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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加里的雨 万经星 3788 2024-05-22 00:00:00

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拿了一盒月饼,又去花店买花,到了墓园,里面零零散散也有几个人,隐约的啜泣声在风中飘。

黎有恨把东西放在墓碑前,也哭,想到沈寂日记本上的字字血泪,想到葬礼上自己还那样嫉恨他,偷他的戒指,想到甚至没能见他最后一面,想到其实他们本可以成为非常好的朋友,心里涌出万般怨恨,全流向樊寒枝。

樊寒枝来牵他手,他也甩开了,离开墓园时一个人走在前面,上车时又是摔车门又是踢座椅。一路没说什么话,一直憋着,憋到晚上,在餐桌上,他见樊寒枝安然坐着吃东西,再压不住火,瞪着他冷冷地说:“哥,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自私很恶毒,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恶毒的人吗?”

樊寒枝放下餐具看向他,很平静地接受了他满腔的恨意。

他更是恼怒,但还算自持,撇过脸去,说:“为什么我的哥哥是这种人,为什么我爱上哥哥这种人,为什么……”他没再说下去,但樊寒枝接了话,道:“为什么死的不是哥哥?”

黎有恨脸一白,忆起那间公寓里一浴池的血水,霎时心惊肉跳,可喉咙哽着,想反驳却不知为何发不出声音来,逼得自己眼泪簌簌地落。

两人便都沉默地坐着。

樊寒枝转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出神。他用苦痛和枷锁,执念与骨血一点点供奉出来的神明,为什么会怜悯别人?今天在墓园里,草坪浸着潮湿的露水,踩在上面总觉得软绵绵要往下掉,仿佛随时会被恶魔拽着脚踝拖进地狱里去。他的神明背对他,在为另外一个人哭泣,听不见他的祷告。可是祂本该只属于他自己,不该去爱世人。

前一阵子还在想,是自己太过残忍,现在换了念头,只觉得是自己不够残忍,假如要做,就要做得决绝要滴水不漏,要永远地蒙住他的心和眼,或者从一开始就要干净利落地斩断两人的关系,此生不复相见,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他们站在爱与恨的界限上,身体的一半泡在蜜罐里,一半暴露在如雨般落不停的刀子下。

他把戒指脱下来又套回去,反复几次,闭了闭酸痛的眼睛,重新拿起餐具吃起东西来。黎有恨僵坐着呆呆地看他。两个人心里都觉得,其实有时候有些话,不能讲得太明白。

周日这天来了一群到马场玩的朋友,樊寒枝没兴致,黎有恨倒是跟着去了。骑着马跑了跑,心里轻松了一些,中午回来的时候,还没进门,管家就急急跑出来,带他往花园去,边走边说:“我真是要被你们两个折腾死,你和樊先生吵架了吗?他今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爬树上去摘果子,就是院子里那两棵最高的树,十多米高,我说请人来摘,他板着个脸说不用。”又念念有词说什么要涨工资,什么真的受不了。

黎有恨哪里还听得进去,跑到他前头,一进花园,远远看见好几个人拥在那两棵侧柏树下,乱作一团,樊寒枝则站在梯子最顶端拽着一根枝条上下地晃。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樊寒枝不愿意让他爬树,心惊胆战,连滚带爬到了树下,腿一软跪在梯子前就开始哭。

樊寒枝听到声响,低头看了看他,仍不下来,把柏籽从枝上打落下来,见这一面没有了,又换另一面。

黎有恨在下面也不躲,被落下的柏籽砸得发昏。

后来樊寒枝总算下来,又把地上一丛丛的籽收到篮子里。黎有恨又气又急,把篮子扔到草丛,拽着他要回去。他轻轻一甩手就推开了他,冷冷淡淡地说:“干什么,闹成这样,回家去。”

“我还要问你干什么呢!管家说得对,你疯了!你这个人真是有毛病!你干嘛要这样!你生气的话骂我打我好了,你——”

“我没生气。”

他做了个挥手赶人的动作,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光下一亮,刺得黎有恨又要落泪,再一瞥见他手腕上那几道深深的伤疤,整个人昏昏沉沉就往草地上倒,无理取闹般地叫道:“你就是生气了,你生气了!”

