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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舅所言极是 一榻清闲 3424 2024-05-26 00:00:00

“桃子……”小胖子的呼唤里俨然带着几分哭音,但许桃还是咬着牙,叫他离开这里。

她清楚,恢复记忆以后的梁晔,绝不能困在这个小地方。

“桃子……不要这样……”梁晔皱起那张脸,眼里也蓄上了泪。

他从许桃那张脸上瞧出了她的不忍心,但她在拼命将自己往外拽。

直到隔壁的周大婶穿着一身丧服满脸凄苦地找上门。

“我晓得了周大婶,我处理完家事就去你那帮忙。”

许桃停止同梁晔的拉扯,送走周大婶直接回屋收拾碗筷,就这么把梁晔晾在一边。

没一会,她再度开口:“周大婶的孙子金诚殁了,小孩夜里生病,附近的郎中被叫去徐县令家一晚上见不到人,就这么硬生生拖到天亮,没来得及救。”

梁晔愣在原地。

“你也知道县令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豺狼虎豹,你一凳子砸在徐文才脑袋上进牢里的时候,是我跑去向李景成求情,这才换回来你的一命。他嘴上说着跟他没关系,有关于你的事情可都一件不落都办了。”

许桃收拾好碗筷,转身,这回换她站在昏暗的屋子里,看向站在屋外的梁晔。

她继续道:“阿敖从军营里回来了,他那个开打铁铺的父亲因为没能定时给徐县令一家送货,被徐文才打瘸了腿如今没人照顾,他不得已只好从军营里回来。”

许桃又指了指外边的田地:“去年庄稼收成不好你也知道的,今年据说要缴的田租又多了一倍。新皇帝在位这两年,增加了各种杂七杂八的赋税。”

擦完桌子,许桃顺带将梁晔扛过来的包袱也扔出了门外。

小胖子可怜兮兮就这么站在外面好一会,最终瘪下嘴巴,老实巴交地将那一坨装满零食的包袱扛在了肩上。

本想同许桃好好道个别,可许桃抱着收拾好的碗筷头也不回的就走进了厨房。

眼睁睁瞧着她纤弱的身影的消失在屋子,梁晔忽然想起件事,对里面扯着嗓子哀嚎:“桃子,今年说好带你出去踏青的,如今你不肯要我,这事儿办不成了。我回去了,你别再哭了嗷,等你消气了,我会带你出去玩的。”

将碗筷放进水盆里时,许桃蹲下,伸手摁住自己的额头,听完小胖子的嚎叫,很长一段时间过去,确定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后,啜泣声断断续续从她嘴里发出。

在李景成这一生中,他是从未相信这世上有神明存在着。

就算真的存在,人们跪在他们面前双手合十祈求庇佑的模样,也不应该会得到神明的怜悯,顶多是厌恶。

故而瞧见那双圆不溜秋的眼睛从王守阳身后出现时,李景成忽然在那么一瞬间里,质疑过先前自己的想法是否太绝对。

震惊,恐惧,轮番在那双眸子里出交替出现,紧接着梁晔扭头就跑。

那种不爽立刻取代须臾的质疑,在瞧见他头也不回地跑出去时,怒火烧到了顶点。

他起身,跟过去。

“这是发生什么了?你受伤了吗?”王守阳挡住了他的去路,见他一身的白色丧服皆是污血,以为他受了伤。

“我没事。”李景成望着他逃跑的方向,轻轻推开王守阳,“目前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我个说法。”

“他夫人将他赶出家门,原先是要投靠张阁老,但他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这会才到达这里。没想到这里……”

“许桃赶他出门?真是有趣。”李景成“嘁”了一声。

紧接着王守阳告诉他。

“他夫人还叫他回京城把你杀了。”

李景成停下,看了王守阳一眼,又是一声响亮的“嘁”。

随后,他趋步跟上梁晔。

先是走过院子,跨过几道门槛,天色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走出最后一道宅门,面前横着一条长长的碎石铺路,路的尽头是街道,可见灯火辉煌,一片光明。

有风将凋落的花瓣往这处巷子口里刮,天黑辨不清颜色,只知道铺了一地,乍看像细碎的雪粒。

梁晔在前,李景成在后。

中间有一段不算长不算短恰恰好的距离。

是他与他在八年里,一直都在保持的距离。

也是他与他在这些年里几度想要破坏,缩短,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的距离。

年岁的流逝,越往后只会越让人觉得曾经一切都是徒劳,有些本就不该动的妄念,不该有的幻想,从最初就不应该有。

梁晔一直没停下脚步,直至走出这条路,来到大街上,扶住一棵树,身子躬起,往外吐。

过去那些可怕的记忆,不断在脑海里闪回,一幕接着一幕好似看戏般轮番上演。他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和在自己耳边的柔声细语交替着出现,那张脸一会在和煦的阳光下,一会又来在躺在血泊里的张阁老尸体身旁,就这么不断交错,刺激着梁晔的大脑,让他浑身不住颤抖到用手拍到自己的脑袋,口中碎碎念,停下来,快停下来,求你停下来。

