空和眼前这一对君臣重叠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前方的人影并未动作,只说:“阁老说的原来是他,朕念他于民有功,才没有贬了他的职。江尚书险失爱子,朕这里多少人上本参奏,说他是目无法纪,容下一个戴罪之身的疯子的要求,现在阁老把他带到朕面前,是何用意?”

一番话说完,全然不提他对江抚的杀心。

秦邕从容不迫:“老臣在宫门前遇到此人,闻及他在宫门前喊叫,特将他带过来。”

“阁老何时如此孟浪,宫门前撒野,便能让一朝阁臣亲自带进宫,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商闻柳伏地未动,全听秦邕如何作答。

“圣上听臣一言,”秦邕缓缓起身,“那江抚在漕运上动心思,是天谴之人,应劫在此,不可不说是苍天有眼。此人行事莽撞,罚是应当,只是不该罚他闭ko不言。他在刑部干事,一定知晓何为对何为错,可又是为什么知法犯法?凡是皆有因果,此事已了,姑且不论,臣今日带他来,也是为了陛下心忧之事。”

说到这里,商闻柳便明白,他们方才在谈论的正是朔边营的军事,并且皇帝在他到了宫门前时就知道他有事要奏,秦邕这番举动,不过是给皇帝一个好下一些的台阶罢了。

“圣上广开言路,不妨也给这个目中无人的匹夫一个一展ko舌的机会。”

听到这话,商闻柳几乎将脸贴在地砖上,等候皇帝开ko。

“那朕就听他说说,今日是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进宫见朕,天就要塌了?”

商闻柳微微起身,双臂撑地,垂着头:“回圣上,臣要说的,是朔边军粮之事。”

皇帝走近几步,略略挑眉,有些意外。

“军粮、军粮紧缺,边防军心譬如散沙,”商闻柳心跳几乎冲破胸ko,“朔西部常年骚扰我朝边境,他们三十年前曾经南下,如今贼心不死——”

“朕的边防固若金汤。”皇帝冷冷道。

“但人心不固。”

皇帝走到近前:“你好大的胆子。”

“臣死罪,恶狼在侧,臣不得不想到最坏的结果,”商闻柳再一次五体投地,“郑士谋死前,就已经把朔西人引到京城了!”

殿内一下就静了。

秦邕突然道:“小子无状,御前大放厥词,可知后果如何!”

李庚没有说话,回到他的御座上。

“边关异动,斥候和守备比你一个小小郎中清楚,你哪里来的证据,说朔西部要进犯朕的疆土?”

商闻柳自知此时不能有丝毫隐瞒,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秦邕额上冒汗,他怎么也想不到商闻柳是来说这个,此时再看皇帝,脸上更是乌云密布。

“若是虚惊一场——”

“若是虚惊一场,臣便自裁谢罪。”

—————

京城风云未收,朔边依旧如常。

极北的边境秋季来得早,入了伏依旧不怎么炎热,刚进六月,便有凉风轻拂。五月底第一批增调的军粮已经押送在途,守备的士兵饿怕了,不管一线还是后备,统统提高了警惕,生怕快到嘴边的粮食再次不翼而飞。

然而押粮的队伍还没到,监军先到营里转了一圈,扔下一串血淋淋的耳朵,接着把始作俑者揪出来,一人三十军棍。

边境没有朔西游兵进犯,假借平民领功者,再见当杀。监军大声宣读军令,被打的士兵连声惨呼,无人敢言。

他们知道,去年那桩案子把当官的闹怕了,今年没有人敢上报人头,不知道这些人怎么会往这枪ko上撞。

“歪门邪道来骗军功,当上面是傻的、愣的?”监军还不解气,自己捡了鞭子上抽来抽。

鞭子带带刺,抽得人血ro横飞,监军面目狰狞:“再有此等败类,下次割的就是你的耳朵,斩的就是你的头!”

被打的士兵齿缝溢血,依然不松ko。

逐渐聚拢的士兵中响起隐隐的议论声。

监军瞧了眼这些不识相的士兵,淬ko唾沫扔了鞭子,大摇大摆坐上坐撵,拍拍屁股走了。

第173章 浓烟

去时河斜月落,殿内阒寂无声。皇帝没有打算入眠,挥退了内侍,独自登上高楼,无言等了一阵,天边依旧黑沉沉一片。

脚下檐角挑起的灯彻夜不熄,李庚瞥过去,知道下面都是护卫他安全的士兵,但那不足以让年轻的君王感到一点暖意,相反的,他感到如坠冰窟的寒冷。

孤月也被云团遮蔽了,这夜里只有橘黄的灯芒。

年轻的君王在这孤独的夜里想起离开他的很多面孔,走马灯一样。这其中有的人该死,有的人只是无辜受牵,可是他没有后悔过。

所有碰到了皇权的人,最后都不可能善终。

傅鸿清看透了这一点,所以递交了辞呈。李庚善于猜心,但看到那份辞呈的时候,他竟茫然了,惶惶地想,这究竟是畏惧,还是死心?

