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45页

皇都 风为马 3600 2024-05-24 00:00:00

屋里没人应。

矮矮一段篱笆,绕屋舍参差环抱,几声虫鸣时不时钻进耳朵。

是不是睡着了?

廉善嘀咕着,眼下天都黑了,屋里还有灯,嘉兰不是会浪费灯油的人。

别是病了。

廉善有点担心,拉开院门。

屋里门帘静垂着,杂花帘色,挂了有小儿高,廉善心头打个突,一丝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

他试探着伸手,撩起一点帘子,一双红头翘尖的绣鞋荡在半空,两轮新月一般,晃啊晃。

簇新的裙摆再也堆不出褶子,空落落,飘在风里。

嘉兰!廉善脑袋一炸,发了疯,脸上充血,手脚并用爬进屋里,他见到一个男人,黑巾蒙面,手里捏着张信纸,靠在墙边,惊诧地看着他。

“哦,你是廉善。瞪我干什么,怪吓人的。”

廉善癫狂地冲上去,他身上没有刀具,赤手挥拳,直朝男人脸上撩。

那人是个练家子,轻巧躲过了,边躲边道:“你打我干什么?我进来她就死了!喏喏,这是她的遗书,你不会不认得吧?”

那纸轻飘飘落在地上,分明是嘉兰的字,廉善心如刀绞:“你放屁,她怎么可能上吊!”

那男人冷笑:“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是很清楚吗?”

廉善心头大震,他杀了陈沅。

嘉兰再也不信他了,不信他会为父母报仇,也不信那个虚无的白首之约。

廉善愣愣地,取下嘉兰的尸身,流下一滴眼泪。

男人负手后退,有些困扰的样子:“我来就是提醒你,接下来该怎么做,不必我说了吧?”

廉善没吭声,男人冷哼,翻窗离去了。

将近子时,月色明如昼。

温旻躺在cuang上,沉思,难眠。

商闻柳的声音还在耳边,那傻小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他分明看得比谁都透,还想问清楚什么呢。

温旻从枕下摸出一把短刀,这是从土匪寨子里搜获的,今晚去找他也是为了物归原主。结果这么一闹,温旻也不好意思当面还给他,随便叫了个小旗送还。

谁知商闻柳把东西一扔,告诉那小旗:“指挥使缴获的赃物,丢了那时就没想过收回,我不要了。”

这是明明白白表示划清界限。

温旻当时就在屋外听着,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堵得慌。他确实无权说什么,都是各人选择罢了。

指挥使翻来覆去,长叹不已。

在驿馆闷了这一天,刀法也落下没练,温旻左右是睡不着了,索xin爬起来穿衣,提刀去庭院里,想试试闲来与黄令庵聊过的刀法,也能稍稍排解烦闷。

庭下月色空明如水,树影几许,温旻步出长廊,见庭中站个人,松垮垮披一件道袍,露出一段雪白得令人目眩的后颈,他刚想探寻这人耳后是否生痣,那人就回转过来。

眉毛并不纤细,雾似的黛色,沉黑瞳仁倒映皎皎蟾光,眼角眉梢,自有一段清幽。

四目相对,温旻不免语塞。

商闻柳静立片刻,轻振袖摆,回去了。

第52章 恶人

县衙大牢不宽敞,细细一条过道,仅能容纳两人走过。

张燎和五燕山土匪供词一并承具上去,照例还要当面核审,才能升堂。

赵粟和顾嫱先被押解上去,锦衣卫对他们还算客气,撤了那些骇人的刑具,燃起几支巨烛。

顾嫱十六岁时曾遭冤屈身陷囹圄,从此落下病根,被牢里的潮气一激,不时咳嗽几声,身前的赵粟听见她压低的咳嗽,回头递了个关心的眼神。

顾嫱面不改色,示意自己无事。

二人跪在一张翘头大案前,正前方坐着一名锦衣卫,黑纱无翅帽,火红官袍,边上还立着一人,寻常小旗打扮,手负刀,静然岳峙。

那案前锦衣卫正是武释,他手指轻掸纸面,将一些细琐处一一问过,正要传唤张燎时忽然旁边有人喝止。

“且慢,”竟然是武释身边那人,“钦差吩咐了,犯人赵粟先行押送回牢,顾嫱须留下再作审问。”

这声音浑然有力,不大的刑房,荡起阵阵余音。

武释被这人喧宾夺主,不免惊讶,心说指挥使啥时候去找小钦差说的。

听了他的话,赵粟忽然暴起,险些挣开锦衣卫的钳制:“说好将功抵过!”

“官家应下的事情,自然会履诺,若我所记不错,你还是戴罪之身,眼下不过请她答话,又不会吃了她。”武释哐哐拍桌。

赵粟还骂骂咧咧要说些什么,转眼瞥见顾嫱的眼神,偃旗息鼓,重新被两个锦衣卫拖回去。

刑房静了片刻,顾嫱跪在地上,居然不畏惧,坦然直视前方。

武释没搞清楚状况,并未开ko,偏头看着指挥使,等他发话。

指挥使向来是有了主意也不和旁人交流,他早习惯了,视线逡巡在两人之间。

等到过道身处的脚步声终于消失了,温旻才抄起双臂交叠胸前,凝重道:“二当家手腕上有一枚印记,瞧着分外眼熟,不知从何而来?”

他目光锐利,刀锋般逼人,扫向顾嫱。

“大人何故探寻妇人的手腕?”顾嫱发笑。

武释在此刻的作用已经变成了敲敲桌子:“莫要作无用的ko舌之辩!”

屋内静了一瞬,顾嫱才缓缓道:“寻常烫伤,也值得大人在意?”