樊寒枝在一旁看着他撒泼,顿了片刻,还是去草丛里捡了篮子回来收柏籽,收完了,把篮子往他怀里一放,抱起他往宅子里走,恫吓他道:“篮子抱好了,抱不好晚上不和你睡觉。”

黎有恨天塌下来似的哭,嚎得嗓子都哑了,“我不干我不干!呜呜呜……你就会欺负我!”

说着我不干,还是把篮子紧紧抱了一路。

樊寒枝把那些柏籽铺在圆簸箕里,挑了好的出来,洗完了,又让厨房过水煮一遍,拿出来晒干。黎有恨每天都尾巴似的跟着他,闹了一场,说话都软糯糯,每一句都在撒娇。到了晚上管家端饭菜上桌,看见他们黏糊糊搂在一起,又是那说不了半句话就要亲一下的样子了。

柏籽晒了两天才全干,黎有恨知道樊寒枝匀了一小部分出来制香,另外那些并没有留心它们的去处,直到有天晚上醒过来,发现樊寒枝竟不在身旁,找到书房去,看见那些柏籽就摆在书桌上。

樊寒枝手里举着针线,正对着桌角台灯,眯着眼小心翼翼地在缝一块棉布,一直没有发现黎有恨就站在门口。

黎有恨本不想惊扰他,但他这幅模样实在滑稽,忍不住笑出了声。樊寒枝这才抬头看过来,放下针线,说:“过来宝贝。”

“你在干嘛啊?”

“给你做枕头。”

“枕头?里面放柏籽吗?”他走到书桌旁,拨弄一下那些柏籽,往樊寒枝怀里倒。

“香不香?”

“香。”他嘿嘿笑了两声,又说:“没哥哥香!这个有什么用呢?”

“安神。”

“有哥哥在就好了啊。”

他亲亲樊寒枝,樊寒枝抱他在怀里,仍把针线拿起来继续缝,做出了个枕头大概的样子来,把柏籽都装了进去。

黎有恨迫不及待就要枕,脸在上面滚一圈,听着喀拉拉的柏籽摩擦声咯咯地笑。樊寒枝也倒下来,下巴扣在他肩上,啄吻他的脖颈和脸颊。

“过几天哥哥带你出去玩,今年我们乖乖生日都没过,是不是?”

“医生会不会让你出去呢?”他微微红了脸,“我们再不听他的话,他又要生气了。”

“哥哥明天跟他请个假。”

“那去哪里玩?我想去海边,行吗?”

“行,去海边,月亮上哥哥也带你去。”

黎有恨又笑,戳着他脸说:“神经!”

樊寒枝却很认真,深深地凝望他眼睛,什么话都没说,但他明白他其实已经把“宝贝我爱你”说了千遍万遍。他抚摸着棉枕头上歪歪扭扭的针脚,感觉樊寒枝也曾笨拙地一点点摸索着用针线把他缝补起来。他身上留下的针脚永远都消不掉了,就像痛苦不会消失,痛苦会永远存在,而爱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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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完结章的时间线,恨儿肺炎出院之后发生的事

第82章 番外·金屋千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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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复学,黎有恨六月底就回了国。梅雨季过半,潮热更甚,出了机场,整个人昏聩惘然,站都站不住,被樊寒枝抱进了出租车。

车子颠颠簸簸,开一阵刹一下,耳边鸣笛声此起彼伏,他更是头昏眼花,胃里翻腾不休,眼看要吐了,樊寒枝的手忽然覆上来贴住他的脸,又摸到下巴颈侧,伸进衣领里去,顿在他胸前,冰似的透出凉意来。

