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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 风为马 3610 2024-05-24 00:00:00

陆施静不想搭理他,坐着休息片刻,蓦地叹气:“走,去后院那屋。”

陆斗神色一凛。

门推开,一座无字牌位,供果崭新的,两边香烟袅袅。陆斗以前经常见陆施静上香,偶尔也被押到前面来磕头。烟雾缭绕中,陆施静低声念:“你若还在世,今天应当五十整了。”

陆斗没听清:“啥?”

陆施静深深看了儿子一眼,没再说话。

“就是这般经过。公子说,实在对不住大人。”青衣小厮站在面具摊边上,声音细细地说。

他当然没把陆施静交待了,只说临时有事,不能赴约。

商闻柳捧着一包米糖:“犹敬有急事,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小厮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公子说,他一人去就好啦。”

既然陆斗这样说了,商闻柳颔首:“有劳你了。”

“分内之事。”

先前约好的陆斗不来,商闻柳只好自己随处逛一逛。

说来也巧,檀珠今天也与新认识的孩子去玩耍,老何和钟主簿都要陪媳妇去进香,倒像是注定了今天商闻柳要独身一般。

他咽下米糖,放眼这条长街。

近年庙会兴起了些佛家面具,亦有元君庙的狐面混在其中,多是青年男女喜好。走路上随便一瞟,便能看见行人面覆佛面,长长一条街道,竟然到处都是佛光宝相。商闻柳兜转半刻,瞧着小摊上有个狐面做得精致,也买来戴着。

今日是多座庙宇办的浴佛会,据闻有的僧人平时念一句佛号便攒一颗青豆,为众生积福,到这天就会煮豆分食过路人,可后世结缘。商闻柳逛了一圈,道两旁果然有僧人设棚,除了接济一些乞丐,还有只锅子里专门煮着青豆。

商闻柳出门前就吃过饭,来时还贪嘴吃了不少米糖,这会也没什么食欲,想着还是让给那些饥饿之人。正决意回去,不知何时身前站了一个僧人,双掌合十,身边还有个小沙弥,圆头圆脑,十分可爱。

“阿弥陀佛。”僧人ko宣佛号,微微俯身,他还没说话,身边的小沙弥就抢白:“施主,吃豆子罢!”

说完,双手把盛豆子的荷叶片高举过头顶。

僧人叹气:“无礼。”

商闻柳被小沙弥逗乐,取了狐面拱手道:“多谢小师傅,多谢高僧。”

人家意诚,当然要领下这份好意。

吃过青豆,那僧人还未离去。

商闻柳满怀都是庙会买的小东西,一样一样系了绳子,挂在在腰间浑如一串爆竹,他折好剩下的荷叶:“莫非师傅还有指教?”

僧人面露疑虑,合掌又是一躬:“施主身后,似乎有人跟着。”他接着商闻柳的遮挡飞快地指了个方向:“地藏王。”

是说那人带着地藏王的面具。

商闻柳蓦地一惊,他没有妄然回头,只向僧人道了谢,才匆匆向人多处走。

越走越不对劲,商闻柳停在一架货摊前面,装作挑选货物,趁着人挤人的间隔瞟了一眼,果然看到那个头戴地藏王面具的人。

高高大大,猿臂蜂腰,牵一匹杂色马。两人眼光不期然对视,跟踪的人脚步一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腾地上马,朝反方向走了。

商闻柳心生古怪,却也不欲去问个究竟,正要回转,忽然听见人群里响起一声变了调的大叫:

“哎哎!你怎么撞人摊子啊!”

坏了,商闻柳向“地藏王”那方向过去。

一匹马默默垂头,望着主人。

地上一片狼藉,马主人摔落在地,面具滚到一旁。

那人也察觉到商闻柳的目光,始终背对着,翻身起来把面具按在脸上。

小贩看着人多,不依不饶地:“我的摊子!你得赔啊!”

“地藏王”默不作声地系好面具,然后在腰间摸钱袋,空的。

“没带钱。”那人粗声说。

“用、用别的抵也成!这马、你这身衣裳!”

那人却像个哑巴似的不动了,小贩出来谋生活不容易,一家子人等着养活,当下壮起胆:“你咋不吱声!我告诉你,天子脚下,你别想赖!否则我拉你见官!”

商闻柳早看出这是谁了,没去拆穿,否则那小贩多半被吓死。只是那人一声不吭站在那儿,就连背影都端端正正写着委屈俩字,商闻柳几时见过他这样,本来几天前说的也都是气话,这会儿心里只剩好笑。

他拨开人群过去,掏出钱袋,替他解了围:“他的钱我来付吧,您看这些够吗?”

“地藏王”却像被雷劈了一般僵硬,倏地翻身上马,朝人少的地方跑了。

小贩数着银子,面色也和善不少,絮絮叨叨:“这钱多了,还你些。刚才那人公子认识?我闻着他好像喝酒了,赶紧去看看吧,别骑马伤着人了。”

“多谢了。”商闻柳收了钱袋,提起袍角向那人纵马的方向跑去。

人腿哪追得上马的脚力,商闻柳气喘吁吁,跑得面色赤红,不得不蹲在地上休息。

要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不说善后,就是收拾局面都够人受的了。

他撑起身体,准备再去寻找,冷不丁身后冒出个声音:“你在找我。”

宝相庄严的佛面,真不知道他怎么挑了这么个面具戴着。

商闻柳侧过身,没准备揭穿他,笑意盈盈道:“我听说兄台喝了酒,怕你坠马,所以追上来。”

那人明显没想到商闻柳会这么说,怔愣了一下,躲在面具里的声音闷闷地:“我还没到那种地步。”

身边的马儿打个响鼻,慢慢挪到主人身边,蹭了蹭,似乎在拆穿主人的托词。

“地藏王”懊丧地薅一把马儿修剪得齐整的鬃毛,低声唤:“慎独!”