他分不清真假,分不清柔声细语说永远陪着自己护着自己的李景成是真是假,也分不清为了个玉玺再度来到自己面前拒绝承认他们曾经见过的李景成是真是假。

他不住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剧烈的痛像是要将自己的头颅锥出条缝来。

“停下来,我求你停下来。”他的右手从先前的敲击变成拍打。

国舅,我们是不是见过面,在那些年里的某一日,某一夜,某一处。

景成,向来都是你说什么,我信什么,又为何,要骗我整整八年。

不会的,我原谅国舅好了,就算过去真的有什么,我原谅好了。

……

“呕——”几下不知轻重的拍打,感受到脑袋上来自外力的攻击,疼痛让他冷不丁清醒几分,站在树下,又往外吐了几口。

趁这个档口,梁晔瞧见了站在路尽头的李景成。

一身白色的丧服,身上沾着好几处的鲜血,那些血迹在昏暗里都变作深黑色,和他腰间那把佩剑一样,充满危险的信号。

“不要过来。”

他瞧见李景成欲迈开脚步走出那个尽头。

“就到那里为止,别再朝我走过来。”

李景成滞住身子,风卷起一地的落花向他的方向吹去,吹得他宽大的袖袍摆动,额前垂落的发丝拂过他的面庞,他方欲开口说出来的话,最终在梁晔充满警备和恐惧的眼神下,悉数化作虚无。

但他照旧向梁晔跨出了步子,嘴角扯出一个看似无奈实则轻蔑的笑,一声轻哼。

“怎么了,怕我?”

梁晔在往后退。

“不是说就算过去真的有什么,你都原谅的么。”李景成负手,瞧着缩着身子的梁晔,笑着抬高了下巴。

梁晔一个冷颤,因着这句话,再看向他时,脸上多了几分无助。

“不是对我说当初派人在流放的途中杀掉曹岳的么。”

小胖子忽然身子一僵,一口气缓缓呼出,李景成身上穿的是丧服,他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微微张开嘴巴,看着这个男人一步一步从黑暗的尽头里走向自己。

“不是要对我赔这一辈子的罪么。”

话从他口中发出,无比冷静,无比自持,无比可怖。

“不是问我,向来我说什么你信什么,又为何我要骗你八年。”

“你的家人,是谁过世了?”

果然,梁晔根本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还向他提出了问题。

“当年叫你交出真玉玺,你串通张阁老用假的来骗我。”

“李太后,九哥,还是你的父亲?”

听他提及这三人,李景成笑了出来。

他当然不可能回答,只是来到梁晔面前,弯下腰,在他耳边问道:“你也是骗子呢,梁晔。”

一股强烈的血腥味从李景成的身上散出,那句“梁晔”被身后路过行人的大声交谈所掩盖。

“李国舅的父亲死了,就在今日。”

“说是因朝廷大臣们的弹劾,愧对朝廷和百姓,在家中自尽了。”

“哎呦,坏事干尽,如今也算死得正好了。”

……

没办法对他亲口说出杀害曹岳的真正凶手,是因为两年前他掐住自己的脖子,将自己扑倒在地时,就已经强烈感受到了他积攒下的这些恨。

跑去他那里扛下一切罪过给他赔这辈子的罪,是希望他能放下这段仇恨别再冤冤相报。

梁晔当然清楚,李景成很会折磨自己,也清楚,他真的会动手杀其他人。

仇恨,已经将这个男人变成了连自己生父都可以杀的怪物。

他困在这段恨意里,亲手斩断了自己的后路。

梁晔觉得眼前的李国舅变得实在太疯狂,也实在太陌生。

这个怪物一样的男人如今走在一条黑到底的路上,无法回头,不会回头,正在用一条条人命浇灌自己心里那些仇恨。

“听说你被你的夫人又赶回来了。”他接着在他耳边道,后面的话说出口,显得他兴致一下高涨起来,“她叫你杀了我,梁晔。”

他的呼吸声就在耳旁,起先还很平稳,接着愈发急促,急促里充满着一种挑逗。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杀了我。”他问。

第六十三章 最后的谎

梁晔去看他,看他那张侧脸分明的轮廓,额前的发丝垂落,点点眸光从那些缝隙里透过来,像是黑夜的星星在河面上的幽邃倒影。

他的话里尽是挑逗,轻蔑,不以为意,像极了那八年梁晔给到他的偏爱,信赖,妥协后的恃宠而骄,目空一切。

他自以为中寒毒的三个月里早已将一切都反复在脑海里思考清楚,最终决定忘记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但如今再站在这个人的面前,梁晔才发觉还有件事他从未考虑过。

忘掉是他的选择,却从不意味着过去的事没有发生过。

天涯海角都可以逃,逃去哪儿过不去的永远都是心里那道坎。

梁晔可以忘,可以逃,可以忽视。

但事实就是摆在那里。

“你想让我杀了你吗。”梁晔开口,一字一字都是从嘴里咬出来的。

作者感言

一榻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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