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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加里的雨 万经星 3751 2024-05-22 00:00:00

他起身就走,郑幽抱起麻薯追上来,说只是开个玩笑,又是道歉又是请吃饭,还说把麻薯放在他那儿住两天,还是没把人哄好,也就回了庄园。

在门口看着郑幽的车子开远,黎有恨心里还是发慌,不知怎么一阵阵出冷汗,爬了两步楼梯就手脚发软,再上不去了,踉踉跄跄回会客厅,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仍没缓过来,反而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睁眼看到钱医生和张鸿影坐在壁炉旁,听见他们在聊春节时候各自的安排,张鸿影说方月也会过来,到时候可以一起吃个饭云云。

他身上一条厚毯子,压得喘不上气,热得满头是汗,掀了坐起来,要脱外套,钱医生走过来按住他的手,把茶杯递给他,拿过茶几上的几个药瓶,说:“你这样又要感冒了,先喝点水,把药吃了。”

他接过药片咽下去,躺回沙发上又闭上了眼睛。

钱医生把毯子给他盖上,张鸿影也坐了过来,问他到哪儿去了。他含糊说:“就是去公园散步。”

没有提郑幽,张鸿影却仿佛早就知道,说:“你是该多和朋友出去玩玩,整天闷在家里不好,我听郑幽说你很喜欢他的狗。”

钱医生道:“是吗,要是实在喜欢,也可以养一只,有恨这种情况,可以向机构申请精神抚慰犬,我认识一个——”

黎有恨皱了皱眉,抢着说:“我不要,我已经有哥哥送的马了。”

那两人对视一眼,张鸿影干咳两声,又说:“提起你哥哥,恨儿,我们聊聊以前他做过的事,好吗?”

黎有恨仍背着身不说话,钱医生来摸他汗湿的头发,他把她手挥开了。

“我和你伯母这个事就先不说了,郑幽告诉我,你哥哥曾经在你面前说他……杀过人,还有,还在国内的时候,我联系过你的老师,和她见了几次,她跟我说她去揽月湾见你,你哥哥总会在她面前提沈寂,然后你也总是会有情绪,当然她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额,这个,我的意思是……”

他忽然吞吞吐吐起来,叹了口气垂下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钱医生见状接过话道:“张医生的意思是,恨儿,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朋友,老师,医生,你身边那些亲近的人都疏远了你或者被你疏远了,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你哥哥在背地里做了很多事情,比如他吓唬你说你的朋友害过人,说你的医生暴露你的隐私,故意在你的老师面前用沈寂刺激你让你失态,还有,你来我这儿看病,他从不让我们独处,防备着我,而且也提前跟你打过预防针,说假如我们提他的不好不对,就是在挑拨你和他的关系,是不是?”

黎有恨睁开眼睛,盯着沙发上的布艺花纹,攥紧了毯子。

“他把所有人都赶出你的生活,只剩他一个,让你没办法正常地社交,学习,你来了这儿连手机都不用了,被关在这里与世隔绝了,这样一来你就不得不依赖他,他也能更容易地控制你,抛开你们的兄弟身份,这样的恋爱关系也是畸形的,不正常的,好吗?你一直在被他压迫,掌控,这些都不是爱,爱应该是——”

黎有恨忽然起身,举起面前茶杯就往地上砸,还不过瘾,站上茶几踹了花瓶,把一个烟灰缸狠狠朝远处落地窗扔去,尖声喊道:“别说了!我不想听!别说了!”

