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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鬼 我叫宁采臣 3353 2024-05-24 00:00:00

那刀,在夜间发出森森寒光。

“都别看了,散了散了!”

衙役忙着维护人群的秩序,在躁动起伏的人群中开出一条宽约六尺的小路。

在衙役身后的是一顶用四个人抬着的紫檀木肩舆,上面铺着坠着流苏的软垫,随着上下起伏而规律一致的摆动,一松发鹤颜的老人坐在其上,阖着眼。

他穿着一身青色官服,上面用七彩的丝线纹成鹭鸶的图样。

八字胡、羊毛须。

刘喜的身体突然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他浑身打着冷颤,肠胃开始不由自主的抽搐。

他说不出话,他想呕吐。

沉默在尖叫。

刘喜扯了扯小桂子,小桂子正伸长了脖子,不停的踮着脚。

“小桂子,他是谁。”

小桂子一脸疑惑的看着刘喜,口中说道:“喜子,你怕不是烧傻了吧,这是——”

小桂子似乎是怕有人听见,低下了头,用手附在嘴旁,小声提醒道。

“我们太平县的父母官——李松鹤啊!”

刘喜只觉着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

夜半时分。

小桂子干完了一天的活,准备好好休息会儿,蜷缩着身子睡在狭小的脚凳上。

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唤他。

“小桂子,小桂子。”

小桂子怕自己房里的姑娘被吵醒,佝偻着身子,轻手轻脚的离开脚凳,打开了窗户。

是刘喜。

刘喜今天好像格外反常,连小桂子都有些摸不清他了。

他换了双鞋子,不再穿以前那双破的不成样子的布鞋了,小腿上用白布一圈圈的绑了起来。

小桂子眉毛拧到了一起,“喜子,你这是做啥。”

刘喜平静的说:“我要去杀人,你去不去。”

小桂子面色诧愕,等他借着月光看清刘喜脸上的神情时,身上顿时寒毛倒竖。

“刘喜!你疯啦,你还想不想过日子啦。”

小桂子探出窗口,使劲儿的推着刘喜的身子,

“快回去睡觉,瞎想啥呢,金枝姑娘明天还等你伺候她呢。”

平日一向老实的刘喜,却在此时分外的坚定。

他问道:“小桂子,你还想不想见小春。”

小桂子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小桂子最终还是没跟上来,刘喜一个人披着月光。

月亮就像一位慈爱的母亲,无私的洒下月光,照亮了这一方小径。

在交错纵横、四通八达的街道上,我们可以看见一个蚂蚁一样的人在缓慢的移动着。

那是刘喜。

他要去杀西口的邓屠户。

刘喜翻过了围墙,跳到了大路上,形单影只的走在路上,

又要手上有怨魂,又要灵魂浑浊不分。

还有什么比屠户更适合呢。

邓屠户住在另外一个巷口,年过四十还无妻无子,孤身一人在市场上支了个摊子,每天卖些猪肉给别人。

平生也无什么拿得出手的的爱好,无非就是逛逛窑子、逗逗蛐蛐儿。

刘喜翻过院内黄土夯成的矮墙,悄无声息的走进院内。

院内的邓屠户不知道此时已经有人想要了他的性命,正毫不知情的呼呼大睡。

这人身材高大,体型结实,若是正面迎击,怕是不好对付。

刘喜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块细长却锋利的玻璃,玻璃的最下端用布缠着。

那玻璃清澈透亮,在月光下折射出冷意的白光。

刘喜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猫着身子走了过去。

刘喜高举双手,还没等他刺下,这人突然迷迷瞪瞪的醒了过来,见此情景,吓的魂飞天外。

连忙用手截住了落下的玻璃片,又一脚把刘喜踹飞。

刘喜本就身体单薄,这一下可把他伤的不轻,手中的玻璃也随之“叮当”一声,脱落在一旁。

那屠户吓的只喘大气,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刘喜见他没反应过了,也顾不得喉中辛甜,连忙去够地上的玻璃片。

邓屠户连忙大步上前,把小山一般重的身子压了上去,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死死的掐着刘喜的脖子。

奈何刘喜怎么也挣脱不得,面色因缺氧而发紫。

正当刘喜以为自己要命丧此地时,脖子上的桎梏突然松了开来,刘喜连忙翻身到一旁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室内一时无人说话,简直安静的令人诡异。

窗纸上突兀的响起密密麻麻的雨点拍击,夜幕中毒蛇似的闪电剧烈的爆炸开来,照的这厢房顿时亮如白昼。

而后就是惊天动地的雷声,仿佛在肆意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轰隆隆,大雨倾盆直下。

借着白光,刘喜看见那玻璃片的尖端滴着血,纵横插入了邓屠户的喉管,那屠户目眦尽裂,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身后是面色惨白,失魂落魄的小桂子。

嘴里还喃喃的说

“不怪我,谁让他欺负我妹妹。”

刘喜躺倒在冰冷的地上,哑着嗓子说:

“小桂子,又下雨了。”

刘喜像是醉倒的人一般,到处翻找着什么。

他本就身体不好,那一下把他伤的不轻。

刘喜找到了个瓷碗,他用袖口擦了擦,然后把碗在跪着的邓屠户身前,任用那朱红的血滴一滴滴的滴到瓷白的碗里。

“你为什么要杀人?”