他叹了口气,稍稍缓过来一些。樊寒枝又从车前座的杂物袋里拿了份地图出来给他扇风,说:“早就说了你要不舒服。”

他皱起眉把眼睛狠狠一闭,只当没听见。

樊寒枝也就沉默下来,侧头望一眼窗外的天,假如火伞高张或是风驰雨骤也就罢了,偏偏太阳避在雨云后,光也朦胧,雨也扭捏,晴不晴阴不阴的。说的话也是这一副腔调,含含糊糊百转千回,什么“早说了你要不舒服”,其实想说:“你不许回来。”

回到揽月湾,阿姨大约是来收拾过了,屋子里干干净净,冰箱里有吃的,绿植换了新,床也都铺好了,垫着凉席。

黎有恨脱光了衣服赤条条躺在上面,打了两个滚,恹恹地耷拉着眼睛。樊寒枝开了空调,找了毯子给他盖着,说:“吃点东西再睡觉。”

“我不想吃。”

樊寒枝哄说:“在家里就一天没吃东西了,飞机上只喝了两杯水,一会儿要胃疼了,哥哥做个三明治给你吃,好不好?”

黎有恨撇着嘴不说话,樊寒枝低头来吻他,他把头一偏避开了,有些厌烦地说:“我说了我不想吃,哥哥听不懂吗?”

樊寒枝盯着他看了片刻,拉高毯子盖住他手臂,起身出去了。

傍晚阿姨过来,见樊寒枝已经在家里,还有些惊讶,原以为他们要晚上才到。知道黎有恨不太舒服在睡觉后,她就没做饭,拿了几扎粽叶出来,说过两天就是端午节了,包两个粽子给他们尝尝鲜。

樊寒枝在厨房帮忙洗粽叶,和她闲聊了几句,话题转到黎有恨的病上,他不愿意多聊,不明不白地回了句“差不多了”,马上又说:“少做几个,恨儿不怎么吃粽子。”

“他不吃就送人,回来了肯定要去见老师见张医生,哪能空手去,还有他嫂子那儿——”

“我离婚了。”

阿姨愣了愣,瞥向他手指,上面好好地戴着只戒指呢,正不知道怎么回话,厨房门被推开,黎有恨进来了。他见着阿姨,开口问好,转身又要出去,说:“哥哥带了礼物,是一个玉镯子,我去拿。”

拿了礼盒回来,阿姨推辞了一番还是收了,拉着他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三个人一齐在厨房包粽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阿姨道:“再晚半个月回来就好了,到时候梅雨天也过去了,热归热,总比现在好受,到处都潮,衣服晾不干,干一点活就喘不上气。”

黎有恨把几颗蜜枣往她手中的粽子里塞,“医生说早点回来适应适应比较好,反正是要回来上学的,早点晚点都一样。”说完了,看一眼樊寒枝。

樊寒枝略有些心不在焉,顿了一顿才回望过来,抬手揽过他肩膀,嘴唇凑到近前来,蹭了蹭他额头,柔声问:“饿不饿?”

他不应声,去抢他手边放的粽叶,不想猛地抓起来一抽,那叶子边缘划过樊寒枝虎口,剌了条血口子。

阿姨见状对黎有恨说:“怎么了这是,和哥哥吵架了?”

黎有恨哪想会想到竟弄伤了他,看着滴在料理台面上的几滴血,有些心软,但脸还是板着,嘴上也不饶人,闷声说:“他不让我回来上学,他就想把我关在那里。”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本来就是,我们在机场,马上就要登机了,他说他胸口疼,要到洗手间里缓缓,我看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还以为是真的,结果都是骗我的,他演戏给我看,就为了不让我上飞机,不让我回来,”他看向樊寒枝,声音有些哽咽,“你都答应了我会改的,但是我一想做什么事你就要变脸,你改到哪里去了?干嘛要那样吓我,拿那种事情开玩笑,我当时真的——”说到这儿就停了,一眨眼掉下泪来。

作者感言

万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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