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说的都是玩笑话——”
刘喜不应,李淮之第一次知道原来居然有人哭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时李淮之真实有些恨自己这张嘴了。
“好了好了。”李淮之跳下床,轻轻的用手拍着刘喜的背,这是小时候他娘亲教他的。
刘喜紧紧的扯住了他的衣领,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
顺着这个角度,他能看见刘喜单薄的背脊,他忍不住上手抚摸了一下,透过衣物,能清晰的摸到每一块骨骼的突起。
刘喜的小小喉结上下耸动,像是年幼的小兽在呜咽,很快,李淮之就觉得自己胸前濡湿了一片。
这种呜咽逐渐变成低低的哀泣。
最后刘喜颤抖着身子,倒在他怀里,毫无形象的嚎啕痛哭起来。
这是李淮之第一次听见刘喜的哭声,这么痛苦,这么哀怨。
李淮之,你需要对抗的,不是帐外烧杀抢掠的蒙古骑兵。
而是你那,摇摇欲坠的,无法改变的,在暗处虎视眈眈将你前途尽毁的——
庞大的命运。
这次刘喜的情绪发泄像是把李淮之吓坏了似的,哭的到最后,刘喜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胃部一抽一抽的,停不下来。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你——”
李淮之小心翼翼的开口,“我舞剑给你看吧,我娘亲说,我舞的可好了。”
毕竟军中又没有什么别的消遣活动,要转移刘喜的注意力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拿得出来的。
李淮之小心的观察着他的神色,等待着他的反应。
刘喜只好小幅度的点了下头。
两人一同踏着月色出了营帐,李淮之给他翻出了一件大氅出来,李淮之本就比他高上许多,这一披,把刘喜整个人都罩了进去。
只剩下一张惨白的小脸,远远看去,跟一缕幽魂似的。
朔风横扫,风雪弥漫,寒风将衣袂吹得偏飞。
大地上银装素裹,弥漫着孤寂与凄苦。
刘喜刚哭过一场,没有多少力气,安静的蹲在树下。
李淮之脱了外面的衣袍,穿着一身素白色的劲装,白的似乎能和雪地融为一体。衣袍之下,是少年人特有的柔韧和蓬勃的躯体。
李淮之的剑刘喜从未见过,剑身是通透的银白色,全长三尺六寸,在皎洁月光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寒光。
李淮之呼吸吐纳,呵出一团白色的雾气。
手腕一动,那剑好似活了过来,剑光乍起。
随后潇洒利落的挽了个剑花,脚步轻轻凌空一点,剑意势不可挡。
轻轻一扫,雪地如同万点寒星,倾洒而出。
一招未毕,又是一招。
李淮之如同游龙入海,舞到最后,剑身变幻莫测,心头发热,全身上下活络起来。
笑声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洒脱和快意,他怕刘喜的等的无聊,特意看了一眼。
问道:“怎么样,还行吗?”
刘喜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站了起来。
心中又怕刘喜小看自己,连忙补道:“其实我还会别的,只不过——”
还没等话说完。
刘喜站在他身前,双手紧张的抓紧了他的衣角。
李淮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刘喜就踮起了脚,虔诚的闭上双眼,吻了上去。
耳旁是塞外呼啸而过的狂风怒号,心中是清晰分明的心跳,李淮之竟不知,到底是那个听的更分明些。
李淮之看见那细小的绒花冰晶,落在刘喜的睫毛上。让他看的分外出神。
不疑有他,李淮之当机立断的接着劲儿往下一扑,重重的摔在雪地里。李淮之翻过身来,刘喜大氅的帽子就这么盖住了他们,眼前一片漆黑,两人呼吸交融。
李淮之紧紧的抓住刘喜的手,活怕他跑了似的。
随后急切的、不得章法的咬着他的唇。
像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还未出招便已方寸大乱。李淮之用一只手箍着他的手腕,空出一只手摁在刘喜的脑后,刘喜也相当顺从的张开了嘴。
舌头敲开牙齿,少年人的呼吸滚烫而炙热。
李淮之的舌头像是蛇一样游走,不住的吮吸着刘喜的唇舌和津液,霸道而又蛮横的痴缠着,仔细的扫着每一个角落。
他箍着刘喜的手,另只手放在刘喜脆弱的脖颈上,牢牢的掌握着刘喜,不准他逃,也不准他跑。
两人分开的时,还能看见刘喜唇上亮晶晶的水液。
在黑暗之中,刘喜只能看见李淮之的眼睛,荡漾着一汪水色,满目柔情。
两人就这么额头抵着额头,轻轻的喘着气。
现在是建宁十七年,马上,就要到建宁十八年了。
雪落千里,皆是寂静无声。
唯有这一点点甜。
泛的他心尖都冒出苦水来。
但是也足以在深夜时聊以寄慰了。
彼时年少。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终于初吻啦,撒花~
这章写的我很漫长,反复写了很久。一般感情戏我都会写很久,一方面是不会写感情,一方面是不会写车。