“真是寻常烫伤就罢了,若我所见不错,这块疤痕上,还有我锦衣卫的标识。”

此话一出,武释脸色陡地一变。

照这样来说,顾嫱很有可能进过诏狱,受过严厉审问拷打。她的黄册记所载却非京城人氏,文牒记载尚甚至从未到过京城。

这样的身份,实在不能不引人注目。

两侧守立的锦衣卫绷紧肌ro,数双狼目直逼顾嫱。

没有人说话,刑房里潮湿,可以听见滴水声,更漏一般。只见顾嫱神色变换,肩背在一列悚然注视下轻轻颤动,末了终于定住,冷冽嗓音传来:“二十六年前,朝中出了一桩大案。京城乃至地方辖县数位官员沦为刀下亡魂,他们的家人因此牵连入狱,受尽折磨。二十六年过去,风波仍在。”顾嫱神色自若,丝毫没有阶下囚的模样,“当时京城中牵连无数,想必此事,大人也知晓。”

武释以前是常年在边关抠脚的,偶尔就会缺根筋,更何况这两年才进京,啥也不知道,一头雾水。

他瞥眼温旻,心想指挥使大概是知道的。

温旻确实猜出来顾嫱所言是哪一桩,三十年来,也确实没有什么比那件事更加震动朝野——二十六年前,徐英川惰战败北,金令催命,斩于千秋池畔。

当时位居五品以上,为徐英川求情者不下数十,先后血溅三步,苟能生者,也都受了几年牢狱之灾,最后下放为官。以顾嫱的年岁,的确可能是哪一位官员的亲人。

那段痛苦记忆好像并没有对顾嫱造成多大伤痛,古井无波似的:“我被关入锦衣卫大牢,亲人丧尽,后来侥幸逃脱,便顶替一家死去的孤女身份,换了户籍,辗转到了五燕山匪寨。”

审讯时间也不长,几个重要犯人都到刑房走了一遍,过后就要升堂审理,葛东敕已经被锦衣卫拿下关起来,温旻差人去请商闻柳,回头看见武释收拾完供词,卷在怀里,有些迟疑地看着他。

便道:“什么事。”

武释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那个顾嫱的事,要不要上报?”虽然和云泽案没什么关联,不过毕竟牵扯朝堂,武释存个心眼。

“不报,此事我们心里有数即可。这个案子,牵扯的事情越少越好。”

温旻想着等会还要见商闻柳,有点头疼,顺ko问了问公堂准备如何。

武释报备:“还有个证人没到。”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还不早些准备?是谁?”

武释回忆了一下:“好像叫廉善,是葛东敕身边那个狗腿子。”

......

商闻柳借了几个人,重新把乱葬堆里那片薄薄的裹尸席掘出,换上一副棺材,重新安葬了。

陈沅的墓xu离徐子孺的不远,义庄那些无人认领的尸首也一并葬下去,一片矮矮的碑林。他摆好香烛瓜果,倚着碑说了会儿话,深深一揖。

不远处几个锦衣卫盯着,他们得了命令,这几日要跟着钦差,寸步不离。

“回去吧。”商闻柳转身,祭拜过故人,心绪宁静不少。

他掀开轿帘,晃悠悠回了官驿。

商闻柳在云泽,说是个五品钦差,其实都是借的锦衣卫的面子,揭了这层皮,没有人会真心实意听他的话。

那摞散开的账本被温旻带回去,重新绞好,装订齐整了,再让人送回他房中。商闻柳知道温旻铁了心阻拦他深挖这件案子,即便账本在他手上,没有人供他调度,他也寸步难行。

他摩挲指腹,薄汗黏在肌理之间,一层一层分析此事前因后果。

起先是云泽凶案东窗事发,徐子孺的家仆冒死闯入京城,被人庇护的可能xin非常大。再来,皇帝准了傅鸿清的提议,将他派遣至云泽追查。接着他被追杀,险些丧命,恰蒙秘密前来的锦衣卫指挥使相救。

在这桩案子里,商闻柳,锦衣卫,乃至皇帝,全在被人当枪使,唬得团团转。商闻柳起身踱步,在屋里打转。起行时有锦衣卫佥事随行,那就说明了皇帝是决心要把云泽县的税收仔细调查一番的,可是温旻既然来到此处,正是代表了如今皇帝的态度。天子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朝中出了什么事不成?

莫名的,脑海里又浮现停云观那一行句子:暗饵江波涌,鱼龙脱金钩。

商闻柳刚想提笔写记,随即笑着摇头,大概是最近精神绷紧,故而什么事都觉得是关联的。

又坐了会,忽然来个小旗通报,说可以升堂了。

商闻柳苦笑,这才真的是被架空了。

升堂一说,他也就是走个过场,做不得什么主了,只有一条,葛东敕是必然要死的。

可葛东敕不过是冰山一角,这块浮冰下暗藏着多可怖的庞然大物,谁又能知晓呢。

几个衙役推推搡搡,把葛东敕按在堂下。昔日趾高气昂的葛师爷如战败公鸡,只一对招子恨恨盯着堂上的商闻柳,恨不能将他扒皮拆ro。

商闻柳换了件官服,他人生得瘦高,多了斯文风范,身后摆子微翘,又一扫儒生的温文,有些当官的决然气魄。坐在堂上扫视一圈,温旻并没有来。

不来倒好了。商闻柳心里不气是不可能的,他自己都没发觉这股无名之火究竟为何,一拍醒堂木,喝令升堂。

照旧律走过审案章程,又一一提审了铸铁作坊的监工头头,葛东敕始终不答话,直到廉善被带上来。

葛东敕鱼ro乡里,串通土匪私售军铁,存留有账册,廉善不知从何处来,双目红肿,把账册呈交上去。

作者感言

风为马

风为马

此作者暂时没有公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弹幕
弹幕设置
手机
手机阅读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