“陛下自以为与郑党周旋,实则是养虎为患,除一个郑党,何须杀掉那么多人?”傅鸿清恐怕真的是疯了,全没有一点忌惮,每一个字都往李庚的愤怒上撞。

李庚气急,拔下天子剑,直指傅鸿清。

桌案上书牍急急翻倒,剑出鞘就是龙吟之声,那剑锋几乎逼近傅鸿清双眼。年轻的皇帝青筋暴起,怒声斥责:“ko出狂言!身为大理寺卿,如此短视!”

“陛下是这天下一等一的孤君,怎奈臣非孤臣。”傅鸿清重重叩首:“臣无能至此,不敢与陛下共飨盛世,臣只配得上布衣蔬食,过此残生。”

李庚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有些恍惚地看着曲折宫墙,天子本该心硬,可是他在这一刻只是个脆弱的伤心人。

傅鸿清第二日未来上朝,李庚消了气,还是批准他的请求。

既已离心,何必再强求呢。

他有对不起的人,但他必须要这么做。

天际见了白,皇帝等待已久的朝阳却未露面,厚重云翳遮覆住了天空,阴阴的,有种混沌的风雨欲来的沉闷。

———

各个门都没有进出记录,朔西人进京相当于走私人ko,查起来相当费时费力。但是他们既然能干下这些事,便不会只有一两个人,这些人在京城从未露过面,而能够给他们栖身之处的地方少之又少。

在穆兰妲活着的时候,她的商铺可以作为联络转移的枢纽,甚至那些客房都可以给朔西人容身。她死后这里就被废弃,但一定会有痕迹留下。

一辆马车飞驰在大街上,扬尘落定,前头下来一个人。他一下来,便差人上去把封了老久的一家铺子门前的封条给扯了。周围有眼尖的,以为是哪个人来接手这家铺子,暗暗打量片刻,发觉对方不过是个普通的年轻人。

这举动说不上招摇,可也算不得隐秘,大街两侧商户林立,送往迎来的有客人也有跑腿的伙计,没人注意到一边的客栈里,有个跑堂的悄悄离开,钻进不知哪条巷子里去了。

京城各府都有自己的辖地,两府之间少说也有几里地,这跑堂的其貌不扬,一双腿迈得奇快,一炷香的功夫,在热热闹闹的商铺林子转了一圈,又奔到佛颂悠悠的宝刹之中。

小庙无有香客,跑堂的猝地闯进去,青灰一列僧衣登时乱散。

“又是来寻圆庄师父的?”有个僧人一瞧是他,立刻知道是来找谁了。

跑堂的低着头,不大爱搭理人,只微微点头。

僧人一哂,道那圆庄还挺受欢迎,也没多想,便让人进去了。

“穆兰妲的地方暴露了。”悄寂的僧房内鸟雀惊起,簌簌抖落木叶。在内打坐的僧人上身赤裸,闻言倏地睁眼。

“你的文身应该藏好。”跑堂的喘着气,捡来一只坐垫坐下:“他们会认出你。”

“不会有外人来这里,”达奚旃这么说着,还是依言披上僧袍,“他们说着要渡众生,可是还是害怕我这种人。”

“骄傲是你的毛病,你迟早会因此吃亏。”

达奚旃摸着发茬密布的脑袋,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那里的东西已经清扫干净,即便有人到那里去,也找不到什么——是谁找到了那里?”

“只有刑狱衙门才会管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刑部。”跑堂的说:“官府生疑,我们一时半会儿联络不到所有人,就算官府搜不到,我们也要早点做打算,以防万一。”

“穆兰妲背叛了我们,”达奚旃忽然说,“是我高看了她,我以为她和我们一样,文上了图腾,忠诚就永远不会改变,但汉人毕竟是汉人,他们如蛇蝎一般阴毒善变。”

“你怎么会知道?”

“除了她,还会有谁。她死在刑部大牢,死前一定给他们留下了什么。”

跑堂的看着他:“你也利用了她。”

“她的心志不坚,经受不住考验。”达奚旃有些烦躁,说:“不要提那个已死之人了,她的灵魂会有苍天来惩罚。你现在回去,不要惊动他们,继续在那里盯着。”跑堂的站起身:“那你——”

“我还在这里,再过两天是我们的大日子,不能因此打乱了计划。”

“好。”跑堂的说着,把坐垫推回去,有些担忧:“我来时走得急,从正门就出来了,万一有人问起——”

达奚旃道:“遇见同乡,遇见债户,都是急事。”

“等等!”达奚旃忽然露出凶光,跑堂的遽然一悚,止住脚步,有些畏惧地看着他。

“你刚才说,你是从正门ko进去的?那他们也是从正门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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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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