一向胆大活泼的小桂子蜷缩着自己坐在床脚。

“我想见公子。”

刘喜的嗓子还没从窒息中恢复过来。

小桂子只觉得荒谬,“你知道,他早就死了!”

“你也知道小春死了,但你还是跟上来了。”

刘喜淡淡的说。

小桂子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听着雨声。

刘喜不紧不慢的在雨幕中朝城北走去,路过李念的坟茔时,他拿出了一块糕点。

是红豆糕。

他站在李念的坟前,混着雨水和血水咬了一口。

含糊不清的说:

“公子,好甜。”

“小喜子这辈子都没尝过这么甜的东西,托您的福了。”

刘喜从衣兜里面掏出用油纸包着的剩下的糕点,全放在了李念的坟前。

“小喜子不能来看您了——”

他还想说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没上过几天学,识不了几个字,也说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话。

好大的雨,

刘喜心里想。

这下子,连他也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了。

刘喜一个人走着,心里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清醒,他好像这辈子都浑浑噩噩的活着,直到今日此刻,才算真正的醒了过来。

刘喜踏入了关公庙中,那破庙在电闪雷鸣中风雨飘摇。

那老道士看见来人后,浑浊的眼中突然放出了一道精光。

刘喜沉默的把碗放在了地上。

“我来见您了。”

“哦——”那道士饶有兴趣的说,“那你能付出代价又是什么呢。”

刘喜平静的说:

“我的阳寿。”

“轰——”

银白色的闪电直直的劈裂天空,雷声震起。

作者有话说:

其实写这章心里特别难过,最后写道刘喜跟李念到别的时候自己还哭了。

前尘写完了,下一部分不是这个基调了。

还有这个情节点应该是要写完了,本来以为两千多字就差不多了,没想到等真正写出来还是多了不少。

这个本来是昨天发的,但是我睡着了就懒得写了。

然后晚上大概还有一两千字,这个情节点就彻底完成了。

会争取这对苦命鸳鸯在下章见见面的。

没写大纲越拖越长,估计下一章得明天发了。

第8章 香

刘喜发觉自己身处一片混沌之中,他脑海中最后残留的所有印象是那枯槁的老道士癫狂的笑声。

笑到最后,渐渐的停了下来。

老道士用手撑着膝盖,定定的凝视着刘喜,像是透过刘喜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刘喜,下次若是再见到我——”

燕归明面无表情地说。

“千万不要恨我。”

刘喜有些拘谨,他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去,他想见到公子,却又不知从何找起。

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算是人还是鬼。

刘喜就这样站在混沌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前方有一丝光亮,连忙手脚并用的跑了过去。

天光大亮,刘喜才知道自己回了哪儿。

这是甜水巷,他回到了太平县。

刘喜身边的人像潮水一般涌来,他被迫向后退去。

这是在过节吗,为何处处都点起了红色的灯笼?刘喜心中疑惑。

只见无论是高处鳞次栉比的乌黑屋檐,还是青石街上的零散摊位,都不约而同的挂上了红色的灯笼。

澄明的火芯在丝丝缕缕的寒风中明明灭灭。

从巷头到巷尾,层次密集,像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橘红色河流。

刘喜还没走两步,身边就有人紧紧的锢住了他的手臂。

同是十二巷口的杂役,不过刘喜记得他已经成婚了。

“小喜子?走走走!和我一处玩儿去!”

那人嘻嘻哈哈,也不管刘喜愿不愿意,不由分说的拉着刘喜走了。

两个人逆着人潮向上。

不知不觉走到了太平镇最大的一家赌坊。

刘喜想挣脱开,那人的手劲儿却大的很,像是怕他跑掉似的。

刘喜本就不喜欢赌博,更何况现在身上身无分文,又哪儿来的资本呢?

那人却好似全不在意,大大咧咧的说,

“没钱?这好说,我借你。”

刘喜心中奇怪,平日他只说家中穷的揭不开锅,怎么这会儿充起好汉来了。

刘喜顾虑他家中情况,哪怕是借,也不愿意赌,刚想好言相劝,那人却直直的把刘喜按到了椅子上,两只铁手牢牢的锢着他的肩膀。

看这架势是非让刘喜在这儿赌一把不可了。

刚刚冷冷清清的赌馆,见刘喜一座在凳子上,乌泱泱的来了一群人,挤挤挨挨的围在赌桌旁,耸动的人头,围的刘喜透不过气。

“我要走——”

刘喜本就胆小,也没见过这阵仗。

那人却不管不顾,只问着周围的人。

“玩什么?玩什么?摇色子还是推牌九?”

刘喜不想赌,那人就逼着他赌。

押着他的手,一连赌了几把,居然几把都是通赢。

那人问:“怎么,还走吗?”

刘喜点了点头。

那人毫不在意,哈哈大笑。

怪哉怪哉,那周围的人仿佛他的影子似的,也一同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重叠的笑声环绕在刘喜的耳边。

作者感言

我叫宁采臣

我叫宁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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