明天应该是这个情节点最后的一章了,(头大)因为不出意外的话,为了剧情的完整性会写很长。
第27章 箭(完)
“帐内严防死守,偏偏鞑子每次都能找到漏洞。”
“一连几次都是这样,未免太过于蹊跷。”
李渊手持佩剑,半跪在地下,昏黄的火光跳跃在他的脸上。
这是主将的营帐。
李渊正仔仔细细的汇报着最近军中的大小一切事务,说到李淮之私闯军营又擅自离营时,嘴上一顿,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李川坐在远处的书桌上,仔细的翻阅着军中的公务文件。
“怕是军中出现了问题。”
他淡淡的下了一个定论。
天大寒,空气中严肃的萧杀气息似乎能一触即发。
一群骑兵,悄无声息的围在了军营周围,像是一群饥肠辘辘的恶狼。
只待一声令下。
现在是夜深时分,除了巡逻守夜的人,大多数的将士都早已沉眠。他们分成了两拨人,一波由部落的长老巴图去牵制他们汉人的主将李川,另外一波,则是由他英勇的儿子帖木儿来对付那个奸猾的李渊,防止援军会和。
军中早已有了内应,只待一切尘埃落定。
他们苦中原久矣,北疆严寒,土地荒漠而贫瘠,根本就无法种出任何的粮食,人越来越多,资源却越来越少,就连几年前兴盛的边关贸易,在当今皇帝的示意下也逐渐关停。
几个部落为了眼前的这么一小点点的利益打的头破血流,却不知真正的受益者高高的坐在皇宫之上,冷眼相看。这如何不叫人愤恨。
成败在此一举。
巴图是部落的首领,他长着一圈花白的络腮胡,头发用彩线穿成珠子绑在脑后,早年间在打仗的时候被人射中了一只眼,所以常年带着眼罩。他的年纪要比李川年轻些,只不过边关夏日酷暑、冬日严寒,风吹雨淋之下,倒是也比同龄人迅速苍老许多。
擒贼先擒王。
杀掉李川,牵制住李渊。
天高皇帝远,汉人的皇帝也鞭长莫及。
巴图的嘴角扯出一抹残酷的笑意。
不知为何,今夜在给主将汇报完之后却迟迟不能入睡。
李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还是决定披衣起身,他叹了口气,怕不是因为李淮之这事儿给闹的,这么大个人了,做事还跟小孩子似,完全不懂得谋定而后动。
他拿出了一点烛油倒在了蜡烛里,随后又用镊子挑了挑烛芯,火光明亮了点。他拿出了笔墨,边关太严寒了,砚台也时常磨不开,毛笔舔了舔砚台,吸饱了墨水,他这才开始写信。
“母亲亲启——”
帐外得脚步声纷乱踏进,他搁下笔墨,刚想斥责军中除特殊事宜外不得疾跑,却见那人先一步跪了下来,口中高声叫喊道:“大人!匈奴来犯!”
亥时三刻,北狄来犯。
他迅速冷静了下来,问道:“李川主将可知?”
那人微微抬起头来,覷了他一眼,而后又迅速低下头来,嗓音颤抖。
“大人,李主将得营帐,外面——外面——”
“围满了匈奴人!”
李渊眼前一黑,手撑着桌子缓了一会儿,忍不住怀疑,怎么会这么快。
但战场是瞬息万变的,稍有不慎就会落得满盘皆属。
他迅速整理好了思绪,穿上铠甲。
主将被俘并不是大事,只不过士气低靡些,但若是连自己也方寸大乱了。
他一边走一边吩咐道,
“这次动作这么迅速,恐怕来的人并不多,要不然无法做到在军中将士如此之多,还能如此隐蔽。军中大部分的兵力,通知他们暂且不要轻举妄动,剩下的机动营类,和巡逻夜守,以及最接近主帐部分营地的兵力都先跟着我,争取速战速决。”
若是人太多,拖尾太重,反而不好指挥。
李渊刚骑上马,只见主营帐内火光冲天,染的漆黑的夜空也红了三分。李渊一夹马腹,拉扯缰绳,军中的将士训练有素,此时早已拍好了队列,几名副将跪倒在地,汇报各处营门已经关闭情况,箭矢、粮草和兵马已经派了将士职守,尚且还有多少营地的将士可以调动。
动作速度之快脸李渊也忍不住惊叹,父亲能将如此庞大复杂的军营管理的井井有条,在失去主将的情况下不禁没有失去方向,反而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想到父亲,李渊心下一沉。
似乎是心有担忧,下面的有位副将不由疑心发问,口中中很是犹豫。
“若是,主将被俘,拿来挟持——”
李渊久久未发话,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少年将军稳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眉眼俊美、神情淡漠而冰冷,偏偏那炙热暧昧的火光不住的在其脸上的游走。
“自然是照杀不误——”
还未至主将帐门前,见前方又有一对人马,借着月光仔细辨认,就当李渊凝神思索时,有人悄声说道,“怕不是帖木儿。”
李渊见不远处却是有个矮胖的身影,不过远远的藏匿于人马之后,叫人看不清身影。
是了,两队人马,一队用来对于父亲,另一队定是用来对付我了。
若是冒然进入主帐,到时候免不了和匈奴正面冲突,自然又是一场厮杀,只要能坚持上一个时辰左右,军中的其他将士自然之后会赶到。
只不过唯有一点不好,
李渊叹了口气,
到时定时要死伤不少人。
若是活捉了帖木儿,拿来做人质筹码倒是不错,李渊曾听闻巴图这个部落首领虽然多子,但是在才华谋略上稍微可视作威胁的也不过一个帖木儿而已。
若是阻断了军中的供给,他若真是真杀了父亲,恐怕也讨不了好处