钱医生拽着他衣服劝他冷静,他哪里会听,哭闹着把能摔的都摔了,又用力推她一把,她跌在沙发上,险些崴了脚,被张鸿影眼疾手快拉到了一边,请她出去叫管家来。

她跑出去叫了管家,又回车里,从医药箱翻出一阵镇静剂,再进会客厅,管家和张鸿影已经一左一右架住他,把他压在沙发上。

他哭得厉害,还在挣扎,一脚踢在管家肚子上,管家吃痛松了松手,眼看他要脱出束缚,钱医生一针扎进他胳膊,帮着压住了他双腿。

很快他就安静下来,细细地啜泣着,哀哀地一声声叫着“哥哥”。

闹了这么一出,下次钱医生来也就不再提这些事了。黎有恨自觉亏欠管家,往他卡里划了好几笔钱,给他放长假。他收了钱,但没有休息,对黎有恨仍是不咸不淡,时不时问一问樊寒枝什么时候回来。黎有恨不知道怎么回答,有时候就也躲着他。

有天大晚上,快十二点了,郑幽突然过来,要带黎有恨出去喝酒。管家倒是拦住了,根本没让郑幽进门。

第二天他又过来,跑到黎有恨房间下朝窗户扔石子。黎有恨没有过这种经历,很是新奇,穿好衣服偷偷摸摸出了门。可一坐上车他就后悔了,郑幽开了辆敞篷,非要带他兜一圈,风大得把他的围巾都刮走了,整个人冻得木木的,进了酒吧喝了两杯白兰地都没缓过来。

郑幽勾搭了一个金发男人到舞池跳舞,黎有恨百无聊赖,又被乐声吵得耳朵疼,没一会儿就僵着脸去找郑幽,说要回家。郑幽正在兴头上,乐声又太大,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以为他也想跳舞,就将他拽进了舞池。

他趔趄几步,还没站稳,不知哪儿伸来一只手臂揽住了他,把他往舞池更深处抱去。他吓得挣扎起来,抬手就朝面前一张脸扇去,挣脱了,往回走,郑幽也正迎上来,问他有没有事。

他气得浑身发抖,二话不说也打了他一耳光,蹬蹬跑出了酒吧。

郑幽追上来,载他回家,一路上回味着脸颊上隐隐的火辣痛感,频频走神,不知不觉把车开回了樊潇别墅在的社区。

黎有恨冷得浑身痛,又喝了酒,也恍恍惚惚,一直到车子停下才发现来错了地方。

他摔门下车,说:“你走!我自己打车回去!”

“这么晚,哪还有车给你打,你上来,我再开回去不就是了。”

他不理,扭头就走,晃晃悠悠地,深一脚浅一脚,到了樊潇别墅前,试着推了推前院篱笆门,见推不开,也就作罢,转头看见隔壁那幢房子,不知什么时候大半个墙壁都攀满了藤蔓,冬天叶子凋了,就只剩纠缠交错的枯枝,有长短不一的几条藤从屋檐垂下来,吊在门廊下,在风里摇摇晃晃,鬼影似的,乍一看骇得人心惊。

郑幽见他愣愣站在那儿,下车走了过来,问:“你看什么呢?”

他沉默片刻,说:“这是沈寂的家。”

“是吗,荒了好久了吧?”他左右打量片刻,见路上没什么人,悄声说:“要不要进去看看?”

“什么?”

“就是去看看,不会有事。”

黎有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着往门口走,跨过篱笆进了院子。郑幽随手捡了块石头,用衣服捂着敲碎了门上的玻璃,把手伸进去开了锁。推开门,扑面一股灰尘味道,一点点路灯光斜进来,把黎有恨的影子一直拉长到屋子深处。他僵立在门口,迟迟迈不出步子。

郑幽回头催他,他紧着嗓子说:“太、太黑了,我……”

郑幽便拿出手机照明,又来拽他。他跌跌撞撞跟着,看到到处都盖着防尘罩,在一楼晃了一圈,又往二楼去,踩在楼梯上,泛起的灰尘飞溅开去,仿佛记忆上蒙着的尘也被一脚一脚地踢开了。小时候他常常被樊寒枝带着来这儿。

他记起楼梯灯的开关设在二楼,沈寂总抱怨晚上回家要摸黑走楼梯,樊寒枝说找人来改线路,说了那么久都没改,每次都是牵着沈寂走在前头引路,沈寂微微仰头看着他,安安静静,但灼亮的眼睛在暗里吵吵闹闹。或许他们两个人其实都很愿意黑暗一直笼罩住这个阶梯。