商闻柳回味片刻,心说他还挺会给马起名:“今日浴佛会,兄台却为什么喝酒呢?”

那人牵马就走,商闻柳怕他还会冲撞行人,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片刻,已经能看见河堤,前面的人忽然停了。

商闻柳拱手,表示洗耳恭听:“兄台。”

河两岸栽着桃杏,已经凋谢得差不多,长出大片新叶出来,河面上无数河灯漂流远方。那人久不回答,商闻柳脚踩着松软泥土,被暮cun的景致吸引,不知不觉入了迷,忽然耳边声音近了,一股酒气,掺杂一点桂花香,接着他听见面具被震得微微鸣响。

“高树靡阴,独木不林,这样的话是好是坏?”

商闻柳怔怔地看着他,下意识说:“哪有什么好坏呢,若是论事,也是要分情境的,若是论人,难道自己还不明白自己的本心吗?”

“我一片丹心。”

商闻柳笑:“那就是了,千事万事,君自从心。”

那人沉默不语。

“二位买盏灯吧,小本生意,八文一个!”迎头来了个老汉向他们兜售河灯,附赠白笺。民间总有这种许愿的小玩意,纸笺要么放进河灯,要么栓了红绳挂在树上,图个安w。

“这个好,兄台,世事多苦艰,买两盏灯许个愿,若有神佛,自然会为好人显灵。”

商闻柳买了两盏,借来笔墨写好了,轻轻压在灯芯边上,一推,灯盏下晃出一圈涟漪。

他回头看那人手里还捏着许愿笺:“兄台有什么愿景?”

戴面具的人摩挲白笺的手停顿了一下,商闻柳听见面具里面闷闷地出了一段气。

“我从来最不愿做的就是对上天许愿,神祇不会理会世人乞怜。”

商闻柳欲言又止,正准备安w,他却继续说:

“但是你要问我有什么愿景,就是刚才,我却忽然想到了。”

商闻柳以为他回心转意,递了笔给他,柔声说:“兄台写上吧。”

那只手忽然握过来,不是拿笔的,蛮横地和他掌心相对,不容置疑地捏着。笔杆子“啪嗒”掉在地上,原本要写字的纸笺飘飘坠落,宝相庄严的地藏王面具转过来,灼灼眼眸倒映河面万重灯火,一点桂花酒的淡香逼近了。

商闻柳感到热气窜上了耳后,他整个人忽然开始火烧火燎,那人的手握得太紧,旁的都只剩一片朦胧的影子,耳边只听见有人在说:“不必写,是说与你听的。”

那声音停顿须臾,终于郑而重之地说:“若能别后......万宵胜此宵,我心足矣。”

“你……”他的指节有一瞬间颤抖,像是回握了那只手,炽热的温度快要把他烤灼融化。喉咙里再发不出别的声音,他怔怔地望着那张面具,最后一点余音,也散落在水洗的无边月色中,渐渐消弭无声了。

第60章 辞青

浊浪迅猛地拍击河岸,几个民夫整齐喊着号子,身体卷着腕粗的麻绳,头端连接在一轮圆轴上,嘎吱嘎吱拖拽着巨大的圆木。

许仲槐站在河堤监台上,手里一卷图纸,河道监管在他边上站着,抹一把溅到脸上的河水,伸头看图纸上复杂的机括图形。

“大人,照工期来估算,大概还有三四天就能修成了。”监管咂咂嘴,面露喜色。

许仲槐凝望长堤,悠悠一叹,说:“这次河堤不知要花多少银子。”

修堤的银两一直都是河道衙门经手,知府刘汀在总管,河监没听出味儿来,脱ko而出夸赞:“大人如此为皇上着想,实在是社稷之福。”

两人正说着,河监猛地瞥见一小队士兵正朝这过来。

奇怪了,此前也没有文书说南关守备要调兵过来。

领头的身形挺拔,面目冷峻,河监看他的腰牌,是个把总,许仲槐好像和这把总很熟,上去拱手道:“刘把总,别来无恙。”

“许郎中。”刘把总身后有十来个兵,承他们统领冉槊的训练,一个个好像木胎泥塑,丝毫表情也无。

河监扫一眼那些兵,无端打个颤。南关驻扎的守备军的向来跟他们河道衙门不对付,平时也没什么来往,各自都看不顺眼,但也不能打架,平日有什么必须交接的时候,都把对方当成萝卜青菜。

刘把总果然把河监当空气,径直向许仲槐交谈。

“许郎中这些日子辛苦,我们统领问您好。”

许仲槐微微颔首,踱步近前,把那图纸稍稍展平:“我便开门见山,刘把总,河堤的情况你应该也知晓了,汛期的闸ko开闭是不用劳烦你们花心思的,河道衙门的大人们有分寸。”

他说着,向河监笑了笑,河监有点尴尬,挠挠头。

许仲槐回头,继续说:“今年我来,发现南关山上的林木又少了许多,照以往的估计,每到雨水季,山洪先冲下,汇入河水,就会导致洪峰直下,良田屋舍皆毁。因此不仅山中,河道两侧也要栽植树木,柳树最佳。”

三十年前,南关诸峰还是杂木交荫,可是后来朝廷大兴土木,伐走不少木材,附近山民也跟着砍,三十年后,数山光秃如八十老翁。若逢暴雨,极易引发山洪。

作者感言

风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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