迈完最后一级台阶,他伸手向墙边摸了摸,按下开关,灯亮了起来。

郑幽讶异地说:“还有电啊,不会吧!人都走了这么久了……”话一出口就知道说不得,朝黎有恨瞥一眼,黎有恨扯开嘴角冷笑,径直往走廊深处去,推开了练功房的门。

这儿没有樊寒枝给沈寂修的练功房大,若是要练复杂的台步,或许都施展不开,墙边挂了道帘子,掀开来是步入式的衣帽间,也很促狭,郑幽跟着他进来,两人站一起都嫌挤。

留着的几件戏服都放在防尘罩里,新的一样。他扫一眼头顶,柜子最上面斜出一只细长盒子的一角。

他够不着,郑幽替他拿,靠近了把胸膛覆在他背上,手也不规矩,要搂他腰。他用手肘把他顶开,他嬉皮笑脸,拿到盒子后打开来,里面是两把长剑,讨好地递了过来,可这时候还不收敛,趁机又摸了把他的手。

黎有恨拿出剑来,反手便朝他颈边划去,冷冷说道:“你还想挨打?”

他笑着摸摸脸,说:“要是你打我,也不是不行。”

“我以为你喜欢打别人。”他挽个剑花,竟真的直直朝他胸前刺去,虽是道具剑,往心口一戳,还真受不住。郑幽挨了这一记,连声讨饶,说还是做打人的一方比较有乐趣。

他冷哼一声,收起剑走了出去,站在镜前,顿了片刻,走起台步来,唱道:“在筵前双手儿分开两剑,好一似双飞燕戏舞阶前……”

后半句配着一连串剑舞动作,他喝了酒,又久没练功了,甩剑时没握住,左手的剑飞脱出去,滑到了墙边。他没再唱下去,停下来怔怔望着镜子里的人,头发乱糟糟,脸色惨白,瘦得颧骨高凸,一派颓然,连他自己都不认识那是谁了。

沈寂竟然可以永远地漂亮完美,被珍爱,被牢记。

他有些恍惚,仿佛看到镜子里自己身后模模糊糊显出一个人影,闭了闭眼再看,更清楚了,沈寂美丽的脸一点点靠近,停在他肩上。

他咬着牙,忽然举起手里的剑朝镜子上刺去,那影子顿然消了,剑头没进镜中悬在那儿摇摇欲坠,玻璃碎了却没崩坏,裂开蛛网似的缝隙,照出无数个丑陋的他自己。

他浑身发抖,退了几步,转身对上郑幽担忧的眼神,不等他说话就喊了句“闭嘴”,跑进衣帽间里,把柜子抽屉里的东西全拿出来扔到地上,弄得一片狼藉,最后总算是累了,坐在地上哭起来。

郑幽倚在门口墙边,叹了口气,摆弄着帘子,斟酌要说什么话来安慰他,良久还是只憋出一句“别哭了。”

他抹着眼泪,哭到后来没了声,渴得嗓子疼。郑幽便下楼去厨房找水。

他蜷在墙角,只觉得寒气一股股逼进身体里来,冷得心口又痛又麻,头昏目眩,坐都坐不住了,便歪身侧躺下来,这一躺,隐约瞧见衣架下有一个挂着锁的箱子,掩在一众花纹繁复的戏服裙摆里面。

他趴着去够那箱子,不知里面装了什么,实在很沉,费了大力气才拖出来。原以为没有钥匙打不开,可那锁其实只是轻轻扣在上面,拿下来翻开箱盖,里面竟全是棕色封皮带密码锁的日记本,堆了几大摞。

顿了片刻,他合上箱盖,犹犹豫豫,又后悔了,还是从里面挑了两本出来看。密码很好猜,是樊寒枝的生日。

作者感言

万经星

万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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